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入 20 万,想去美国打黑工洗碗

今天群里看到个小红书博主,分享了他从国内跑去美国打黑工,坚持了半年又回国的故事。

相对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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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位博主事先没怎么在国外生活过,也对出国以后的生活状态缺少规划以及正确的认知。

发达国家合法公民确实比我们生活得要轻松不少。但如果你觉得国外遍地是金子,出了国即使没有合法身份也能立马过上高枕无忧的躺平生活,那属于是痴人说梦了。

毕竟发达国家一共只有 10 亿人,而全世界有 80 亿人。如果真有这种走线就能过上美满生活的捷径,那捷径也早就被之前的非法移民给占据了,你去了只能吃他们剩下的残渣。

而且出了国的中国人不像印度人那样团结,很多情况都是老移民坑新移民,所以如果你在国内过得很差,大概率去了国外也没办法躺平。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移民,建议提前了解好目的地的情况,做好规划。尤其是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毕竟虽然都是发达国家,但不同的国家也有讲究。

北美大城市经济活力比较好、热闹、自由,如果你硬实力足够,在这能找到很多机会,尤其有些街区全是华人,甚至都没太多文化差异。

但这里 生活成本不低,好的街区房租很贵,买房的话还得每年交 1%-3% 的房产税,另外看病贵、打车贵、上学贵,总之 所有需要人工的服务都价格高昂。如果没有持续赚钱能力,生活不会很轻松。

另外美国大城市的治安普遍不好,恶性事件频发。 LA Downtown 的流浪汉、纽约凌晨的地铁都让人记忆犹新。 而且美国一些街区的警察该不管的事情他们真的就完全不管,你发推特骂他们也没用,他们还是不会管。

北欧生活压力比较小而且治安相对较好,但工作机会不多,基本一眼就能看到天花板。而且大多数地方很无聊,商店餐厅关门太早,大部分事情都要你从头亲手做。 而且冬天日照时间极短,某些地方还有极夜现象,一连十几天都是黑夜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北欧自杀率很高)

日本的城市很热闹、治安好、日本人服务周到而且中国人很多,各方面都比较好适应,是中国人良好的旅居目的地。但 如果你还没财务自由,还需要在日本工作 的话, 可能就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日本了。

毕竟你不再是能享受 “日式服务” 的那个人,成为了得提供 “日式服务” 的人。周围人也不再把你看成客人,而是当成竞争对手。

新加坡、西欧、澳洲,或者中东、东南亚甚至是非洲。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优势,也有自己的缺点,反正看你更看重哪部分。

如果你真的觉得国内很差,就算打黑工也一定要出去的话,从现在开始努力,还是可以出去的。完全没必要这么绝望。

但我的经验是,对于大多数学英语都费劲的人来说,润只是在表达对现状的不满,真的会上手去做的人非常少。

来源:雷林斯

难以谈论的性:老年人的爱与欲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20年的数据,老年群体已经成为中国艾滋病感染者增长率最高的群体。自2019年来,中国新诊断报告的60岁及以上的艾滋病感染者,每天报告超过100例。
与此同时,老人群体也是对性最难启齿的人群,即使在以自由、直接而著称的北京菖蒲河公园,性也几乎是难以谈论的。

记者|彭丽
编辑|王海燕
走进生殖中心的老人

方祺现在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在诊室门口徘徊的老人,“一开始我没注意到,后来他探头探脑了好几次。我以为是某对做试管婴儿的夫妻的家属”,方祺回忆。
直到他的门诊快结束、准备下班时,老人才走了进来。老人先是和方祺东拉西扯聊了会天,问他做试管婴儿的夫妻多不多、平常忙不忙等等之类,问得方祺有些莫名其妙。十来分钟后,老人终于开始转移话头了,他有些羞涩地问方祺,“你看像我们这种年纪,如果那方面不太行,是不是也是正常的?”方祺这才明白他的来意。
方祺是南开大学附属第一中心医院生殖中心的医生,专治男科疾病。根据他的临床经验,那个老人代表了一种很典型的,老年人对性的态度,就是既想要又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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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记忆消失前》剧照

那位老人接着告诉方祺,自己60出头,在勃起方面出现了障碍,不知道能和谁说说这个事,左思右想,觉得可能只有医生能接受。这个老人的情况并不特殊,方祺说,他的诊室里,隔一两个星期会出现个把来看“性”方面疾病的老人,他们很多人和这位老人一样,鼓起勇气来了,但难以启齿,拐弯抹角。
方祺说,这跟看男科疾病的年轻患者以及患其他男科疾病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们的潜意识里会觉得,人到一定年龄后,性功能会下降、欲望就该消失,结果他的欲望还没消失,那他自己是不是有罪。”

因此,治疗时,方祺会告诉来看病的老人,性需求是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与喝水吃饭无异,无需羞耻。不过,说实话,方祺说,在他工作的头几年,他自己也没将老年人与性联系在一起,“即使我受过系统的医学教育,但潜意识里,我觉得老年人的性需求和性能力应该已经严重衰退。”根本没有去深究过这个问题。
图片《都挺好》剧照
因此,最初两年,当老人出现在门诊室,期期艾艾、欲言又止时,摸不着头脑的方祺往往会提醒他们挂错了号。这种时候,老人一般也不答话,转身就走了,大约觉得方祺在观念上”还接受不了“。
直到几年前,方祺看了电影《酒神小姐》,电影讲述了一位专门为老年人提供性服务的女性性工作者,为她的客户也是朋友,送走人生最后一程的故事。他才意识到,老年人之间的感情与性也是”生机勃勃” 、“波澜壮阔”的。
他说,“我们看老年人的性带着一层滤镜,觉得会很‘惨烈’,但不是的。比如有的老年男性阴茎能够完成插入式性行为,但他对硬度有要求,希望更硬一点。有的老年人会和我说,年轻时可以一周一两次,现在只能一个月一两次,希望能提高频率。”就是出现在门诊这些老人,又丰富了方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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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小姐》剧照

在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教授、性学家彭晓辉看来,社会对老年人的“性”,整体确实是逃避的,而这种逃避又来自“生殖是性的唯一目的”这种观念。“实际上,老年人的性欲因为身体原因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也不像年轻时强烈,但仍然存在。”彭晓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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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辉向本刊记者展示了几张图,图出自德国性学家的《国际合作性健康教程》。他解释,底下坐标以10年为单位,A图为个体生命发展示意图,表示人从诞生到成熟、衰老和死亡的典型的个体生命发展过程。B图为男性性能力示意图,曲线逐渐斜行随后于成年早期达到峰值。C图为体验快乐能力图,依据男女厮守在一起,温情依恋所体验到的性、亲情等的快乐,该曲线稳步上升,在年老时达到峰值。

彭晓辉出生于1957年,今年66岁,按一般观念,也已步入“老人”行列。在他看来,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时就没有受到好的性教育。他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读初中时,受政策影响,他跟着母亲下到农村中学读书。身体素质不错的他被选为劳动委员,给一位女同学分配劳动任务时,彭晓辉说,“某某同学,你去搞某某劳动。”女同学听完哭着跑走了。
“我当时也很莫名其妙,第二天班主任问我是不是欺负这个女生,我说我没有。她又问我是不是对女生说那个字了,我更是一头雾水,问是哪个字。”彭晓辉的班主任是个年轻女老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便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字——“搞”。
彭晓辉没想明白,“搞劳动”不是正常的说法吗?为什么“搞”字会被认定为流氓话呢?但在学校和女生的要求下,他还是向女生道了歉,不过拒绝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学医后,遇到性相关的话题,一定想方设法弄清楚,后面也就自然走上了性学研究的道路。”不过根据他的观察,他的同龄人跟他持相似观念的人很少。
性的误区

正如方祺在诊室里见到的那样,身体是影响老年人性生活的重要因素。对老年男性来说,高血压、糖尿病、长期抽烟等本身就会影响性能力。老年女性在经历更年期之后,则会面临阴道干涩等问题。这些会直接影响老年人性需求的程度和频率。
因此,除了消除患者的心理羞耻,方祺会对症下药。比如有高血压或糖尿病的患者,方祺会在控制好血压和血糖的前提下,检查他是否有药物禁忌症比如心梗等,再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开出小剂量的药物,并提醒他们选择更安全的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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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小姐》剧照
彭晓辉则提到,很多人的一大认知误区在于,认为性只有插入式的性行为,但其实性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接吻、拥抱、爱抚,都可以算是广义上的性接触。“我们全身的皮肤黏膜都是性感受器官和性效应器官,最重要的性器官不是下体的性器官,而是我们的脑,因为脑将感受到的性生理刺激转换成达到意识层面的性知觉,体验性愉悦。”这也意味着,我们不能用考察青壮年人群性生活的方式去考察老年人的性生活。青壮年的性快乐更讲究肉欲,老年人的性快乐则更多来自心理体验。
彭晓辉用“温存”一词来形容老年人性生活的特点,“不像成年人那样生猛,它是和缓的、温柔的。通过爱抚形成的全身皮肤黏膜的接触,甚至是脉脉含情的注视都可能激起老年人双方的依恋情绪和性愉悦。即使男性勃起消失,也有接吻、拥抱、爱抚的需要,这也是性需求和性生活的内容之一。”
老年人的性因为不能生育,某种程度上更为自由。但自由背后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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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出租》剧照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20年的数据,老年群体是中国艾滋病感染者增长率最高的群体。自2019年来,新诊断报告的60岁及以上的艾滋病感染者,每天报告超过100例,总数占新报告的所有感染者的25%。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首席专家吴尊友判断,当前我国老年人的艾滋病感染者增长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老年人人口的增长速度。
这一增长存在已久,2018年底杭州市疾控中心发布的老年人艾滋病报告显示我国60岁以上男性人群感染病例报告数已从2010年的4751例上升到了2017年的19815例,其中一半的病例都是近三年才报告的。
彭晓辉分析,很多丧偶或离异的老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另一半,可能会选择去性交易场所解决需求。还有部分人则因为对性知识的认知淡薄,过程中并不会使用安全套等保护措施。“一是老年人性教育的缺乏,二也是因为社会整体对性都较为禁锢、保守,对老年人的性可能还有排斥。很多人会认为老年人与性联系在一起就是难以想象的、老不正经的。”
他介绍,目前,国外有些养老院里会组织老年人联谊,两个人如果有感情,还会创造条件为他们提供便利,让他们同居,这在国内很难想象。“国内的养老院怕出问题,而且一般是子女与养老院联系,他们更怕子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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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剧照
在门诊碰到的老人中有一对老夫妻让方祺印象格外深刻。夫妻两人一起来看病,大爷60出头,因为常年糖尿病已经无法完成插入式的性行为,因此觉得很对不起妻子,他还给妻子买了小玩具(情趣用品)。大妈在边上听着有些害羞,大爷安慰她,“你不用不好意思,问题出在我身上,和你没有关系”。
他们的对话让方祺很受触动,“很多年轻人都没有这样的意识去为对方考虑,去坦率地聊这个话题。当他们平常地和我聊时,我也会很快进入医生的角色和他们聊,性就变为了一件普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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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七十好年华》剧照

难以言说的需求

正因为身体变化,社会观念和养老处境等等原因交织,性在老年人的交友里,格外微妙。在以每周二、六固定有老人相亲活动而闻名的北京菖蒲河公园里,68岁的王天已经徘徊15年了,对他来说,性正是寻找伴侣过程中最难启齿的部分。

王天33岁与前妻离婚,单身至今。我见到他时,他穿一件蓝色衬衫,黑西裤熨得展平,脚上一双黑色尖头皮鞋,戴着玳瑁色方框眼镜和深蓝色表盘的手表,头发偏分,看起来很精神。
王天说,自己离婚后,一开始忙着晋升和照顾老人,精力有限,没能相亲成果。直到50多岁临近退休,老人去世,孩子长大,他才从朋友处听说了菖蒲河公园,来到这里。在王天看来菖蒲河公园的特点是自由、碰到合眼的,就能搭话,外面问不出口的问题,比如是否有北京户口、退休工资多少、有无独立住房等,在这里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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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1点,老人陆陆续续来到菖蒲河公园,下午3点左右人最多(作者 摄)
王天自认为身体与年轻时差别不大,性也是一段关系里的必需品,但他接触的人里,不少人觉得老了还谈论这些是不正经的表现。在他最近尝试接触一段关系里,女方主动与王天发生关系后,却表达出一种“气氛到了,可以有性,但总的来说,性仍然是污秽之欲”的态度。
权衡之下,王天还是中止了接触进程,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对感情有要求的人,他希望两人能一起享受性的愉悦,而不是某一方有所将就,“如果只是找个人一起陪着吃饭,或照顾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我自己会做饭、会做家务。我想找一个喜欢的人,这是所有事情的起点。而如果两个人情投意合,性就是其中自然而又重要的一件事,那样的性才是灵与肉的结合,才是我想要的。”
在自我督促下,王天不抽烟不喝酒,换来了比同龄人更健康的身体,连“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都没有。王天觉得,相比起年轻时的自己,如今的他更从容、自信,更知道怎么去欣赏一个人。“很多人是很可爱的,不是说她像明星一样漂亮,或很有气质,而是她的某个神情、动作、眼神就是让你心动了,那一瞬间的心动美妙又无价。在我心里还有很多这种对美的向往和活力,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活力太多了。”
刻板印象里,老年男性对性的需求更强烈,女性则少得多,但根据2015年四川性社会学与性教育研究中心对四川省3000名老年人的抽样调查,60至80岁老年人中,有83%的男性和70%女性表示需要性生活。
图片平常的菖蒲河公园很安静(作者 摄)
67岁的东北人花姐来菖蒲河公园已经三四年了,她身高将近1米7,身材窈窕,穿着时尚,一束标志性的麻花辫直抵腰间,加上大方热情,在公园里算小有名气。花姐在菖蒲河公园的择偶条件之一正是年龄要比自己小,在60-65岁之间,这样性生活质量更能得到保障。
72岁的陈玲同样如此,我见到她时,她才第二次来菖蒲河公园,她“想来看看,但还没决定要不要在这里找”。陈玲原本有一段和谐的婚姻,她和丈夫都是大学老师,两人年轻时一见钟情,相濡以沫过了30多年。60岁那年,丈夫得了癌症,两年之后去世。这对陈玲打击很大,“以前我和他两人在校园里散步,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夫妻也在散步,心里只觉得平常,想着还能活不到那个岁数吗?后来经常回忆起这个画面,才知道有些人是真的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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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剧照
丈夫去世后,陈玲没有再找老伴,她想很难找到像丈夫琴瑟和鸣的人,另一方面,陈玲的生活始终充实。她退休后被返聘,67岁才真正退休。之后又去了三亚,和姐妹一起照顾90多岁的老母亲。直到半年前,母亲离开人世,姐妹们回到自己家里,只剩陈玲一个人留在海南。
也正是独自留在海南,每天都在看小说打发日子的那段时间,陈玲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有“俗世的任务”都已完成,现在到了选择的节点,“接下来我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北京工作的儿子想在家附近租房,把陈玲接到身边,但陈玲拒绝了。

