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月饼也能变成期货?

中秋快到了,又到了大家网购月饼大闸蟹的时候。

的确,中国人在这些传统节日上还是有着不小的执念,不管送礼给客户、自己吃、还是走亲访友,买月饼都是一个永远不会错的决定。

国内的月饼也从传统的五仁、豆沙馅料,变成万物皆可月饼的韭菜“神器”。

传统情节大过天,一年一次嘛,月饼吃的爽,家人能团聚,剩下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好歹,不管啥馅料,也算吃到了团圆节的象征食物图个吉利。

我爸这几天风风火火的购入各种月饼、月饼券、大闸蟹以及大闸蟹券,朋友圈刷满了类似的相关链接。

砍价的也有,分享点赞的也有,宣传截图打折的也有。

有的自己吃,还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去吃;而更多的,是准备走亲访友时送人,以及同事客户的礼券。

拦不住的买买买。

我妈买P2P,我爸买月饼券,全家共襄盛举庆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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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券有多暴利?

很多人都知道月饼的利润大到离谱,就是面+馅料的组合,比相同搭配的饺子、包子、肉夹馍等一系列类似面点,价格能翻两到三倍。

包装精美一点,宣传大牌一点,翻个十倍八倍也不稀奇。

和元宵、粽子同理,但是该买还得买,60后要买,00后也要买,00后买完了还要晒个朋友圈。

这不稀奇,餐饮业本就暴利,不止月饼,干啥都暴利,只是月饼很离谱。

不过,比月饼离谱的东西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月饼券。

如果说月饼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溢价点心,那月饼券就是一场空手套白狼坑韭菜的神器。

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不能叫韭菜。

因为月饼券在“出生”到“新生”的流通循环下,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月饼”。

为什么很多人都在回收月饼券?

吃货们只想着吃什么、怎么吃,但有人却忙着赚钱,寻思着怎么趁中秋节赚上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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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券这个玩意儿,保质期短,很多人都不会真正拿它去换月饼,更多的是单位福利或者人情往来,为什么这么多商家会回收月饼券呢?

实际上,这是在完成月饼券大循环的最后一环。

月饼券的循环是这样的:

假设,月饼厂商生产了一张100元的月饼券,以打折的价格65元卖给了经销商A,消费者A,比如像我爸这样的,以80元的价格购入,并转手送礼给消费者B。

消费者B呢,因为不吃月饼,又打折以40元的价格卖给了黄牛。

回收月饼券的商家或者黄牛又以五十元的价格卖给了厂商。

月饼券又回到了厂商手里,完成了这次从“出生”到“新生”的大轮回。

如果你看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么省略中间只看头尾,你就会发现,月饼厂商收入65元,支出50元,白赚15元。

而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一点月饼的影子,只有月饼券。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是什么?

如果还是看不懂,那就放张图,大家慢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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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张图里,除了类似我爸这样的消费者A,是真的掏了80块钱买了月饼券,剩下的所有人都在无中生有的搞钱!

哎,恨只恨不能天天过中秋,不然我一定从此发迹。

不过想一想,我爸亏了么?貌似也没有。

80块月饼券换到的人情,在我国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情社会中,用80块钱根本买不来。

日常送礼,大家都不担心花钱,担心的是没有好听的“名头”,中秋节这样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哪有不用的道理。

再仔细想想,除了我爸,还有谁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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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会说,如果真的有消费者A或B,拿这个礼券去买了月饼……

那除了黄牛挣不到钱,对这个月饼券产业链不会出现任何影响,反而厂商获得的是:

月饼券的利润+售卖月饼的利润。

很明显,月饼券就是一种类似期货的金融商品,经销商也好,黄牛也好,完完全全是金融链条上的一部分。

当然,坐庄的是厂商。

就算月饼券最终厂商没有回收,只要发行出去,厂商就是赚的,无非就是看这个产业链进行到哪一步而已。

和真正的期货商品不同的地方是,消费者A在这一环节充当的,不再是韭菜,而是加入了中国特色的人情往来。

在纯粹的金融理念里,是韭菜没错,但掺和进了人情,就没有人是唉声叹气亏损的一方。

消费者B收了月饼礼券,再获得月饼利润的同时,欠的是一个人情。人情这玩意儿在中国,怎么着也算是亚马逊雨林的蝴蝶吧——

你轻轻扑腾了一下翅膀,说不定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等一下,不会有人拿月饼券真当期货炒吧,老黑我不背这个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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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的巨大利润

