@茨威格死于昨日世界
《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让人震惊地坦诚。杨苡写自己的婚姻,多次流露悔意,她和赵瑞蕻结婚,是因为在西南联大久等爱人(李尧林,巴金的哥哥)不来,她一时赌气接受赵瑞蕻的追求,又稀里糊涂怀了孕。她看起来对丈夫并没有什么爱意(书中反复提到丈夫和自己门不当户不对,丈夫英文不好,写诗没有才华,二人教养也差距很大等等),后来还和穆旦产生了若有若无的情愫,但婚姻就这样在不甘中持续了一辈子。李尧林的死讯传来时,杨苡整整哭了三天,赵瑞蕻说我死了你也不会哭这么久,杨苡说的是“当然了”。书里的很多话对亲人而言都很残忍,但我想这些话可能在她心里整整盘旋了八十年,那是她始终想不清楚的命运。
书里写了这么多家族故事,这么多命运呼啸的女人,我最震撼的是杨苡写一个堂妹,医学院毕业,因为出身不好在上海一个工厂当厂医,一直没有结婚,家人给她做媒,介绍给吴阶平做续弦。双方通信、见面,互相写诗,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满意(1972年,嫁给周总理的医生,谁敢不满意呢),他们很快在北京饭店办了盛大的婚礼,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婚后她需要把工作调动到北京,临走之前她去看了一场电影,散场后工作人员发现她已经死了,服了安眠药,手包里还装着吴阶平的信和诗。一个看来温顺的女人,最终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反抗了一种令人艳羡、却仍是强加给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