陈玲算过,她还有8年才到80岁,目前身体还挺好,算是有钱有闲没羁绊。也就是说,她将迎来的是人生最自由、最能享受的8年。她说自己还想去吃好的,玩好的。她也还想谈恋爱,“以前没有感觉,最近闲下来才感受到我的身体和心理都还有欲望”,陈玲说。丈夫患病前,即使自己经历了更年期,两人的夫妻生活依然和谐,保持着固定的频率,那是一种让陈玲感到高度满足的关系。如今,年过七旬,陈玲渴望重新找回这样的亲密关系。
(文中王天、花姐、陈玲为化名)

经历装修后,才看到一些躲不掉的坑

我去年 8 月上车了一套二手房

在经历了史上最长贷款、最无可奈何的等待之后

我又迎来了最坑装修

其实装修之前我就做好了足够心理建设

抱着天下装修一般黑的心情,我告诉自己不要想着一点亏不吃,那不现实

然后还做足了功课,去小红书看看风格、篱笆社区去取取经、各种贴吧、论坛走起,不打无准备的仗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说,装修请受我一拜

01

坑你,从合同开始

我在所有装修公司里选择报价中等,看起来最老实的一家

然后选择了半包,半包就是除了水泥、黄沙、电线、水管、乳胶漆等辅材由装修公司来买之外,其他材料都我自己购买

也很早就知道装修公司有增项,所以选择了增幅被限死 5% 的闭口合同

所谓的闭口合同,就是说,7w 元的装修合同,只允许 5% 的增幅

签合同那天我们对着一份厚厚的报价单有点傻眼

以前没装修过,而且翻看里面的各种词条也都是天书

就算对方愿意跟你说完,你都未必能听的完

但是正是这样的心理,才是装修公司需要的,因为里面需要被你忽略的东西

比如合同里写的瓷砖尺寸,600✖600

这种瓷砖其实基本被市场淘汰,现在基本都是 800✖800 的

就算你不在意尺寸大小、不在意什么过不过时,你带着这个尺寸去瓷砖店挑,能选的花色也少之又少

市面上买的人少了,老板自然进货就少,那这时候你怎么办

换 800✖800 的吧

换就得加钱,因为 800✖800 人工费 45 元 /㎡,比 600✖600 的每平要贵 15 块左右

还有窗台石也是

合同里写的窗台石颜色是:人造莎安娜米黄

这东西你没亲眼见到哪知道它长这样啊

就差不多是七八十年代暴发户风格,或者那种金碧辉煌 KTV

但签合同的时候,对装修小白的我来说,谁也不会认得这种颜色

等你真正装的时候,才会发现颜色的奇怪

你要换,可以,加钱

合同里原本是 198 元 / 米,现在推荐你换:汉白玉人造大理石

我一听价格,比之前贵了 100 元,要 298 元 / 米

我不死心,又去附近一家建材市场问了一下价格

他说的这种 298 / 米的汉白玉人造大理石,其实只要 138 元 / 米,还包安装

窗台石、门槛石、卫生间那个挡水石都是这个操作

好吧,保持微笑,继续往下看

合同里面打括号()的部分也有玄机

比如这里面的地面找平

虽然合同里有地面找平的费用

但是看清楚,这里只承担的费用是地面需要垫平的厚度不超过 5cm 的部分

我的装修队长跟我说,找平这部分费用,合同外还需要另加 500+

类似这种名词、括号、尺寸种种,让你的合同不仅仅是看着厚,更别有洞天

而且你还无法反驳,因为合同就是这么签的

不过就这我们今天的装修大戏才刚刚开幕

02

坑你看不懂,还坑你的看不见

这部分,叫漏项

这份合同里面前后列了 8 大项、211 小项,但在施工的时候却发现一些必然存在的项目,没列进合同

比如:水泥墙面找平

这对拆旧后的装修来说是必然存在的(这个我也是后期才知道的)

但这一项在合同里却是灰色,也就是不列入合同、不产生费用

结果这一项增了 1600 元

还有燃气排管,长这样的,我自己还没来得及拍,这是小红书上找的

© 小红书账号 4951489809

还有瓷砖倒角,就是那种一个 90° 墙角,两面都要贴砖的时候,两部分瓷砖的接口都需要打磨

© 小红书账号 908654578

这些费用都不贵,都是两三百、三四百这种的,但是嗯好的吧,一开始都没列进合同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合同报的价格要比其他家要低

一般找装修公司的时候,大家都会货比三家

几家一起做方案,就跟竞标似的,这时候价格一般都是首推因素

可是没想到看着价格偏低的合同,其实是因为有漏项

这操作也是让我无话可说

03

更让人 “服气 “的是

不知道有小伙伴经历过这些没有

“增项的艺术”

不管是合同里白纸黑字给你预埋的坑,还是你看不见的漏项,这些虽然是变相增项,但这些怎么说都比较直接

当我经历了下面这些操作的时候,才觉得装修是真的高

阳台一般不是要放洗衣机、洗手台这两个东西么

我的洗衣机靠客厅一侧,洗手台向阳台外侧,大概是这样的

有一天装修队长跟我说,原定洗衣机的位置后面有根水管突出,洗衣机不好放,建议我洗衣机、洗手台位置对调

我平时比较忙,根本没在意,就觉得既然如此那就改吧

但是洗手台向内之后,连着洗手台的墙面位置,是需要贴砖的,不然后期洗手台溅水到墙上,久了会发霉,很难看

但是你不可能只贴洗手台那个位置,你要贴就得贴那一整面

而且你也不能只贴阳台的左侧,既然贴了,不说一整个阳台,至少你阳台右侧也得贴上

这就是多出了将近 10 个平方的贴砖人工费

意识到真相的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佩服,是真的蛮花心思的

而且你看上面图片那个水管的位置,一个这样的水管的对装修团队来说居然是无法解决的存在

还有一个让我 “佩服” 的地方 —— 打洞

装空调、走水管、走电线都需要打洞

我就发现在卧室原空调管道洞口旁边,又打了一个洞,但是空调还是原先位置没动,再打一个洞的意义是什么

打一个洞 40 元左右,堵一个洞也是 40 元

打一个新的洞,再把之前的洞堵起来,一来一回就是 80 块,艺不艺术

后来装修队长还跟我说,要给我贴网格布

就是往墙里面贴这种格子状的东西

队长问我要不要,我知道又要加钱了,于是拒绝

结果他就反复缠着让你要加网格布

我付泥木阶段增项的费用的时候,他说多加 150 元,就可以给我贴网格布,我再次说不要

万万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在墙面里贴了网格布

我还能说什么

而且他们还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就是:你要理解我

明确说了:合同能赚什么钱,都靠合同外的增项赚钱,这个行业你也了解,每个人都有增项

从艺术到 pua,优秀了我的装修队长

关于增项的语气、节奏、内容,真的每部分都是艺术

眼看着这些增项正在一点点超出那个闭口合同的 5%

虽然超出预算的部分最后可能只有小五千块,但想想这也只是一个半包合同

明明大部分装修材料都是自己负责,明明自己哪里的设计都没有改动

04

后面还有的搞呢

单就装修这件事来说,我算是那种 “最乖” 的顾客了

因为我从头到尾没改过图纸,没想到后来装修队长反而改起来了

做着做着就开始不按图纸做,关键做了之后,也不说

然后结账的时候才跟你说做了这这那那

但很多东西你都没立场 diss

开槽你早看不到了,地面找平也是,电线已经入墙了,你还要去用尺子量么,他说了少了就是少了,要加多少加多少

完事他还要给你推荐

我装修里的美缝就是装修队长推荐的

如果不用他的推荐,他就会不开心,跟你说,你这价格太低,我都不想干了

大家都爱说自己是专业美缝,但其实美缝胶一打就完事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材料也很便宜

70 多平面积,干完不用两小时,2800 元到手,说真的我都想利用周六日去赚这个外快

中间伴随着各种扯皮和 battle,大多数时候我因为工作忙的关系,还是选择嗯嗯啊啊就过去了

生气的时候就去看看装修群,有的是比我更坑的

05

装修被坑,太太太正常

因为装修的关系我也加了不少群,几天不看群,就有将近 4000 条信息

跟群里这群装修的小伙伴比起来,其实我这种情况还算好的

这家地面找平花了好几千

这家电线居然多了 600 米

还有合同直接 “弄错” 的

这家也遇到了这种自己做,不事先通知,然后做完直接开单子

这样的聊天内容,但凡你进入一个装修群,里面都是这样的血泪史,看到他们真的就跟找到组织一样,你说的他们都懂

原本我以为这种的多少有点夸张,但自己体验过就知道那种无奈

不过在这里我似乎找到了专属于装修行业的解决思路

一个字,闹

我已经看到不少例那种因为装修队长要增项闹得不可开交,结果你硬刚到底,就解决问题的案例

只要你硬刚到底,态度坚决,增项就不会太猖獗

办法虽然那个点,但没办法,你只装修一次,装修队长却以此为生,论算账和场景,他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06

经过各种坑的我,如果有什么建议可以跟大家分享的话

请你们参考这几点

第一,当你去跟装修公司签合同的时候,最好找一位专业朋友,或者找一个陪签,识别出一项就能把陪签的钱省回来,关键还不受气

第二,装修里面的打洞部分,可以一次性谈好总价,这样的话,装修队长就不会因为想多赚钱而在你家到处打洞

第三,有些时候为了避免增项,你可以将部分刚需从合同里漏出来,这个操作挺复杂,听我说,是这样的

因为报价单里的钱,装修公司都是要抽成的,而遇到像我这种不超过 6w + 的小单,装修队长就得拼命增项才有的赚

但如果你把这些增项漏出来 “送” 给装修队长,那他就不太会给你太多增项,这一步对你来说比较憋屈,但对整个装修来说是趋利避害

最后一点,不管你是半包还是全包,自己做好功课

这样你会心里有数,就像我遇到那个窗台石的人造莎纳米黄,如果你一点功课都不做,你就容易被唬住,然后花冤枉钱

还是希望正在装修的小伙伴顺顺利利,避坑成功

来源:真叫卢俊

20岁,初中辍学,她从流水线女工逆袭成世界冠军

00后化工女孩姜雨荷在2022年世界技能大赛中的夺冠,让她所在的河南化工技师学院出了圈。世界技能大赛每两年举办一次,是最高层级的世界性职业技能赛事,被誉为“世界技能奥林匹克”。

姜雨荷今年20岁,河南南阳人。她的人生故事,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一个无法适应高考教育的农村女孩,如何在初中辍学后,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因为区位,河南省的普通学生升学压力极大,职业教育并不突出。但姜雨荷的故事展现了另一种可能,即只要得到一般程度的支持,没有特定阻碍,一个普通的女孩,就可以怎样自然而然地顺应性格,自然而然地走弯路,又自然而然地折回来,展露出耀眼的才华,实现梦想。

以下是姜雨荷的讲述。

口述|姜雨荷
记者|李秀莉
编辑|王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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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荷

辍学打工后

我爸妈都是农村人,初中毕业。在我六七岁之前,我妈妈在青岛的一个纺织厂里打工,我爸在家种地,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的小学在村里走读,到了初中,就去了镇上读书。
我从小学习就不好。我是个坐不住的人,从小就淘气,天天跟着其他小孩上树掏鸟窝,捅马蜂窝,下水捉虾。反正只要不是坐着,我都挺喜欢的。我的手也闲不住,小时候,每当我爸在家里修拖拉机或者自行车,他都会给我一个东西,让我也在那里摸索,久而久之,我也喜欢修东西。我记得八九岁时,骑着小自行车跟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去玩,路上车链子掉了,我都能自己安上。所以等上了学,上着课呢,也总想拿点东西在手里倒腾。这些习惯可能也影响了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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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荷指导学妹做实验
等上初中,因为换学校,我觉得也是一个新的开始,就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以后上个大学。当时一个年级三四个班,一个班里四五十个学生,初一上学期,我的成绩还能排到班里前10。那时,班主任挺看好我,上课也很关注我。但是等到初一下学期,我跟两个从初二留级下来的学生坐得比较近,我又开始贪玩,成绩就慢慢下去了。
初二还能撑一撑,听不懂就不听,上课就看课外书。到初三,数学最低时考过20多分。成绩排名也在班级的后20名。这个成绩能上高中,但是去不了好高中。因为根本学不进去,又觉得浪费了钱,我决定不读了。到初三下学期,拿到初中毕业证后,我没有参加中考,直接离开了学校。我读的这所初中教育环境很一般,师资力量也不太行,毕业时,我记得班里有好几个跟我一起辍学的。
我当时也完全不担心“不读书能干嘛”,那时候小,想法比较幼稚,觉得老话说得好,360行,行行出状元嘛。我爸妈也觉得,让我去外面闯荡一下,吃点苦,再回来上学也行。所以,当我决定不读高中,准备南下广州时,他们也没有太多的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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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派》剧照

选广州是因为,有个大一岁的表姐在那边工厂上过班,也是初中毕业就过去了。去之前,我跟她联系好,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身份证和一点吃的,就出发了。那也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在此之前,我去过的最远地方是浙江,还是和我嫂子一起去的。
去广州时我想得可好了:在广州找一个好点的公司,学点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将来能养家糊口,总之,绝不是进厂干流水线。但很快我发现,外面世界还真是大,完全容纳不了我啊。
我是夏天去的,毕业季,很多工厂门口都立着招聘的牌子,我和我表姐就搁那儿看,稍微好点的工厂,至少要求高中以上学历,还有个生产华为手机的电子厂,好像只收大专及以上学历。我这才发现,我初中学历,除了进厂干最基本的流水线工作,什么都干不了。为了赶紧挣钱养活自己,我只好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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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情》剧照