经历这么一遭,月饼厂空手套白狼的利润就已经非常可观,这还没算上他们实打实卖月饼的钱。

实体经济下滑不影响节日经济嘛。

肯德基和星巴克、必胜客和喜茶通通都下海搞月饼了,可见月饼的利润有多叫人眼馋。

星巴克的月饼礼盒,原价348块钱6颗,598块钱10颗。

折合人民币,59.8一颗。

尼玛,月饼论颗卖就离谱,量词运用越来越奇怪。

吃过星巴克月饼的都知道,星巴克月饼一口吃下去,嘴里都还有富余的空间喝口水。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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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巴克毕竟是个卖咖啡的,利润不好算,那么我们换一家。

元祖蛋糕大家应该都吃过,主营蛋糕点心月饼之类的,我们能看到他的毛利率60%—66%之间。

哎,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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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般的月饼纯利润没有那么高,毛利率基本在30%左右,很难有超过50%的。

但如果算上品牌、高端礼品等buff加成的月饼,毛利率都可以超过60%,去年广州酒家月饼系列产品毛利率高达62.27%;元祖股份月饼礼盒毛利率达到65.85%。

还看不明白搞月饼有多赚钱?

这么说吧,元祖股份第三季度实现净利润2.75亿元。要知道,公司去年全年利润2.47亿元,去年上半年净利润不过两千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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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酒家与之类似,去年第三季度就实现净利润2.61亿元,去年全年净利润也不过3.84亿元。

第三季度有什么节大家心里都有数吧。

再去围观一下礼盒包装,单层纸盒的价格在10-20元不等,单层的木盒、铁盒,在20-30元不等,如果是双层就翻倍,价格在40-60之间,而提篮则要卖到65元以上。

这还只是单纯的包装价格,随便一种杂牌月饼,装进提篮里,就能卖三百到五百块。

从传统食品企业,到生产轻工业的厂商,都是挣钱的好时机。

中秋节,实乃我国传统节日,养活我国传统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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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闸蟹券的套路

大闸蟹券的套路相比起月饼,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因为大闸蟹的利润相对没这么多,所以很多人不知道。

大闸蟹作起妖来,比月饼只多不少。

先说两个举世皆知的,第一个就是缺斤短两,第二个就是全世界的螃蟹拿去阳澄湖洗澡。

缺斤短两除了是商家的常规操作以外,还是大闸蟹券盛行下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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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闸蟹券如果是消费者购买,就极有可能是网购。

而店家发货的时候,除了礼盒、螃蟹等固定成本,实际上要发两次货,一次是实体礼券,一次螃蟹。

虽然店主和快递一般都有合作,十二三块钱的起步快递价打完折也就三四块钱,但是,螃蟹再小也是肉。

快递的硬成本不能省,就只能在螃蟹身上以次充好了。

一般,螃蟹券都不是自己花钱买的,都是别人送的,即便曝光也很少有人追究。就算追究了,也不会怎么样,明年卷土重来。

之前说,月饼券更像是期货,那我觉得,螃蟹券就更像基金,或者银行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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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螃蟹券,除了有和月饼券一样的类期货循环套路,还因为自己更高的保值效果拥有了“明年再来”的套路。

举个例子,厂商发行了一千份螃蟹券,实际上今年只允许两百份提货,剩下的八百份就让明年或者以后再来提货。

这样成本剩下来了,资金也沉淀下来了。

这种次年提货的券到了第二年总会有人不来,根据商家的说法,如果商家自己不进行主动干预,每年都会有20%左右的人不会来提货。

或者,直接发行两年、三年期券,每年提多少螃蟹,到了第二第三年,提货的人数在下降,可是款项在第一年就付了。

挣钱的办法不止写在刑法里,还写在民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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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了这么多,并不能阻挡大家买月饼和大闸蟹的热情,甚至拦不住我自己,办公桌上此时此刻还有同事给我的草莓馅月饼。

我不禁陷入对云腿月饼和鸭蛋黄月饼深深的怀念,以及对五仁月饼的百感交集。

期货月饼券也好,定期大闸蟹券也罢,都不能阻挡我国人民对于传统节日的热情,这也是为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屡禁不绝甚至越来越好的原因吧。

无论怎样,还是希望大家擦亮眼睛,买到性价比高的月饼,开开心心过中秋。

虽然这并不是中秋前的最后一篇文章,但是拣日不如撞日: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来源:微信公众号“一本黑”(ID:darkinsider),作者:一本黑老黑

经验分享:不请律师,告赢租房黑中介

作者:空山(来自豆瓣)

诉讼费:106元

获得赔偿:一万两千多元(其中七千多为违约金,其他为押金和剩余租金)

诉讼周期:525天(首次申请立案至收到赔偿)

诉讼过程:立案-公告送达-庭前谈话-一审胜诉(被告缺席)-被告上诉-二审维持原判-被告拒不执行-申请强制执行-执行完毕

时间长是因为我竟然每一个环节都碰上了,之前看的教程一审当天就结束了!

但还是很开心,离职后最大一笔收入就来自法庭执行局,感谢人民法院的各位工作人员。

介绍一下案情:

我和朋友在黑中介(二房东)那租了一套两居,租约1年。住了几个月,房主突然找来,说和中介的租约将在3月到期,不会再续租。我们租金交到了4月,租约维持到10月。也就是我们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断租。

根据合同,黑中介已违约——第九条第二款:如不能继续出租,甲方应提前30日以书面形式通知乙方。

后经三方商量:我们与黑中介解约,黑中介退回押金和剩余租金;我们和房主重新签订租房合同。三方均在场时,完成交割。黑中介拿走合同原件、押金条,声称三个工作日内打款。

之后,黑中介拒绝退还押金,我们提出保留诉讼权利,黑中介扬言清房并威胁安全。我们遂搬出房屋,准备诉讼。

立案前,材料准备

要形成一套完整的、不可攻破的证据链。

1.证明自己租了这套房子,交了押金且一直交租金:

租房合同、押金条原件被黑中介拿走,没关系,只要拍了照片,把照片打印一下就行,法庭认可。

房租、押金的转账记录截图,打印。

提醒:大家微信、支付宝等转账一定填写备注,转完再发1条相关文字信息。

2.证明黑中介违约

必须拍到房主和黑中介的合同或复印件,证明断租。

当时请房主来收房,恳求他提供这个证据,但他没带来。我说要不您回家拿,我就在这等,您拿来了我拍了照片再走。

舍友觉得委屈,想要恶心房主,觉得应该拿钥匙走人,打官司打不赢。官司一定能打赢,房主手里是最关键的证据。房主什么都没做错。

舍友说那你自己等着吧。她下楼之后,房主就拿着合同回来了,他就住在附近。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我真的是什么都遇到了!我们租的房子改过一次名,房东和黑中介的租约上是老名字,我们和黑中介的租约上是新名字,如何证明两份租约指向的是同一套房子呢?我详细查阅了改名的历史,在法庭上讲了一下,法官之后做了调查,证实了这一点。

3.黑中介的企业、个人信息

根据合约上的企业名称,登录【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进行查询(不要用企查查之类),找到该公司,点开页面中的各种信息折叠按钮,在页面上直接右击打印或保存成pdf打印。切记!不可使用该网站的向邮箱发送的pdf。

因为我们的黑中介就是该企业的法人,所以一并列为被告。

这里又有一个问题!房东那份合约上的签约企业,和我那份合同上的签约企业名称不一样,是两个公司。还是在【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找到了股权变更的信息,证明了黑中介先后实际控制这两家公司。法官在庭上也问了这一点,后来要求补充了文字描述证据。

4.聊天记录、视频、视频实录文字等证据

和黑中介的全部聊天记录,截图打印,语音条转成文字。不知道有啥用,法官后来要求补充的。

解约当天,我用监控拍了三方协商、交割的视频,视频内黑中介亲口说出应该退还的金额及退钱日期,三方交谈证实黑中介违约断租,证实当天交割完毕三方无异议。(这里要感谢家猫老乖,这个监控买来是远程看它的。)

后来法官又要求补充视频的实录文字,本来打算找一直合作的扒词公司,为了省钱自己逐字打的。

提示:在签约、解约、进行重要通话时一定要录音或者录像。(我那段时间接通任何电话前都会打开录音笔,存了几十条外卖快递的语音。)