三四天之后,我们就进厂了,是给品牌手机生产手机壳的。我的工作是,用一个比较细的海绵,打磨手机壳的角上凹槽,打磨到光滑。倒不复杂,一次只需几十秒。一开始,可能生产线上可能都是新人,速度不快,我还寻思不过如此,后来就特别恐怖,手要一刻不停地动。坐一天下来,浑身酸痛,胳膊都抬不起来。
除了累,还枯燥。我所在的车间有四五条流水线,男女工人都有,大几百个,也不聊天,就闷头干。我上白班,早上8点开始,几乎天天加班到晚上10点或12点。换班时能休息半天,有精力的话可以去逛逛,但我一般都用来睡觉。我们的工资按小时算,一个月下来挣4000~4500元,不高,但我没地儿花钱,能存下两三千。
后来,我认真思考了下,这工作不能再做了,第一没有进步空间,顶多提到组长,监督别人干活。第二,学不到任何的知识。第三,接触不到帮你进步的人。所以春节回家,我就跟我爸妈商量,不去打工了,我要去一个机会更多的地方学个技术。
图片姜雨荷(前排左一)在集训基地
回到校园

读职校是我的想法。
在此之前,我经常看到关于职校的负面新闻,感觉里面管理混乱,只有学习不好的人才去那里混日子。我爸妈也不太看好。所以初中毕业后我才没考虑读职校。
但打工半年时,我们有个邻居的亲戚在河南化学工业技师学院(以下简称河南化工技师)上班,给我介绍这所学校,我看招生简章上写着,学校是省属公办性质,不要学费,包就业,就业单位都是全国500强企业。不要学费这点很吸引我,所以年后学校招生时,我就让我父母带着我过来了。
选专业时,老师介绍说,化工分析与检验专业的就业前景好,工作环境也好,不会特别累,适合女孩子,我就学了。我进去后才知道,这个专业是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很多全国500强企业来我们学校定向招聘,毕业生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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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做回学生后,第一年虽然是正常上下课,但和初中的感觉已经不一样。首先,课程设置上,以专业课为主,文化课偏少。其次,不那么卷,河南省的学校都太卷了,我上的初中虽然一般,但也卷得要命,每天写作业写到凌晨两点都写不完,所以上初中时我很讨厌写作业。等上了职校,课程安排轻松多了,作业也不会特别多,我就不那么反感了。
不过,一开始也听不懂,我们学的是高职课本,理论课一点不比初中简单。但是出去走一遭之后,听不懂也会强迫自己听,记很多笔记。我们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其他同学可能在玩手机,我就只学习,即使没有作业,也会练字,写日记。至少态度上很端正。
平时,我上课就坐在教室第一排,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去问老师。等第一学年结束,我的任课老师贺攀科老师注意到了我,问我要不要加入培训队,参加以后的世界技能大赛。这个大赛每两年举办一次,被誉为“世界技能奥林匹克”,是最高层级的世界性职业技能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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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了解到,我们学校虽然在北方,区位优势不明显,毕业学生基本都要去沿海企业就职。但在培训这块,我们学校的实力并不差。比如,我们学校的化学实验室技术和水处理技术项目训练基地是国家集训基地。2019年,我的学长贺江涛在俄罗斯喀山举行的第45届世界技能大赛上也拿过铜牌,打破了河南省在这方面的记录。
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老师叫我,我就来了。考了理论、操作、心理和体能后,我就进队了。当时我在我们班的成绩能排到15名左右,不算最好的,但培训并不是按成绩选拔,按我们教练的话说,看的是综合素质。教练还告诉我,在入队选拔中,我的心理测试成绩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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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度高标准的实验,对每个参赛学生都是巨大的考验
后来的比赛中,心态稳定的确一次次地帮了我。2021年的一个选拔赛中,要用紫外可见分光光度法做一个实验,其中用到两个药物,形态上肉眼无法分辨,只能通过瓶子区分。但比赛开始十来分钟,我的实验做到一半,发现出了问题,我有点慌张,赶紧排查错误,后来发现是药物瓶盖的区分色跟我在学校做的实验时不一样,我把两个溶液搞反了。
此时,我已经比别人晚了30分钟左右,这个模块的时间又卡得很死,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我肯定做不完了。我的教练在场外也紧张得来回踱步,场地经理都看不下去,赶紧给他拽走了。但我冷静地临时决定换个实验方案,就是缩短时间,放弃精度,在20分钟内完成了别人需要40分钟的实验。
后来我才知道,等我实验完成,教练在外面都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我的那个模块得了全场最高分,因为其他人大都没有做完那个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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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荷在世界技能大赛比赛现场
还有一次比赛是做有机合成,实验操作分两步,先合成一个原料,再进行下一步合成,期间要将一个油浴锅加温到300多度。但是现场提供的设备功率小,升温很慢,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现场,我又借了一个大功率的加热设备,将油浴锅预先加热到将近300度时,再使用场地方提供的小功率设备接续加热。
结果因为油温升高太快,发出的白色烟雾引发烟雾报警器的响动,场地经理过来干涉,我就解释,油冒烟并没有太大的安全问题,而我必须这样去做,才能保证实验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他们也接受了我的解释。实验结束后我发现,大部分人的油浴锅温度都迟迟升不上去,比赛模块也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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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荷在教练的指导下做实验

当然,除了心态好,我能临场发挥,也跟我的日常训练有关。这些实验,我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形成了肌肉记忆。进入培训队后,三年多里,我们每天早上7点50分开始做实验,坐到晚上10点30分,赛前一两个月,更是经常加班到凌晨1点左右。
要练到什么程度呢?我举过一个例子,在比赛中,我们要用到“化学滴定法”,就是将溶液一滴一滴地滴进专门的容器。单次滴入的溶液量,一开始是整滴,然后控制到半滴,再控制到四分之一滴,大约0.01毫升。这听起来要求很高,但对我们,只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基本操作。甚至不需要专门去练,因为全年都在用,时间久了,自然熟能生巧。
除了实验操作,还要学英语。因为去国外比赛,需要用英文写实验报告。学英语的过程也很要命。一开始我根本记不住,也学不进去,后来学校给我配了一个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的英语老师,每周上两次英语课,从音标开始教,音标学完,开始学单词拼读,再学简单的句子,再进阶到小短文,再到专业英语。
一开始,我也看不懂专业英语文献。我就把文章里的专业词汇摘抄到专门的单词本上,再跟着翻译软件念,最后将整个文章翻译一遍。到决赛前一年,教练开始让我练习用英语打印实验报告,刚开始,我打印一个报告需要三四个小时,后来只需4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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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荷在翻译教师的指导和自己的勤学苦练下,英文水平得到了快速的提升

出国比赛

接到可以去奥地利参加决赛的消息时,我当然很激动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我想,如果不是这个比赛,像我们这种农村出身的小孩,可能很难有机会出国。只是,决赛日逐渐逼近了,我全部的心思都在实验上,更多的还是焦虑。
去奥地利比赛的中国队里一共七个人, 包含美容美发、花艺、服装设计、货运代理、健康照护等方向的选手,一共两个女生。我们坐了10个小时的飞机后抵达奥地利,当时国内疫情还未放开,一切都很严格,大巴车直接将我们接到了酒店。接下来就是三天的比赛,一共二十个小时左右,包括三个实验和11页的英文报告。比赛结果出炉时,我激动得第一时间给妈妈打了电话,她也高兴得不得了,说要在家门口摆两桌庆祝庆祝。
三年多的训练,我的动力主要来自三个指导教练,他们为了培养我,真的花费了很多心思,尤其是贺攀科老师,已经40多岁了,可以说是殚精竭虑。贺老师不是专门学英语的,但他会坚持每天把我做的题提前翻译成英文,给我练习。有时候我不想干了,但看着他们的付出,就没办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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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荷的母校河南化工技师学院
现在回头来看,这三年,我过得很充实,因为除了训练没有别的回忆了。它也是我人生的很大一个转折点,让我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比赛结束后,我回了河南化工技师任教,谁能想到,我一个初中毕业的人,竟然当了老师。
我始终相信,人生有无限种可能。我想,即便我没有参加这个比赛,只是上了技校,像其他同学一样按部就班的毕业,去企业上班,勤勤恳恳地,可能现在也会有不错的成绩。就像我现在拿的这个荣誉,也不是我最开始能够想象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看你自己怎么看待它,怎么把握它,又怎么去实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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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上学,学更多的理论知识,毕竟金牌光环不可能一直笼罩着你,永远会有更优秀的人出现,替代你。只是目前,我还没有非常清晰的规划。

裸辞离开北京,我回城中村“七平米”躺平三年

相比穷游,更愿蜗居

2020年裸辞以后,我离开了北京,基本没再上过班。
刚开始,我想依靠着一点积蓄,行走各地。人在年轻时总会幻想漂泊吧。在长期压抑的工作环境中,在一成不变的生活节奏里,血液中不停涌起远行、流浪和冒险的冲动。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九寨沟。这是一个运营得相当成熟的景区,旅途并无不便:机场接机,起步价50元,到我所订的酒店,全程300元;从酒店到九寨沟售票厅,5分钟的车程,收起步价10元。然而,成熟的运营是一把双刃剑:营销链条环环相扣,人们会孜孜不倦地向你推销。接机的司机一路上一直在和我说话,推销她自种的藏红花、她朋友开的酒店、她分销的大巴车票,等等。即便我戴上耳机、或者躺在座椅靠背上装睡,也无用。她,他们,都在不断地推销,塞给我雨衣、塞给我牦牛牙齿做的饰品,令我精疲力竭。
这样的生活不过两年,我就发现自己做不了新时代三毛,更写不了《没有撒哈拉的故事》。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旅行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人去过多少地方、到过哪里,而是当他行走在路上时,内心泛起的种种涟漪,这才是他有别于过去的自己、以及其他旅人的地方——而我发现自己对于远方,其实并没有太多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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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有风的地方》剧照

相反地,我更倾向于培养对平常日子漫长的耐心与温情。而且,除非一直走在路上,否则漂泊过后,还是得回来面对生活。去年夏天我来到广州。一方面积蓄将尽,一方面也醉心于此地的风土人情,于是决心留下来。
相比穷游,我会选择蜗居。我愿意承认自己的怯懦。尤其独自行至偏远之地时,交通受限,旅途中,无措与焦躁如影随形:我害怕自己发生意外,且无法逃脱。

密密匝匝城中村,絮絮烦烦烟火气

城市里生活,租房是免不了的。因预算十分有限,居住环境的选择范围也就很小。
在找到性价比较为合适的房子之前,我暂住北京路一家有自助洗衣房的公寓式酒店。价格不高,一百多块钱。房间极窄,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抽水马桶、一个洗手池。这是一家年老的居民房改装的酒店,下水道返水厉害。有窗的户型比没窗的贵二十块钱一晚,我选了有窗的——确实草率了,握手楼,几乎不具备采光和通风功能,打开窗户看到的是隔壁居民楼的窗户,养了许多盆栽,晾晒了几代人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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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居》剧照

我在番禺某城中村住了半年。从马路边走到我所住的那栋楼,需穿几条街、过几条巷。第一次过来如果没有人带路,便不太可能找到具体位置——也实在难以描述——x街x巷x号七分之一。
对面的那栋楼,我刚搬过去时还在装修。装修很快,几天的时间。又不到一星期,入住率已经超出50%。正常的楼层住满后,他们开始在顶楼搭棚子,然后用胶合板和防盗网新组装了一层楼,也很快便有人入住。这个地方离地铁站近,又是3号线,在珠江新城上班的人多数聚居于此,因而房源紧俏。
城中村最为人称道的,是烟火气。三步脚一个便捷饭馆,川鲁粤淮扬;五步脚一家理发店,洗剪吹染烫。路边无数烧烤摊位:烤生蚝里加厚重蒜蓉,烤鸡腿渗出油脂香气。此外,还有许多椰子鸡、海鲜粥的大排档,圆桌上的扎啤杯里倒满啤酒,伴随着嬉笑喧哗,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下滑入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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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与安生》剧照

都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却认为路过的烟火气才能真正抚慰人心。如果成天浸在烟火气里,心中只会滋长更多埋怨。
这狭窄、脏腻的城市角落,我曾于夜半听到蟑螂爬上床头柜的窸窣。有回一摸头发,抓下来两只小蟑螂,惊吓到失声(随即念起北京的好),自此开着灯才敢入睡。楼下垃圾桶里忽然一下窜出来的,可能是流浪猫,也可能是小猫一般肥大的老鼠。我有朋友住在石牌村,他有次下班回家时,撞见一群老鼠咬死了一只流浪猫。
在这里,声音交杂喧嚣、气味混沌浓烈,而光线微弱黯淡。金宇澄《繁花》,写到运动时期阿宝一家搬去了曹杨新村“两万户”,我感觉那里的生活境况,和广州密密匝匝的城中村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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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剧照

老先生絮絮烦烦的一番描述,读来竟也生动:“到处是人,走廊,灶披间,厕所,房前窗后,每天大人小人,从早到夜,楼上楼下,人声不断。木拖板声音,吵相骂,打小囡,骂老公,无线电声音,拉胡琴,吹笛子,唱江淮戏,京戏,本滩,咳嗽吐老痰,量米烧饭炒小菜,整副新鲜猪肺,套进自来水龙头,嘭嘭嘭拍打。钢钟镬盖,铁镬子声音,斩馄饨馅子,痰盂罐拉来拉去,倒脚盆,拎铅桶,拖地板,马桶间门砰一记关上,砰一记又一记。”

活着容易,生活很难

在城市(尤其一线城市)里要过得舒适,性价比确实太低了。如果能力不足,舒适的生活追求也不切实际。
前两年积蓄尚为丰足时,我住过深圳华侨城,生态广场33楼,清虚宁静。窗外风景实在是美,楼下即燕晗山郊野公园,附近是暨南大学旅游学院。房租相当于我过去一个月工资,居大不易。
时间真是奇妙。我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待过的宽舒明朗的住所,仿佛那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事情了,和现在的这个我毫无关系。或许到了某个年纪,就会觉得生活的体验并不重要——因为它转瞬即逝,真正重要的是如何延续使自己得到满足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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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居》剧照

我明白根本的问题在于,往后的人生岁月可能更加漫长,我却不知该如何把它安置好。因为追逐快乐并想让它持续是人的本能,而问题的核心永远是钱。一个朋友同我讲:“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用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问题就是已经超出了人类伦理范畴。”所以你看,《攒够多少钱,才能够退休?》的选题,永远被热议。
有时我自己回想这一切,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年纪轻轻不上班,也出去不旅行,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就只是活着。

工作是荒谬的,不工作又如何

我并非同那些流浪者一般,完全挣脱开了社会评价的束缚;我渴望过一种有洗衣机和电冰箱的生活,拥抱一个井然有序的日常状态,却又不愿意通过工作来实现。
面对工作方面的问题,我劝起别人来很有一套,理智在自己身上却是失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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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悦有了新工作》剧照

比如我一个在医院上班的朋友,为了本月的三甲预评审定,五一假后回来就没有休息过,这周末也要求加班——连上16天班,早八打卡,晚八开会。他和我说心态崩溃了,决定辞职。我说金三银四刚刚过去,很快又到现在毕业季,找工作和面试奔波,一定比上班更令人难过;如果家里没矿,上班的崩溃必然小于待业和失业的崩溃,至少你月薪过万,不会坐吃山空。他说他目前的状态不过苟延残喘,我说那也好过黔驴技穷。我说相信你可以坚持下来,熬过去。
工作于我而言,十分荒谬。但不工作,其实也没有退路可走。
图片《欢乐颂》剧照
不同于古代隐逸之士,他们可以归园田居,而我不能——用我妈妈的话来说:“年纪轻轻不在外面打拼,反而缩回老家躲起来,别说我们,就是你爷爷奶奶也丢不起这个脸。”
即使是能,我也不愿。较真起来,老家实在没什么可怀念的,即便有理所当然的蓝天白云,有溪水虫鸣,有紫薇花和黄斑蝶,也还是掩盖不了在那里生活时物质条件和精神世界的双重匮乏——只是为了买上一块新鲜的肉,就要在去圩场的那条平平无奇枯燥乏味的路上来来回回浪费生命——而这还得看日子,每月九个赶圩日,去镇上圩场的客车每三小时一趟(不定时,差不多坐满发车),过了下午五点客车就停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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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已》剧照

湖南冬天很冷。我记得小时候下过几场大雪,不下雪的时候桶里的水也会有浮冰,树叶上也结一层冰,屋檐上挂着一条条冰棱。我们用烧煤球的炉灶取暖,放在木头做成的饭桌下面;饭桌会罩一圈棉布,捂住炉灶的热气;桌面下的四条腿拴着铁丝,用来烘干阴冷天晾不干的衣服。北京么,有暖气,广州则不存在冬天。
生活中还会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习惯:比如我们的洗脸盆和洗手盆是同一个,早晨用过的洗脸水会留着,在接下来的一天里,用来给所有人洗手。我爷爷给洗脸盆打了一个木支架,那个木支架像踩了高跷,两条腿架着,摇摇晃晃,却从未倒过。支架最上方挂着一块用来擦手的毛巾——我为什么不说擦手帕呢?因为手帕会给人一种小巧的印象,而我们家的那块毛巾又宽又长,看起来可以包起来20个鸡蛋。
但我们的生活并不邋遢,也会择期搞大扫除。清洁使我们愉快。一些晴朗的日子,空气里总是一股刚洗过衣服的味道,清新、温暖的淡淡香气。那个时候,我觉得这种味道大概可以称之为幸福——屈指可数的幸福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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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颂》剧照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我喜欢城市。谁能否认城市的美丽呢?就像生活在唐朝的人都想要一睹长安绝代风华,现代都市的魅力或许只增不减。舒卷绚烂的《长安古意》,有些诗句现在读来也很有共鸣:如“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广州也是如此,四通八达的大道与密如蛛网的小巷交织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小蛮腰高耸入云,流光溢彩。
天一热起来,傍晚就非常热闹,我喜欢独自一人走到丽影广场散步,有人唱歌,有人鼓掌,有人卖鲜花、水果、小吃,有小孩在吹彩色的肥皂泡。每回身处这样热热闹闹的广场,总感觉:世界走到我跟前来了。
但有时悲观地去看,也会发现城市的风采和光辉与自己无关。如菲茨杰拉德所言,城市遗忘了我们,或许根本不记得我们,所以任凭我们住下来,为区区蜗居付出高昂房租,表面拥有无限自由,实际只能如蝼蚁般在缝隙里勉强生存——于是在我们的想象中,城市的本质既势利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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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自己》剧照
“这世界上比你过得惨的人大把,日子过得好不好,归根结底是看个人心态。”我妈妈每回听到我这些负能量的论调,就会讲我心态不好。其实比惨没什么意义,改变不了什么,不过获得一点小小的优越感,以此获得精神支撑。
她讲起她二十几岁和我爸南下打拼,住“夫妻房”——几个上下铺放一间房里,挂个帘子便是一个小家庭。后来又租80块钱一个月的老房子,没钱办居住证,半夜被抓进派出所里蹲着,每人还要交50块钱罚款。她说那个时候他们对未来是更绝望的,因为做工人,无论再怎么努力挣钱也挣不到钱——比方说缝盘,你一天做一打货是25块钱,如果你手脚麻利能做两打,老板就给你25块钱两打货一天。但现在,只要接受教育,努力奋斗,总能过上好生活。
我并不十分认可妈妈讲的这番话。从社会的普遍性红利来讲,现在的人确实享有更多,但承担的东西也更多了。我想起从前在北京工作时,发了工资条,我截图给她看,她很高兴:“我女儿是月薪过万的白领。”我没有和她讲,你女儿房租一个月4000,钱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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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婚姻》剧照

我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过一种不断探寻底线的生活。我的心中也未尝没有拉响过警报:别把堕落当自由。只是高处的自由,于我实难企及。
生活的选择非此即彼。你不在这里,便在别处。你此刻欢笑,便远离悲伤;你此刻醒来,便告别睡眠;你此刻出轨,便失去忠贞;你此刻出走,去寻找出走的种种可能,便不再懂得忍耐,也放弃了忍耐的结果。反之亦然。而无论哪种生活,总有风暴,都是不可预知的冒险——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也许我身上存在一种天性的达观,尽管没有工作,没交保险,没有付出,没有明天——蜗居于穷街陋巷,在不足七平米的房间里,却可以跳起一支寂寞的圆舞。

不会再有的神话

前两天昆山新房打75折,被安了个“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给处罚了。

大家吐槽“双标”之余,也在感慨——昆山房价都跌了,它可是百强县之首,还有上海外溢概念……

于是有人总结道:除非是北上广深市区的房子,否则都要掂量下。

我之前也是这个观点,但是,我现在不这样看了。

北上广深的房子又不是金做的,凭什么非要在北上广深买?

买的起的,早买了,买不起的,以目前的价格再降20%,还是买不起。

之前看好北上广深的房市,是投资客多,你看当年的“深房理”事件,可不就是投资么?

但现在这个环境,大家吃个烧烤可以,谁还去投资房产啊?

如果有投资意愿,央妈还会喊得声嘶力竭,又下贷款任务,又降利率吗?

有人说是供不应求。

拜托,供不应求已经 price in了好么,不然你以为那些动辄几十万一平的房价,是怎么来的?

又有人说是人口净流入。

上网搜搜数据,北京、上海,早已经净流出了,深圳也在净流出……

去年常驻人口少了2万!破天荒哦!这可是深圳!

深圳,深圳今年来的房价,最主要是交易量,不是用门前冷落马鞍稀能形容的,简直是凋零。

二手房交易是北上广深最低的,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深圳是全国最年轻的城市,平均年龄只有 32.5岁,常驻人口下跌,要么是移民到国外了,要么是退深返乡了。

这可是全国市场化程度最高,最有竞争力的城市哦。

为什么要走?

想起上海去年三四月那档子事之后,有很多歪果仁离开,也有很多上海银离开,看到他们的文字或者视频,说在上海待了多久多久,有多少值得一辈子怀念的朋友,虽然舍不得,但还是下决心要离开……

上漂的人里,本来就在高房价面前徘徊的,

那事正好坚定了他们离开的决心。

当时有上海的朋友自嘲,说——哪里都一样。

既然那里都一样,我干嘛还要在你们北上广深买高高在上的房价?去东莞江门的小镇里买房不好吗?社会配套服务也不会差太多。大理丽江也可以,还浪漫。

反正互联网发达,远程办公也是趋势,很多企业都在想办法搬离成本巨高的大城市。

躺平不仅是年轻人的主观选择,AI的兴起也给人类躺平创造了条件。

为了推翻我之前的观点,印证我现在的正确,我查了当年经济危机 下的日本东京和美国纽约……

跌幅都绝逼的惨!

最近的韩国,今年2月份,韩国公寓价格整体下降了17%,首尔下降了20%。

首尔,整个韩国,约40%的人都生活在首尔。

韩国的城市,分为首尔,和其他地方。

人口够多吧?

我现在算是整明白了:

房价跌不跌,只跟杠杆率有关——杠杆率越高,跌得越重!

不会再有大城市核心区域永不会跌的神话!

即使按个“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也没鸟用,挡不住洪流滚滚的市场规律!

一个少年班的副厅级干部移民匈牙利

在匈牙利,我见到了一个更神奇的华人老周。

老周出生于黑龙江,16岁少年班进到北京上大学,当时他们高校的一个少年班,就招了20人,老周在5年时间同一所学校读完本科研究生博士……

完成学业后,马上无缝衔接进入国家部门工作,在2017年,他才三十多岁,他已经是副厅级干部。
那时候他们朋友圈圈子有一股风气,那时候匈牙利一个移民项目巴拉巴拉,形容匈牙利多好多好……

他说,自己脑抽一是糊涂,反正就办理了匈牙利的欧洲永居,然后周围一圈十几个人,全部移民到了匈牙利。

老周说,2017年是最后一波匈牙利“国债移民”,也就是你买匈牙利的国债,25万欧,五年后原封不动的还给你25万欧,我一家三口都变成欧洲永居。
我问,那比买房投资移民划算,最后汇率涨了还是跌了?
老周说,跌了10%左右,不过是获得了永居身份,25万欧全款到账。2017年是最后一波,后面这个项目就完全停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辞职?
他说,不是辞职,属于内退,我有25年工龄,为国家服务了25年了。
我说,等等,你才40出头,你哪来的25年工龄?
他说,我是少年班,从16岁进北京上本科第一天起,就开始算工龄,等我内退,刚好25年工龄。
(老周2017年先偷偷办了欧洲永居,之后几年才想单位申请内退,因为光内退审计就要三年时间)

我说,你才40出头,已经副厅级了,明明前途无量,当初怎么莫名其妙移民匈牙利?
他说,就是犯傻了呗,主要是当时朋友圈圈子十几个人,四五户家庭相互影响,整个圈子都是这样,会影响个人判断力。全部都移民(拿永居)过来了。
我鲁豫脸:我不信,你该不会犯事了吧,才这样逃出来的?
老周拍拍大腿,就是提前退休,拿来的犯事,内退是需要纪委审计的,把你所有背景审核的清清白白,最后才能够申请内退。反正国家有这个政策吗,能提前退休,那就可以提前退休。
我说,那当初一起移民到匈牙利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老周说,现在基本不来往了……

如今老周暂住在一个临时居所里,是前南斯拉夫时期的老公寓,我在他家租用了一下厨房,煮了一袋螺蛳粉。
他说他在市中心买了一套80平米的新房,正在装修,三室一厅,环境很好。大概150万人民币。

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每天看游戏直播,然后一直在不停的抽烟,平时没啥事情做,是很空闲,但是我感受到他非常无聊,肯定和国内众星捧月的感受不一样。

我问他后悔吗?
他说,怎么说呢,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5.3更新到加拿大】18岁的我搭顺风车从北极到南极

在机场遇到了一个有趣的流浪汉,于是买下了他的裤子和鞋子。

以上是我编的。

其实这是一双陪我走遍世界的鞋子,它踏过六大洲的土壤,吹过五大洋的海风。

它的泥泞,也要带回家珍藏,因为它尘封着年轻的记忆。

16岁这一年,家境并不优越的我毅然决定放弃高考,豪赌一场,申请美国大学。

17岁这一年,接连收到拒信的我在某个清晨突然收到斯坦福全奖录取通知书喜极而泣,就像做梦一般。

18岁这一年,结束大一生活的我决定间隔一年环球旅行。来自小县城的我虽身无分文,但有说走就走的勇气和决心。

一个女孩,一个背包,一台相机,八十五趟顺风车,三万五千公里,七个月,从北极到南极。而后我搭车穿越非洲,从埃及到南非。

一个月前,我回国了!我写下了许多在路上的故事。在接下来的这半年里,我将整理我的旅行日记,在此分享。记录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我的故事和驾驶座上的种种人生。

世界再大,也大不过我35码的脚步。

4.28 更新

六月初的安克雷奇,热心的极昼偷来了更多时间,午夜的日落的橘漫洇到日出,傍晚微醺到凌晨两三点。尽管你可以看见绵延不绝的雪山,但白天阳光毒辣。

次日,我搭车去苏厄徳看冰川,距离安克雷奇两个半小时的小城。我在直达苏厄徳的公路入口处搭车,举着白板,伸出大拇指。

车辆不是很多,阳光燥热。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车停下了。我十分惊喜。

这是我此次旅行搭上的第一趟顺风车,没料到我的第一趟顺风车主就是如此独特的人。车主的家其实在安克雷奇,并不是顺路去往苏厄徳,但他看见我在烈日下站了很久,第一次路过时想着,如果再次路过,我还在那,就送我去苏厄徳。往返五小时的车程,他并非顺路,特意送一程,我难以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人。

随着我和他的对话深入,他的故事就如电影般放映。

车主名叫杰森,是一名退役美军。他曾随着美军驻扎营地环游世界,从意大利,德国,到利比亚,伊朗,伊拉克,中东各地,再到日本。他们乘坐军用飞机去往各个目的地。当兵期间,因为身上带着枪,人们总是与他们小心地保持距离,很少接触交流。为了更加近距离地看世界,获得另一种看世界的视角,兵役结束后,他又花六年进行环球背包旅行,最后来到阿拉斯加,选择定居。

退伍后的背包旅行,他都是睡帐篷露营在外。一次徒步,他被三只熊困在山顶的小木屋里,没有任何水和食物,等待了三天三夜才出来。

谈到军旅生活,他的眼睛里都是故事。他曾参与和目睹许多美国在中东的战争,包括伊拉克战争。杰森在枪林弹雨中幸存,他给我看了他腿上枪击留下的疤痕,很大很深。他失去过很多战友,也枪毙他人,他受到了各种荣誉,荣誉勋章(美国最高军事荣衔, 迄今只颁发过3460次)和紫心勋章(美国军方颁发给对战事有贡献或负伤的人员)。

他谈到他的邻居来自乌克兰,是一对夫妻,一对双胞胎女儿还在乌克兰,没法来美国。他们每天以泪洗面,他也很无奈。

“很多朋友说他们战后得了PTSD”杰森停了一下,“但我会我告诉自己那是我的工作。我在那是做好工作。不管我是否赞成战争。”

他痴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湿润。

“你经历过战争,有过杀戮,但也有过救死扶伤吧。”我问道。

对于救死扶伤,杰森不愿多谈。但在沙特阿拉伯,他和战友们解救被拐卖和绑架的女孩,美国政府给予了他们使用枪支,枪毙罪犯。最开始这些女孩完全不信任他们,甚至挣扎反抗,但有次有个女孩会说一些英语,他告诉她们现在她们安全了。就这样,他解救了二十五个被性贩卖的女孩,改变了她们的命运。他是绝对的女权主义者,虽然不以女权主义者标签自己,但默默无闻做了很多。

现在平时也没太多忙的事情,杰森就坚持每天做好事,小到微笑着说你好,到特地送我一程,他说如果我无处可去,欢迎去他家,他还坚持志愿给流浪汉提供庇护,给他们做饭。他厨艺涉猎广泛,不只是意大利菜,西班牙菜和一些南美菜也样样拿手。

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具有冲突性,杰森看起来是如此复杂矛盾。但这就是战争。战争无关普通人,甚至是服兵役的公民,它无关国家这个文化体,只是政治家的游戏。如果得知杰森参与了伊拉克战争,人们或认为他罪大恶极;可当我正真站在杰森面前,听他用缓慢而沙哑的声音说出自己的故事时,我却发现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复杂的人,而不只是政治符号–千千万万军人中的一个数字。他的手下曾有杀戮,但也做过太多大部分人无法做到的善事。我不禁畅想,若是我和他的国家之间发生了战争,此时谈笑风生、很有共鸣的我们将失去和平交流的可能。现在坐在他车上的我,可能将变成他枪下不相识的无辜者。如果战争降临,我们都将被贴上标签,甚至是挂上军衔——我不是我,他不是他,是受牵连而被符号化的伤亡和军人人数。

曾经,我总以为大部分人二三十岁就死了,生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日复一日地生活。一栋楼,每个窗子里每天不同时间都在上演重复的事情,就像符号或程序。我努力破茧,努力挣扎,想挣脱缰绳,奔向旷野。杰森的背影在旷野上闪烁,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人生多样性的可能。

次日,我去了Exit Glacier看蓝冰,十公里的距离,顺利搭到了三趟顺风车,真的好幸运。我的相机没电了,车主翻遍了房车只为给我找到C接口的数据线。我真的特别感激。我喜欢聆听他人的人生和交换故事,更喜欢这种倾盖如故的缘分。素不相识却能在一小时半小时内聊起种种,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再次相逢。

我去bear glacier 划皮划艇看冰川。向着远方,城市的喧嚣消融在柔软的雪里,眼前是无尽旷野,脚下是蓝色星球。

海水是毫无瑕疵的牛奶蓝,波纹如初生婴儿的均匀呼吸般柔和。峡湾的海水深蓝透彻,雪如碎玉,冰如明鉴,冰川幽蓝,清澈透亮。

我必须要和冰川保持其高度两倍的距离,因为冰川一直处于运动的状态,或消融,或破裂,或翻滚。离得太近,倾倒的冰川可能将我吞没。我亲眼目睹冰川破裂,滚动,还有在海面跃起的鲸鱼,休憩于浮冰之上的海狮妈妈和宝宝。

但我眼前所见让人屏住呼吸的只是冰川一角,它的十分之一,海水以下的真容未现,我漂泊在海上,其实是在冰川上滑行。这些冰川来自二十公里外的千年冰川,而这些冰川来自美国最大的1800平方公里的哈丁冰原。

我愿自己一直能如这冰川一般,清澈、纯粹、一尘不染。

上岸后,向导捡到一个矿泉水瓶,递给我,问我瓶盖上写的是不是中文。我一看,竟然是康师傅矿泉水。

这个来自中国的矿泉水瓶比很多很多人都幸运,没有顾虑和枷锁,一贫如洗,却进行了跨越半球的航行。

它来自太平洋西海岸,漂洋过海来到了阿拉斯加。我不知道它的足迹,它或许来自荡漾着蓝眼泪的海边,然后漂到了开满樱花的海边的春天,听电车驶过,漂到了白令海峡,漂到了阿拉斯加。它看见了如泰坦尼克号般的邮轮而感叹自己的平庸,或撞上了像派那样的少年才想起自己的初心,人终归平凡,但自由可贵,因此珍惜旅途所见。

它让我想起曾经看到的一个视频:一个人把自己的骨灰放在漂流瓶里,再放上一张纸条,告诉所有人他的骨灰正在进行环球旅行。如果你拾起了它,请把它放回大海吧!任它随风与海浪而去。

于是我在瓶子里放下一张纸条记录我旅行的起点,写上:

“这是一个来自中国的矿泉水瓶,很幸运有机会看看世界,漂洋过海。我是一个十八岁的中国女孩,阿拉斯加是我旅行的起点,我在这遇到了这个家乡的朋友,现在它将继续它的环球航行,我也将继续我从北极到南极的搭车旅行。如果你见到了他,请告诉我他的旅行进展,再把他放入大海继续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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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落到日出的搭车旅行,我的第三个沙发主

因为入城出城麻烦且需要很多时间,虽然时至傍晚,我还是准备继续搭车,就在顺风车上过夜。阿拉斯加已经几乎极昼, 我还可以看到日出日落光影的变化。

Jake把我送到了离安克雷奇45英里的去往费尔班克斯的高速路口。

夜晚的小城日落降临,漫天的晚霞弥漫,粉色和紫色融在一起化不开,晕染了雪山。在这一片温柔妩媚中,月亮点缀出清香的意境。这样的晚霞在几乎是极昼的阿拉斯加可遇而不可求。此时已经是晚上的10:30,而我距离费尔班克斯还有六个多小时车程。

我站在高速路的一边,竖起了拇指搭车。很快有人停车了,虽然她只到二十分钟车程远的地方,我还是上车了——一点一点靠近目的地。下车后我继续搭车,今晚的晚霞很美,但等了四五十分钟也没搭上车。有两个人停了,但他们能够达到的最远的地方是荒郊野岭,路上车极少,无居民,有野生动物出没。

一辆白色的没有牌照的车疾驰而来,摇摇晃晃,一个疯疯癫癫的女生探出头,大叫,在非常大的引擎声中依然清晰,“不好意思,你是中国人!我们不能让你搭车!”车飞驰而去。

果然越往北走人烟稀少,也容易遇到奇怪的人。不久,一个戴着头盔,骑摩托车的男生走进小卖部。他向我走来,问我要不要来支烟。我说,我不抽烟的。

得知我去哪,他说太远了,没法送我去。我打量着他,实话实说,他的摩托车看起来特别不靠谱,我是不会搭的。

“我家就在那个路口,今晚可以住我那,有空房间。”他说到。

“我要赶路,应该能搭上车的。”看他笑得非常诡异,我马上拒绝。

他说已是深夜,很担心我无处可去。我是抗拒的,直觉告诉我,如此主动,他必不是好人。他说,他一个小时后会再来这,如果我还在那,没搭上车就去他家吧。我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十五分后,终于搭上车了,车主把我送到了一个叫休斯顿的小城——说是小城,其实只有一个加油站、两家小卖部,并且都关了。因为新冠,唯一的营地也没人,余下的所有便是荒原。此时,天空仅存微弱暗淡的粉色。

4.29更新

已是凌晨十二点,公路上没有车驶过,天地寂寥,只有偶尔飞过的孤鸟。夏天阿拉斯加的蚊子是普通蚊子的三倍之大,他们的盘旋之声在黑暗中更加烦人。今晚怕是搭不上车了,再坚持一会吧,日落一小时后,天还未全部织满墨色,就是日出。也算是完成了我人生清单中的一项,在外呆上一晚,在无人的大街上漫步或是骑摩托车兜风, 从日落等到天亮去看日出。

几辆货车和救护车路过,却没有停。于是我打开手机手电筒,晃动着。一辆白色皮卡车停了。

“你好,你去哪?”我奔跑上前,“我从阿拉斯加搭车去乌斯怀亚。现在越往北走越好。”

“什么?乌斯怀亚?”

“太疯狂了。”他说到,“风暴就要来了!”他指着我身后挤满半边天黑压压的云,离地平线那么那么近。

“你不能待这,看到了吗!暴风雨!”

我不知所措。“我可以今晚睡你家沙发吗,我可以出费用的!”

“不好意思,”他说到,“我可以开车送你去最近的居民点,那里有客栈。”

“好,谢谢。”风暴就要来临,我走投无路。他收拾了一下后排车座,那里放着一把真枪,他递给我。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真枪,特别重。

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他叫科林,他晚上在外狩猎,因为黑熊只在一定时间段出没。我希望可以借他的帐篷,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但没有营地。得知他家有院子,我问可否扎营,他答应了。到了他家,乌云已经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在幽绿的丛林深处的独栋木屋,与夜色融为一体。

进入他家,我大吃一惊。屋里有一只大狼狗,特别乱;墙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头颅,柜子上堆满了各种角和爪子,但柔和的灯光中和了这一切血腥联想所产生的刺激。

“不好意思,有点乱,我没预料到有客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像个动物一样生活。”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大块黑熊肉做taco, 那是他一周前杀死的黑熊,还十分新鲜。我从未吃过熊肉,也未意料到有一天我会吃熊肉。他烧火烤肉,准备好后,便给我介绍屋内的动物。

最吸引眼球的是一大块黑熊皮,长度有一堵墙那么高,来自一只追杀他的黑熊。

一次他在山里狩猎,山顶上跑下来一只比他大很多黑熊,抱着树桩,向他追来。他一惊,幸运的是跑到了皮卡拿起了来福枪,一枪击中,多枪射死了黑熊。他给我拿来那只黑熊的头骨,他依然保存至今。除此,墙上还有两个鹿首,五张巨大的浣熊皮,两串十一二张厚实的兔毛,狐狸皮,十几个驯鹿角,一个鸡爪—他的狗咬死了一只他养了七年的鸡。经常在外,他偶遇过两次大脚野人,多次看到大脚野人的脚印——但他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静静的,不想打扰。

曾是美军的他祖上三代都狩猎。他带我去看了他的枪,各种型号,从手枪到来福、步枪,大部分非常长, 很沉,一共十八把, 用来射击大象的子弹和我的中指差不多长度。书柜里堆满了炸药制作说明书,科林给了我一包他曾经在美军时的即食肉,永远不会过期。和他聊天,我知晓他因参军负伤,所以他不需要工作,政府对其生活有所保障。现在科林过着非常自由的生活,狩猎是他最大的兴趣爱好。

我们的谈话持续到了深夜。我了解到,他想远离尘世,热爱阿拉斯加的辽阔和这里的自由,于是他选择在此定居。他曾经的小木屋,只有一间房,在森林更深处,住着他,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但他的妻子恨他,厌恶这种生活,于是带着孩子离开了,去了爱荷华。他不知道他们具体去了哪,也不知道她们何时会归家,什么时候他可以再和孩子相见。但他喜欢阿拉斯加的野性,无尽的郊野和自由,所以他愿在这老去。

科林人真的特别好,不仅让我睡在了屋内,还给我拿来了被褥,很舒服。出于关心,他一定要塞给我一把匕首,教我防身。匕首很精致,上面的刻花标志着它的贵重,我不好意思收下,但科林坚决要我带着,说如果哪里过安检不允许带可以先寄给他,他再寄给我。他教了我一些防身技巧,找给我相关的视频,要我保存在手机里。次日,早餐过后,科林开车送我去高速路搭车,还给我买了驱蚊水。为了方便我搭车,特意送我到下一个小镇。

我不知道如何答谢如此郑重的招待,我的第三个沙发主,我给他留下了明信片和文字,想着等我到了南极,一定要给他寄去一封从南极邮局到北极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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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北极,我沿着阿拉斯加公路搭车前往加拿大。这条长达近三千公里的公路,沿线少有居民,都是冰原与原始森林。黑熊,驼鹿,狼,各种袭人的野生动物常常出没,而从北极到加拿大边境的五百公里只有两个人口仅一千的小镇。除了小镇,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信号。

四周前,这里还是白雪皑皑,而此时白桦树已是蓊绿,象征着六月之初,夏天降临。树叶将在九月飘零,十月迎来初雪。极昼的炙热阳光烘烤大地,临近傍晚的凌晨又撕开面具,寒气袭人。沿线的无人区,没有信号,过往的车辆在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之前往往需要行驶非常远的距离。在这搭车如果能搭上,应该可以开过一段不小的距离;但若不能,我将面临袭人的野兽,成群的蚊子。

相比野生动物的神出鬼没,更让我担心的就是人的未知性。和科林交流我才知晓,昨天我遇到对我大叫的女孩和骑摩托车的男孩的瓦斯拉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白人为中心的小城, 毒品泛滥。科林和我说,有一次他在这条公路上驾车,看见一个女孩被扔出了车外,然后车就开走了。但野外很危险,于是他让女孩上了车,才知晓她和车主发生了摩擦。

我先是搭上一个石油工人的车。他大半辈子在北极圈内工作,开采石油。阿拉斯加的冬季,北极圈内,长达三个月的极夜。大陆上什么也没有,很平坦,只有被白雪覆盖的苔原,尽头是北冰洋。他们住在营地里,他的朋友曾尝试划皮划艇渡过白令海峡,却在到达俄罗斯境内被捕。因为阿拉斯加原住民印第安人也是黄种人,不少人歧视印第安人,他建议我在硬纸板写上我的出发点和目的地,防止被当作印第安人而错过搭车的机会。他给了我一块硬纸板,写明去向去往南极,过往的车辆从远处就可以看到。

到达能去的最远的距离后,我在路边下车。我举起硬纸板,等待下一趟顺风车去往阿拉斯加和加拿大旷野之间的最后一个小镇托克。

等了半小时后,我搭上了两个本地人的车。坐副驾驶的爷爷说他一定要停车,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人,到处是黑熊,晚上不能待那。

他笑道,搭顺风车是年轻人干的事。然后和我聊起了他的故事—十九岁那年,零下三十度的冬季,一个牛仔男孩从西雅图搭车向北,穿越加拿大,回托克的家。

————

在这阿拉斯加最偏远的小镇,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因为偏远寒冷,有很多酗酒的懒汉,整天游手好闲,但他们酗酒的原因就是孤独。雪天的酒吧里,夏天的大街上,酗酒的流浪汉结伴躺在一起。上趟顺风车车主说如果他们靠近,我需要的就是大叫,让他们离开。我闻言还是有点害怕,若是他们身上有枪或是刀怎么办?我依然记得我在安克雷奇偶遇流浪汉的经历。

到了托克小镇,距离加拿大边境不远了,我继续搭车。从下午四点开始,蚊虫成群,炙热的阳光让人焦躁不安,但一辆又一辆的车驶去。五点,六点,七点,八点,直到晚上九点的五个小时,没一台车停下。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都没搭上车,我的耐心有点磨灭了。

我只好去加油站拦车,一个个人的问,但答案都是否定,有的是房车自驾的,有的是本地人,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我进入了一个小商铺,站班的是一个体型健壮魁梧,有着花臂的男子。他叫安德鲁。

“你好,我被困在这里了,六七个小时也没搭到车。你愿意开车送我去边境吗?我可以出些费用。”

“那可能是因为你露的皮肤不够多。” 我吓一跳,但他的笑容却十分有亲和力。

“玩笑话。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想,加拿大不准我入境,我有犯罪历史。”他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别人寻求帮助。”

他是这么多个小时来第一个帮助我的人。

他非常热心: “我知道一个人肯定会帮你。Ms. Crystal,她在教堂领头。”于是他帮我打通了这位基督教徒的电话,她是一个黑白混血,在阿拉斯加这个白人话语占主导权的地方,因为黑人个人身份和受歧视的经历,她是小镇上出了名的热心人。但Ms Crystal 去外地了,并未在托克。他俩又帮我联系其他可能愿意帮忙的人,托克非常小,所以小镇居民都相识。

安德鲁虽然曾是黑帮的一员,但他如今过着不能更普通的生活——在小店铺上班,晚上十点下班回家后给家人做饭。他的热心让我想起了之前读到的一个故事,一个给未来的自己寄信的小店,但是寄信不能超过十年。一位刚入狱的人想寄封信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店主答应了。店主说,面对十几年监狱生涯还能期待未来的人,她实在是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这句话很能戳中我。

在我绝望之时,伸出援助之手的,是那些平时许多人持有偏见的边缘化人群,我有些感慨。

—–

已是晚上十一点,天还未黑,微弱的亮光支持我继续走下去。最终我在小店里找到了一对印第安人夫妻,他们说着上塔纳纳语,一种全世界不到一百人会使用的语言, 一种濒临灭绝的语言。他们愿意开车去边境,收费六十美元。但上车以后,开了一段后,他们说要我多出三十美元的汽油钱。但我已身无分文,只有信用卡。去往边境的路坑坑洼洼,时至深夜,路上没有任何其他车辆,也没有任何信号。他们把车停下,说是出去透一下气,把我留在了车内,女生拿出啤酒和香烟,靠在车门上,应该是在室外抽烟。我有些害怕。

他们继续开车,好在是在极昼的阿拉斯加,日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看见前面有一栋建筑,他们让我下了车。等到我走近才知晓,那是来的方向的美国海关,距离加拿大海关还有32公里(20miles)。

“你有防熊喷雾吗?”

“防蚊喷雾?”

“手枪?”

“今晚住哪?”

“这里距加拿大边境海关还有二十英里,你不可能走过去的,不能在周围走动,有熊和驼鹿。”

海关警察非常吃惊。

我本想是在海关过夜,没想到既没有可以待的地方,也没有信号,而且我缺少了的入境表格,只有在网络下可以填写。

于是海关警察帮忙到处联系,想送我返程到托克小镇。最后他帮我拦到了一辆车,当我回到镇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寒风刺骨,穿透我的身体,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街上除了酗酒的人,空荡荡的。我突然觉得,我和那些酒鬼还蛮像的,同样的失魂落魄,同样的无处可归。好在我在一个营地废弃的小木屋里找到了睡袋和防潮垫,在这个布满灰尘但温暖的小小空间里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晴空万里。

——

5.3更新

次日,我决定去教堂转转,再找Crystal寻求帮助。电话很快接通,Crystal说她非常抱歉,昨晚没能帮上忙,但她一定会再做尝试。半小时后,电话响了,Crystal说半小时后就会有人来接我。我和她虽从未相见,但我很清晰记住了她的声音,非常的清澈,也非常的温暖。

我在教堂外等待,来接我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爷爷卡罗,他也是教堂里的一份子。他是一个退休老师,喜欢机械。得知我的旅行,他非常惊喜——他曾骑摩托车进行南北美穿越。其实他一周前才从印度和尼泊尔回美国。在这保守偏僻的小城,很少有人离开阿拉斯加,甚至托克。他靠着省吃俭用,骑着摩托车去了很多地方。

这条公路上有很多从南美洲、中美洲、和美国骑摩托车和自行车前往北极圈的人,有时候路上机械突发故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便会前去帮忙。他收集了很多废弃的老爷车,把它们改造成可用的车辆。他还将一台废弃的巴士改造成了一个可移动的小屋,给沙发客居住。

他和我说,这里真的很难搭车,有时候背包客站上一天也搭不上车。几年前两个墨西哥人摩旅去北极,摩托车坏了,在路上站了一天,没人停车,也没有维修店,他们完全陷入了困境。也许是因为他们满身纹身,也没人愿意信任,更别说帮助了。他把他们接回家,住在巴士小家里,给他们修摩托。

我们聊着,车迅速开过,目光之余,我留意到了马路上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的人,旁边是破旧的背包。

“等等!”我喊道。这是我旅行途中第一次碰到除我外搭车的人,“我们可不可以倒回去接他?他今天可能站在那五六个小时也没有车,我不想他像我之前那样,搭不上车。”

我有搭过很多车,睡过很多张沙发,受到太多善意,我不知道如何回报——我可以做的,或许就是尽我所能帮助别人。

他很快掉头,我们把他接上了车。每一个和我们擦肩而过的看似普通的人都是一本书,静待读者一页页地翻阅。

我身旁这个人头发凌乱,衣着破旧,但充满流浪者自由不羁的气质。他叫贡纳尔,来自挪威,是一个旅行作家,已经走遍190国,出版7本书–其实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在世界上所有国家进行两次旅行的人,拥有吉尼斯纪录,一天游历五大洲五国。他去过世界上最鲜为人知的二十个国家,从也门到几内亚比索,到所罗门群岛。此行他要横穿加拿大。由于从安克雷奇到怀特霍斯没有航班,他得搭车去加拿大。

一台1983年制造的vovo老爷车驰骋在这空旷的无人区。这台车,充满了故事。里面坐着痴心妄想,疯疯癫癫的普通人。车轮所及的地方,扬起的尘土里飘起了一首《平凡之路》。

——

没人愿意带搭车的背包客过边境,因为托克在外名声不好,边境毒品走私、人口贩卖等非法活动严重,一但被查出来,司机也要入狱。过了加拿大边境,我想搭车应该会更加方便,但没想到,搭车穿越加拿大是一项如此巨大的挑战。

我在海关出口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没有车停。乌云铺天盖地而来,暴雨如针扎进土壤,我撑着伞在雨中,但风无孔不入地舔着我身体的每个部分–甚至是发根。一辆卡车停了,但司机只是在本地进行泥土的运输,他只能把我捎到两公里外的小镇,海狸溪——说是小镇,其实只有一个餐厅和一个加油站。而沿着公路向前走的五六百公里,是无人区。

我站在小镇的尽头拦车,感觉自己站在世界的尽头。一两小时内只有一辆车驶过,而且很多是重复的—镇上屈指可数的居民开车闲逛。我站了好久好久,从倾盆大雨,到濛濛细雨,到阳光泻下,再到大雨滂沱,到天空放晴,到逐渐灰暗,不知过了多久,我一看时间,我已经在路边从下午两点站到了凌晨十二点。八小时,很少有车,且没有一台车停。我被彻底的困住了。

一对夫妻在小镇咨询中心停了下来,我前去和他们交流。他们来自伦敦,准备花十八个月从阿拉斯加出发骑行去阿根廷,他们已经骑了三周,一路上就露营在野外。我羡慕他们一同浪迹天涯,无拘无束,同甘共苦的爱情,也被他们的野性勇敢和坚韧所激励。他们的鼓励把有些绝望的我拉了回来。

夜深了,没有任何声响。我用小镇咨询中心外的椅子搭出一个小小的庇护所,垫子做床,中心平台上的栏杆可以一定程度上防熊和狼。

我的小小庇护所之外的世界很安静,远处若有摩托车或车辆驶来,声响格外清晰。好像全世界只有那一种声音,一点风吹cao动,便把躁动不安的我推到马路上招手。我就这样来来回回,希望与绝望来回拉锯,将夜晚锯得破碎而漫长。

第二天的七点半,我又起来搭车。咨询中心的人看见了我,很关心,给我泡了热咖啡,又开车回家给我带来了苹果,香蕉,贝果,香肠和奶酪。她给了我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剪出一个黑洞做雨衣遮风挡雨。她说这是世界上最难搭车的地方之一,几乎是个死胡同。

“三年前,两个人在这搭车,三天也没搭着,隔很远也闻得到他们的气味,于是我让他们洗个澡,然后在板子上写上 ’我们洗了澡,洗了脸,请带我们去怀特霍斯吧‘ 他们终于搭上了车。”

她给了我一块泡沫板。我在正面写上了“已经在这站了18小时,需要去怀特霍斯的一程,” 怕不够清晰,我又在背面写上“目的地,阿根廷” 举起泡沫板,我继续拦车。

———–

第二天,我在加油站询问每一个停车加油的人,却被屡屡拒绝。终于,接近24小时的1:30我拦到了车。车主理查德是个刚果人。

七年前他获得了一个支援非洲项目的资助,拿到了赞助的机票来美国学习,结束后他在俄勒冈的邮政系统工作。七年前是他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土地,他便再也未曾离开—他告诉我他已经七年没回家了,回刚果的机票高达一万美元,他难以承担。别说一万美元,来阿拉斯加的一千美元的机票他都出不起,最后是一个人开车来玩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适应在美国的生活,来自非洲的他在美国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朋好友,英语也不是很好,很多时候我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可能比较贫穷,他可能不受人欢迎和见待,而且可能面临歧视。但我知道,在海狸溪时,每一个路过的加拿大人,美国人都是拒绝我搭车,是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就这样,我们驶进了无人区。

(图片均为本人所摄)

我走过一错再错的西藏,去过南疆北疆和罗布泊,也曾一略撒哈拉沙漠之广阔,但在这,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无人区,感受到加拿大如此之大,地球如此之大。

两千一百公里,从上海到成都,从成都到拉萨的距离。从海狸溪到乔治王子城,除了怀特霍斯一个小城市和两三个高速服务区般大小的小镇,没有人家,没有任何信号,我也因此和外界彻底断联。全是无边的原始森林和无尽的雪山,雪松和湖泊,黑熊和各种野生动物,道路有些坑洼,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没有车。一路上可能一小时才能碰上一辆车.往南走车才逐渐增多。沿路的风景很美,是那种野性、毫无玷污的美,处处都是国家公园,路边的一隅圈起来就是超5A景区。

这是我搭过的最长的顺风车,两千一百公里,几乎纵跨加拿大,半个北半球。特别感谢理查德愿意让我搭车这么久,我在乔治王子城和他告别,搭车前往贾斯珀和班夫。

但我又被困住了。和当地人交流我才知道,我正在人口失踪犯罪最猖狂的公路网中心,刚来的那条路以及去往贾斯珀的路被称为血泪之路,从1980年至现在,已有八十多人失踪。

从乔治王子城到贾斯珀,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公路一端的前方是监狱,竖着一块牌子,写着禁止搭车。我站在马路边,举着拇指,站了四五个小时,墨色染尽,也没有车停。有人走近告诉我,搭车在此不合法,没人会停车,停了车的也不是好人。次日,又挣扎半日过后,实在无奈,我选择了打车和乘坐公共交通游览贾斯珀和班夫。

去往贾斯珀的路上,cao甸如绿烟似地漫洇开来,如墨水浸染般,溢上山坡,浸润土地。柔美的线条勾勒出的绿色布匹,线条柔似婴儿的皮肤,夕阳如碎琉璃般洒下,金色的,洒落在青cao中,盛在嫩黄的小野花里。

而后便是穿越让人惊异的落基山脉。落基山脉俯视脚下如沧海一粟的车辆。陡峭的截面,崖壁横向的纹理是我苍白无力的语言无法描述壮阔,冰原大道目遇之而成色。在哥伦比亚冰原,我第一次离雪山峰顶那么近,那种壮阔让人屏息,入腔的是拂过千年冰原的丝丝寒意和沁凉。

一路山水相映,雪山绵绵,湖泊环绕。露易丝湖是落基山脉深处的蓝眼睛,眼波流转。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里面映着晴雨,日月,山川,云雾,花鸟。我甚至觉得,光是看着这片湖,我的眼睛也沾了光,跟着秀丽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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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东岸:一侧阳光一侧海

沿着海岸线向南去往温哥华、再到洛杉矶,我一共搭了七趟车,千人千面。其中有跨州搬家的年轻人,也有离异多年第一次带儿子转转的父亲。

印象很深的是搭上了一个大众汽车测试员的车。在美国搭车比在加拿大轻松得多,车辆往来络绎不绝。

加州一号公路一侧是阳光,一侧是海。阳光热烈,还好有海风拂过发梢和躁动不安的心。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健美,肌肉健硕的黑人男子停了车。他没有目的地,当然,你也可以说他的目的地是未知——他的工作就是对这款大众汽车进行测试,需要跑满八小时,测试数据自动生成。他是两个女儿的爸爸,一小时前看见了我。当时我已经搭上了车,他想起了他女儿需要帮助的时刻。没想到此时又和我再见。

虽然他开车无具体线路要求,但不能开太远,当日要将车开回原厂。单是加州一号公路他都开了不下十遍。似乎他的前半生就在开汽车往返中度过。他没有护照,未曾去往州界以外的地方,日常就是开车测试和健身。我和他聊起我的背包客旅行,他对我的故事饶有兴趣,说是回去之后一定要办护照去看看世界。

五小时车程,从骄阳似火,到日落太平洋。繁星点点,就像我们交流过程中不断碰撞的灵光,在漫长的公路旅程上闪烁着。

“谢谢你。今天的对话彻底改变了我。”他对我说。

那时,他的眼睛里有光。是年轻的,清澈的。

曾经的我总是有种年轻的傲气,总觉得很多人缺乏色彩,只想和那些最独特的人交朋友,听最有趣的故事。但现在我看着在驾驶座上的放映的百态人生,思绪万千,他们或如小说电影般,或是我们日常生活最最平凡的大部分人,抑或来自我平时完全不会留意的角落。但他们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善良。而且每个人内心都藏着未被唤醒的野性和对远方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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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LA Land的泡影

在洛杉矶,我没去好莱坞的牌匾,星光大道,也对格里菲斯天文台,环球影城,迪士尼乐园,各类打卡的书店免疫。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坐着公交车,绕着整个城市一圈。旅行时,我常坐公交车兜兜转转或逛逛菜市场。

夜幕降临的繁星之城,纸醉金迷的好莱坞,当理想化的脂粉洗净,洛杉矶才摘下面具。

乘坐公交车从洛杉矶市中心出发, 见到的不是爱乐之城浪漫的街景设定,而是满地的垃圾,破旧的街道充斥着刺鼻的粪便味,杂乱不堪。公交车上汗液黏稠的味道裹着乘客,坐着洛杉矶最底层的人。衣衫褴褛的大多是有色人种,尤其是黑人。公交车向前驶去,路边是上百、上千,难以数尽的破旧不堪的帐篷,你难以在世界上的其他城市见到如此多的、满大街的流浪汉。

他们或是受挫后染上毒品,从此一蹶不振;或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量精神医院关闭,他们缺乏医疗资源被流放街头,最终颠沛流离地死去,无人在意。

曾经我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友善的人,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但换角度想想,如果我也像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样,世界还是这般友善吗?我经历的生活,看到的人们可能完全不是流浪汉眼中的世界——有时人们在不同人面前的行为态度截然不同。

公交车继续向西行驶,城市景观稍稍改变:没了帐篷,有一些靓丽的行人,和窝在路上、对身边的一切噪杂习以为常的流浪汉。

向西不远便是住着许多明星名人、因昂贵而世界闻名的比弗利山庄。这是一种强烈对比。不需要《寄生虫》的象征来描述。我从未在任何城市看到如此显而易见的巨大贫富差距——这里住着世界上最有钱和最没钱的人,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个街区。

终点站是圣莫尼卡海滩。一侧是高楼林立,川流不息,街边的酒吧人群熙攘;另一侧的海水又蓝得让人惊异,似乎是整个城市最干净纯粹的地方。软红十丈,碧海蓝天,他们之间的界限是如此清晰,显得如此不兼容。

我在棕榈树下坐下等待日落。我喜欢加州的日落–太阳那么圆,那么大,被大海径直吞下,如此利索。我躺在柔软cao地上,蓝色海面和绿色cao地都闪着碎钻。看海的人是在看海吗?我看着黄昏海边相拥接吻的男女,也有卷起cao坪上的被窝、走向海边的流浪汉。

我一定要有看日落的自觉。起床,吃饭,工作,每天都是普通的人生中的第一天,但每天都可以收集一份不一样的夕阳。“无论富裕与贫穷,总统也喝可乐,丽斯·泰勒喝可乐,你也可以喝可乐。可乐就是可乐,没有更好更贵的可乐,你喝的与街角的叫花子喝的一样,所有的可口可乐都一样好。”日落也是这样。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落日也是免费的。

6 元一杯,在 “意大利沙县” 萨利亚

在一杯 6 元的葡萄酒背后,萨莉亚提供的不只是一个 “意大利沙县” 的可能。人们发现,在低价的食物中,自己的人生也在被折叠。

文 | 钟艺璇

编辑 | 曹默涵

运营 | 栗子

在萨莉亚,做个快乐酒鬼

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一个人在餐厅买醉的最低成本,可能只需要 6 元钱。

不是青岛啤酒,也不是超市随处可见的罐装 RIO,而是一杯 6 元的蓝布鲁斯科低泡葡萄酒,粉红色的液体被装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出现在萨莉亚的餐桌上。

萨莉亚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比起酒,更早出圈、为吃货们惊叹的是它菜品的价格 ——2023 年 5 月,萨莉亚北京餐厅的菜单里,没有超过 50 块钱的餐食,一盘肉酱意面 14 元,一盘意大利风格的香烤蜗牛只要 18 元,单价最贵的牛排和羊排,一盘也仅仅 49 元。想喝饮料,这里有一杯 8 元钱的无限量畅饮,可乐、雪碧、咖啡、奶茶,冷热任君挑选,还能加冰块。

1995 年出生的毛毛第一次吃到萨莉亚,是在上海五角场店。十年前她还在读大学,和同学走在商场里,留给年轻女孩们的预算并不多,她们犹豫地选择了这家意式餐厅。进去后,几个女生很震惊,一家西餐厅竟然会提供无限畅饮 —— 当时只要 6 元钱,一块披萨也只要十几元钱。对于初到上海的大学生来说,萨莉亚抚平了她们在价格和菜单面前的无措。

那也是毛毛人生第一次吃到海鲜烩饭,味道吃起来就像从前家里的汤泡饭,汁水有浓浓的海鲜味,上面还有鱿鱼圈,小小一个,很有弹性。

后来,海鲜烩饭也成了她在萨莉亚最喜欢的食物。参加工作的一两年里,萨莉亚依旧是她下班后的常去餐厅,“哪天不想烧饭了,就去萨莉亚随便吃一点,点个饭,点个饮料,再加一个鸡翅,三十多元最多了。”

▲ 丰盛的一顿,可能不过百元。图 / 每日人物

萨莉亚吸引了不少想要满足口腹之欲,却又囊中羞涩的年轻人进门就餐,但近来他们发现,萨莉亚酒单里的酒,似乎是更宝藏的存在。

正如 “将贵价西餐价格打下来” 的菜单一样,萨莉亚的酒也延续了亲切的风格。一杯 6 块钱的低泡葡萄酒,入口是甜甜的气泡口感,搭配着前菜和披萨颇为开胃。一杯不过瘾,还可以再续上一杯,或者直接豪迈地点上 750 毫升的一整瓶,也绝不用为账单担心 ——36 元,喝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家。

去萨莉亚买醉,成为不少自嘲 “贫民窟酒鬼” 的年轻人的选择。而最适合的时刻,莫过于周五下班后。

在北京,随随便便钻进一家张挂着红色灯笼的居酒屋,一杯兑了果汁、苏打水的嗨棒卖 58 块很正常。再去频频现身热门推荐榜单的网红 Bistro(提供酒和小餐食的小酒馆)打个卡,浅浅一杯杯口擦了盐、点缀了柠檬或樱桃的鸡尾酒,88 块。想要畅饮几杯,把自己灌醉,人均两三百的预算少不了。

但在萨莉亚,三五十块一瓶酒,几个好友聚在一起,连开几瓶都不至于心疼。打工一周的疲惫,在木塞被拔起的那一刻,也随着酒气从身体里迸了出去。

有人说,自己的第一顿西餐、第一口蜗牛都是在萨莉亚吃到的。还有人提到,萨莉亚给了自己一种从容感,毕竟扫荡一圈后,它的人均价格才不到 50 元 —— 有一种拿着沙县小吃的钱,在外滩江景餐厅尽情点单的快感。

但在这里喝酒,西餐厅该有的仪式感也不会少。点完酒后,店员会拿着酒和杯子,在顾客面前开启,冒着气泡的白葡萄酒缓缓注入高脚杯,“关键它还是冰的”。

▲ 酒水价格令人惊讶。图 / 每日人物

不免有人心生狐疑:这么便宜的酒,能有多好喝?

90 后女孩陈果上大学时就总吃萨莉亚,但爱喝酒的她对酒单上 6 块钱一杯的葡萄酒总是敬而远之 —— 尽管酒单上面自信满满地写着,萨莉亚给顾客的都是 “意大利原瓶进口葡萄酒”—— 她还是怕喝完头疼。不过在她看来,酒单上的朝日啤酒可以敞开点,“这是大牌子,喝着放心”,500 毫升一瓶卖 10 块钱。

有一次等待上菜的过程,她还好奇地去线上电商查了一下同款的价格,24 瓶量贩装 170 块,算下来也得 7 块多一瓶。比起那些将一听可乐标价 15 块的酒吧,“萨莉亚还算良心”。

更多人在网友的口口相传下,去萨莉亚实现了 “葡萄酒自由”,成了一个快乐的酒鬼。对于那些挑剔萨莉亚葡萄酒口感的人,他们只有一句奉告:“都这么便宜了,还要啥自行车。”

▲ 在萨莉亚点一瓶低价红酒。图 / 每日人物

“意大利沙县”,日本制造

势必还有人,第一次听说萨莉亚。

在中国,萨莉亚目前开了四百多家门店,大多集中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但相当一部分它的拥趸,并不知道它其实是一家诞生于日本的餐厅 —— 在日本,萨莉亚是仅次于麦当劳和星巴克的非本土菜系连锁餐厅,开出了 1000 余家,几乎根植在日本每一座城市中。

但不同国家的人有同一个感受:为什么萨莉亚的食物和酒,能这么便宜?

拿销量一直很好的葡萄酒举例,在日本萨莉亚兼职的留学生王小洁,经常看见有顾客到店里不吃饭,直接买酒。有人曾经对比过同一款酒在不同渠道的销量,发现网络上购买要比萨莉亚贵个 2-3 倍。

▲ 萨莉亚的菜单。图 / 每日人物

价格不是一天打下来的。回到 1967 年,萨莉亚的创始人正垣泰彦在自己大四那年,放弃了物理学的专业,决定跨界开一家餐饮店。因为生意一直没什么起色,正垣泰彦决定用降价的方式吸引顾客,降 30%,没人,降 50%,人还是不多,直到降价 70%,客人数量才开始多了起来。

在一次又一次的向下试探后,萨莉亚牢牢确定了自己 “便宜又好吃” 的定位,这其中,便宜又是重中之重。为了把控成本,萨莉亚几乎建立了自己的全套供应系统,它在日本、澳大利亚都有自己的农场和加工厂,生菜是日本本地直采,肉类来自于自有的澳大利亚牧场,红酒则来自意大利的自有酒庄。

便宜的另一个秘诀还在于,萨莉亚是一个 “没有厨师的餐厅”,做的也都是预制菜。在杭州一家萨莉亚门店工作的刘宁静说,萨莉亚实行轮岗制,理论上,任何一个员工都要同时适应前台和后厨的工作,“只要记住步骤,所有人都可以出餐”。

而烹饪时间最长的一道菜,不会超过 8 分钟,这也意味着,8 分钟是萨莉亚的出餐底线。为了节省加工的时间成本,到刘宁静手上的食材,已经是切分后的形态,沙拉被切好一袋六人份,甚至料理包也会按照一人份的小包装提前分好。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国内对预制菜态度暧昧的时候,萨莉亚在日本已经十分公开。王小洁说,萨莉亚甚至会把 “冷冻半成品” 放在菜单上,比如炸虾、蜗牛、鸡翅,方便有人想买回去自己炸,“这些半成品都是可以直接售卖的”。

▲ 餐桌上的菜大多是半成品制成。图 / 每日人物

萨莉亚门店的一切,也都朝着高效运转而设定。

对于每一个上菜员工来说,在萨莉亚得需要有强大的臂力,他们不能使用托盘,只能用手同时将盘子叠在胸前 —— 因为萨莉亚曾经统计过,一个服务员,如果不使用托盘上菜,会快上 8.6 秒。刘宁静还记得,那些盘子很长,也很沉,而且烫,她几乎没有办法做到同时托起,但店长可以,“他能一次性端四五个盘子上菜”。

这样的经营方法带来了可观的回报。到目前为止,萨莉亚的毛利率一直稳定在 60% 左右。

2020 年因为疫情,萨莉亚营收同比下降 19%,净亏损 1.68 亿人民币。但仅仅过了一年,依靠在低价餐饮市场无可比拟的优势,2021 年萨莉亚便迅速回血,净利润达到 8600 万人民币。2022 财年 Q2 数据显示,萨莉亚半年的净利润就达到了 2.5 亿元人民币。

中国市场在其中发挥了不菲的作用,从 2021 年 9 月到 2022 年 2 月,中国大陆市场就为萨莉亚贡献了 22.9 % 的营收额,同比更是增长了 21.9 %。

“萨莉亚里什么人都有”

《萨莉亚革命:世界独一无二的餐饮连锁诞生秘话》一书,曾详细描述了创始人正垣泰彦对于低价的思考,“连锁的本质并不是要做出生意多么兴隆的店铺,而是要做出销售额平平、但仍可以产出足够多利润的店铺”。正垣泰彦也不需要大家觉得有多好吃,只要让顾客觉得 “有再去的价值” 就好了。

某种程度上,萨莉亚是不少客人人生的一个侧面,在一小时用餐时间内,他们选择把自己的生活存放在这里。

2019 年,毛毛的表弟来上海工作,萨莉亚又成了两人每周见面的固定地点。表弟比毛毛小三岁,大专毕业后,在上海 Shake Shack 汉堡店当店员。男孩子饭量大,两人又没什么存款,干脆约定好每周末去萨莉亚吃一顿。萨莉亚也成为两个在上海漂泊的江苏人,唯一一个有共同记忆的地方。

用毛毛的话来说,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和体力,每到周末,他们就从徐家汇出发,买一杯奶茶,暴走一个多小时到静安寺,再到附近的萨莉亚吃饭。因为没钱,五十多元的牛排和整瓶红酒,填不饱肚子的甜点,都被表弟默默地排除在外,和毛毛一样,他也喜欢海鲜烩饭。两人的话题天马行空,有家乡,有生活以及工作里的烦恼。有段时间,表弟告诉毛毛,店长好像并不看中他,自己有些沮丧。

相较于在国内被年轻人追捧,萨莉亚在日本的受众跨越了更多的阶层。有段时间在收银台轮岗,王小洁发现,在萨莉亚能看到最多种类的钱包。

钱包是一种非必要的金钱装点物,某种程度上,也能判断一个人与金钱的关系。和中国不同,日本的电子支付并不普及,现金和信用卡消费依旧是主力。当客人掏出钱包的一瞬间,王小洁几乎能直接判断出对方的收入水平,她看过富人掏出的 LV、Gucci 和 Prada,也见过老旧和窘迫的钱包,甚至有些已经破洞。“从老人到小孩,从富人到普通人,萨莉亚里什么人都有。”

▲ 图 / 每日人物

在日本萨莉亚,酒水也颇受欢迎,王小洁经常看到有客人点上一瓶酒,他们是夫妇、朋友,又或者是自己一个人。有一对老夫妻,几乎每天都来王小洁所在的萨莉亚吃晚餐,葡萄酒是必点的,日本萨莉亚的酒杯和饮料杯一样,都是塑料制品,他们用不习惯,干脆每回都自带高脚杯 ——“叮” 的那一声碰撞,是浪漫的声音。

尽管都是直营店,中国的萨莉亚门店和日本依旧存在一些区别。刘宁静所在的那家杭州萨莉亚,有门店的营业额目标,为了达到目标,他们需要不断监控翻台率。店长曾经告诉他们,如果营业额经常达不到,就得开始裁员了。

几乎每个店员都明白,如果一桌顾客入座时间超过了 1 小时,他们就得通过收盘子,询问是否还需要点单的方式,隐晦提醒顾客,“你该离开了”。

但王小洁却提供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样本。在日本,萨莉亚店长会让他们努力推销畅饮,“因为他想给客人营造一种能坐在这里悠闲度过一段时间的氛围”。

萨莉亚成为一个特别的 “公共空间”。王小洁经常能看到,有高中生坐在门店,点一杯 400 日元的畅饮,带着耳机,拿着 iPad,一坐就是一下午。工作这么久,她见过的,待得最长的一桌客人,是一对家庭主妇。她们从店里 11 点开业,坐到了晚上 10 点,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单纯地和彼此聊天。接近 12 个小时后到了打烊时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 就像日剧《重启人生》开头的片段一样,闺蜜好友放声闲聊,情绪饱满又放松。

王小洁在日本读书,念的正是社会学。她的观察是,在日本,家庭主妇更有时间出来闲聊,等她们把老公、孩子送出门,做完家务,剩下的大把时间很难打发。她们会参加一些组织,类似于 “某某地区妈妈会”,经常在一起聚会。

萨莉亚的生命力是强大的,它穿越了日本两个经济震荡周期 —— 日本经济危机和全球疫情冲击,生命力的关键就在于始终不变的低价。有一件事,至今让王小洁印象深刻,有一回她招待了两位老年女性客人,收盘子的时候,客人突然抬头对她说:“谢谢你们,做这么便宜的饭,还这么好吃,让我们这些退休金比较少的老年人也能吃得起。”

餐厅折叠

有时候,店员和客人的交谈,也是彼此人生的一次折叠。

陈森 2017 年曾经在萨莉亚短暂兼职过一段时间,那时他正在日本留学,萨莉亚的点单程序比较复杂,得按照种类分开点单,遇到调皮的日本孩子,会故意一口气把点菜说完,等待陈森手忙脚乱的样子。

但一对夫妻,会特意等陈森,夫妻每点一道菜,就停顿几秒,直到陈森抬头,发现夫妻俩正真诚地看着他,确认陈森已经操作完毕,才会点下一道菜。有一次,他们主动找陈森搭话,问他是中国哪里人?

陈森说自己来自广西桂林,他们说自己没去过这个城市,甚至拿出了纸和笔,让陈森把 “桂林” 两个字一笔一划写上去。陈森原本以为这又是一次美丽的敷衍,在他过往的打工历史里,这样的客人并不少。只是等到第二天,他们再次相遇,夫妻俩兴奋地向陈森分享,他们真的在网络上查了桂林,风景非常漂亮,日本没有这样的风景。这是陈森少有的觉得自己被尊重的时刻。

在萨莉亚餐厅,在折痕的另一面,这些在萨莉亚工作的人们,他们既是支撑萨莉亚体系的一部分,也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人生侧面。

萨莉亚的员工几乎都是兼职,这种模式和日本人工成本较高有关,这种习惯也延续到了国内,广州萨莉亚餐饮有限公司的官网显示,目前 3300 人的员工中仅有 1300 人为正式员工,其余 2000 人均为小时工,全职兼职比例为 1:2。

兼职的日子也让陈森度过了在日本的留学生活。他家庭条件不太好,来日本前,父母只给陈森付了第一笔学费,剩下的生活,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按照日本当时的法律,陈森所持的签证只允许他一周兼职 28 小时,最多的时候,陈森一口气打了三份工,紧贴着时间的底线。

萨莉亚当时的工资是每小时 1200 日元,折合人民币 60 元左右,每到晚上还有 30% 的加成,在他所有兼职里,这是最高的一个。当然,也是最累的一个。高效的系统带来的是人与时间的工具化,萨莉亚的人流量大,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一天的工作动辄 10 个小时,有人曾经统计过自己在萨莉亚的打工生活,一天至少走了 3 万步。但就像来萨莉亚吃饭的老年人,感谢有一个便宜的餐厅可以提供食物一样,这样的兼职生活陈森一直坚持到毕业,萨莉亚也托起了他的海外漂泊。

而在兼职人群里,一大批是社会兼职人群,萨莉亚允许按照小时段排班。陈森居住在京都市,这是一座老龄化问题相当严重的城市,他还记得,当时后厨有一个日本老爷爷,已经快 70 岁,白天有自己的职业,下了班就在萨莉亚工作,一直到晚上 11 点才离去。“在京都,80 岁老人在餐厅兼职的情况也并非没有,他们的工作一般不会太劳累,就是点菜、擦桌子之类。”

这是极为现实的一面,萨莉亚把时间揉碎、拆解,同时容纳了消费者和谋生者,只为了一个目标,钱。在杭州萨莉亚兼职的刘宁静,经常能在下午 6 点左右,看到另一批兼职员工匆匆进店,他们大多是商场的店员,还有保安,来的时候因为着急,连保安服都没脱下,进了后厨就换上萨莉亚的黑色店服。

这些人选择把故事留在了萨莉亚,但也有人最终离开了这里。

毛毛的表弟在上海待了一年多,家庭突然出现了变故,他的父亲因意外去世。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一夜就长大了,他回了江苏老家,按照母亲的意愿,留在家里,和几个朋友合办了一个小小的绣花厂。

在毛毛的回忆里,表弟过去是一个有想法的男孩,在萨莉亚,姐弟两曾经想象过自己的未来,表弟告诉她,自己要一步一步,最后做到汉堡店的店长。尽管当时家里的长辈一致反对,认为这个男孩去了趟上海,只是个给人做汉堡的,和厨师一样,没多大意思。毛毛却总是暗中给表弟说好话,“这个工作挺好的,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干几年,以后还可以慢慢往别的方向发展”。

只是父亲离世后,表弟辞职回了家,从此再也没去过上海和萨莉亚。后来他和当初汉堡店认识的女孩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毛毛因为工作调岗,也去了日本。

在日本,这个萨莉亚的起源地,她遇见了更多的萨莉亚餐厅。只是去年她和朋友吃了一次,又是那盘海鲜烩饭,但好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味道,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 2020 年 10 月 24 日,上海市黄浦区河南南路 m2 香港名都萨莉亚。图 / 视觉中国

(文中受访者皆为化名。)

来源:每日人物

体制内35+的我,被提前“边缘化”了

一周前,好友阿一发来消息,她成功赶上公务员遴选的“末班车”,在35周岁到来前换到了市里的单位。
我为她高兴,更因她的离开不舍与失落。对我来说,阿一不止是一位朋友,更是与我并肩工作的“战友”。十几年前,我们因公务员考试结缘,当时报考的是同一系统的岗位,只不过她在A县,我在B县。先前的“考友情”和后来相似的工作环境,让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并逐渐成了彼此的“树洞”,互相安慰,互相打气。
至于阿一为什么不留下,原因有很多,用她的话说,主要还是因为工作早已形同“鸡肋”,再无上升空间,如果不尽早换个环境,人也会跟着“发霉”。我完全理解阿一的感受,因为当下我的处境和她如出一辙,没有不同,只有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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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的金智英》剧照

年初,单位开会公布了最新晋升考核办法,尽管领导没有明确表态,但提拔重用年轻人的主基调已经定论。这本无可厚非,毕竟现在的职场主角已经被“80后”、“90后”取代,更有横空出世的“Z世代”整顿职场、重新定义职场规则的报道不断刷新传统认知。但问题是,按照单位目前的人员年龄分布,即便我也才刚过35周岁,已经可以毫无争议地将自己划归“职场老年人”一类。单位有限的几个领导职位,从正职到副手,清一色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与此同时,每年都有新考录人员进入单位,去年新招的会计小李才23岁,每次看着她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从我面前闪过,总有一种“老阿姨”与“小女孩”的即视感。无论能否接受,自己在单位不再年轻已成事实。
可尴尬的是,我只是年龄大了些,职位、薪水并未水涨船高,如今还是科员一枚。尽管自认为算不上事业型女性,可谁甘心一辈子在工作上疲疲沓沓、毫无起色?更何况自己十几年如一日地勤奋工作,即便没有“当将军”的心,最起码奋斗个涨薪待遇、换两个买菜钱也算是我的一点职业追求。而新的考核办法无疑给一切画上了句号,我的后半生一眼就能望到头,大概率自己就是传说中“科员干到退休”的打工人了吧。至此,我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职场“边缘化”了。
“边缘化”是一个社会学术语,指的是向人或事物发展主流的反方向移动、变化。这个词似乎更能形象描述像我一样职场受挫群体的现状。现实生活中,被边缘化的对象,在职场往往处于一种“透明人”的窘迫,“缺乏存在感”是大家的共性心病。而存在感实质就是与价值认同呈正相关的一种职业荣誉感,越是存在感强,越容易给自己正面反馈,因而做好工作的主观能动性也更强。事实上,比起晋升一个等级、涨几十块钱工资这些短时性激励,职业荣誉感才是一个人的事业生命线。从这个意义上看,“边缘化”称得上是职场上致命的冷暴力,更折磨人,更容易挫败人的进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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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欢喜》剧照

说实话,确认自己被边缘化后,我备受打击。我才刚过35岁,正是人生的黄金年龄,事业刚要有点起色就被迫宣告停摆,那种感觉好比你正奋力冲刺,突然被告知比赛资格已取消,等你懵懂着环顾四周时,却发现你的跑道早有替补队员顶上,你该下场了!什么心情?凄凉是肯定的。读过那么多古人失意不得志时写下的诗句,当时体会不深,如今却从未有过地感同身受。自责也是有的。
记得我刚工作时,一位深谙体制生存之道的同事说过:在体制内如果工作五年还没被提拔,只能说明这个人无能。我就权当是自己无能吧,毕竟,比起古人的怀才不遇,我连基本的“才”都没有,这么想来也不觉得亏了。原来“阿Q”精神确实可以自我安慰。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我明显感觉工作提不起精神,随时都有“躺平”的冲动。情况类似的同事也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倦怠和散漫。用大家的话说,在敬业和摸鱼之间,谁不想轻松点,毕竟结果都一样。说实话,工作这么久,我也开始对之前的一些看法改观了。
张大姐是我的同事,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印象中,每次路过办公室门口,总能看到她在里面或摆弄花花草草,或喝茶练颈椎操,要么就是在研究菜谱,与门外慌慌张张、忙得跑断腿的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于张大姐的“不务正业”,尽管我们内心偶尔也会生出一丝不平衡,但多数时候是反感甚至是鄙视的。那时候总在臆测,难怪她一辈子都没被提拔,不劳而获还是行不通的,自己将来一定不当职场“老油条”,“任其职,尽其责”,绝不吃“干饭”。但现在,我反倒有几分理解她了。或许,她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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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级公务员》剧照

被“边缘化”的我们,真的没有出路了吗?
总说“佛系”心态要不得,“躺平”思想很可怕,这个道理谁都懂。但身在体制内,35岁就是“门槛”。一过35岁,门外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流通。这份外人看来神秘光环加持的职业,并非传言中的那般轻松,责任和压力一点也不小,优越感更无从谈起,充其量也就是普通的打工一族。如今,年龄的限制以及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过早地打消了工作积极性,让我们进退两难。辞职吧,我们已经不年轻了,又无绝技在身,出去之后拿什么来养活自己?留下来吧,不温不火地坚持下去又的确很煎熬。
阿一接受不了用这样的方式虚度余生,不愿意向现实妥协,所以她选择换个地方透透气。我原本想效仿她,但我知道这并不现实。阿一是外地人,关键是未婚,去哪都是自由的,没有牵挂。而我已经在当地扎下了根,调动工作势必要“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公、孩子、房子哪一样都得跟着大动干戈,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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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舍得》剧照
我选择留下,但我不会“躺平”。
在这个日益进步的时代,一些不科学、不合理的制度势必会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也一定会逐步得到修正完善。近期,“公务员考试年龄由35岁放宽到40岁”政策已经在一些地方试行开来,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某一天,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以及延迟退休的落实,职场“边缘化”一词或将永久退出历史舞台,更健全、规范、科学的制度保障定会顺势出台,让每一个打工人都能在干得动事的时候,愿意干、放心干,无后顾之忧地放心追逐自己的职业梦想。
35岁,不应该是职业“天花板”,而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