纸质文字证据要分别装订好,页头写明是附件几,是啥内容,底部标上页码。第一次打印花了我50多块钱!打印时一定对着电脑检查一遍,很多打印店会自动变更格式!视频、音频刻录在光盘上,后来法官要求我才交的,一张好像5块。

我还登陆了【中国裁判文书网】,以被告姓名、两企业名为关键词,以房租租赁合同纠纷为案由,查他有没有打过相关官司,真查到两份,两起诉讼都是原告撤诉。但我肯定不会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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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有的一切材料都分类整理好,按需使用

写民事起诉书

不要按网上的模板直接写了打印。最好是word准备全信息,带着电脑去法院诉导员那领表,然后按格式敲一份。

要有原告、被告信息,案由是房屋租赁合同纠纷,诉讼请求,此致,具状人,年月日,附件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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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事起诉状模板-通州区人民法院

去法院立案

我去的是房屋所在区的法院,通州区人民法院。

首先,你得有张身份证,我当时身份证丢了,导致立案延后了一两个月。你还得有个好身体,我办完身份证回来病了一周,每晚咳醒差不多失声。

然后,带好身份证(每次去都带着)、身份证复印件、证据、起诉书(被告人数+1份)、农业银行卡(每次去都带着)去法院。不要带液体,带个空水杯,法院里有饮水机和热水机,可能要待很久,会渴。录音笔等会被强制寄存。最好带着电脑,因为你可能要现场改东西。

事先查好法院工作时间,争取早上/下午开门的时候,你是门口第一个排队的。立案区人很多,比北京站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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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案区和审判区是分开的,别进错。安检完了进去,类似前台的地方,会有诉导员看一下起诉书、证据,有问题他们会指出让你改,没问题就发号,等叫号。

叫到号就去窗口见立案法官,看下起诉书、证据,问两个问题,签两个名,填一下送达地址确认书就可以走了。当时不用交费,回家等电话。

这种小案子走简易程序,不出意外3个月内搞定。

如果你在北京,可以关注公众号【北京法院诉讼服务】,收藏小程序【北京移动微法院】,注册登录,立案后可以查看你的法官、进展,也可以留言沟通询问。我的经验是,给法官打电话很少能打通,他们经常出庭不在,网络留言1个工作日内必有回复。

以上的立案环节也可以在网络操作。

一审开庭之前,法官调解和庭前谈话

半个月后,接到法官电话,反馈被告意思(只退还押金),询问是否和解,我不。

又过了一个月,接到开庭通知。法院准备发传票。

由于被告不配合提供地址,法院通过各种途径无法送达传票。这时候想继续,就要花钱进行公告送达,为期60天,需改期开庭。我愿意。

然后进行第一次庭前谈话,被告不出席,法庭上只有我和法官以及书记员三人。询问是否和解,是否与被告再联系,询问事实,针对证据进行提问,询问是否公告送达。

最后给谈话记录签字。领票。当天交了公告刊登费260元。诉讼费53元(农业银行窗口刷卡)。

回家等电话。等待开庭的过程中,法官又打电话问是否和解,我拒绝,她态度就很不好。

一审开庭,被告缺席

带着身份证、电脑去开庭。

合议庭三人,书记员一人。询问是否要求回避,不要求。询问事实,询问证据中的疑点,如两份合约房屋名称、签约企业名称不一致。查看文字证据,播放视频(法院电脑播不动那张光盘,我用自己电脑播放的)。

最后给庭审记录签字。

由于天杀的黑中介不提供地址,导致60天公告送达,导致我这案子从简易程序变成了普通程度,所以当天又交了53块诉讼费。当时窗口下班了,微信扫码交的。

判决书

一个月后,法官打电话让我补交视频的文字实录证据,又带着身份证去了一次法院。没想到当场收到了判决书,胜诉。签了几个字回家。

被告上诉

很快接到法院电话,被告上诉,三中院负责审理。收到了被告的上诉状快递。

二审庭前谈话

一个月后带着身份证、电脑(有全部证据)去三中院。

时隔10个多月,在法院的走廊上见到了猥琐的黑中介,我以为这货能整个律师来呢,结果他就自己来的。跟我说:“房东为这事都病了你知道吗?”

我心说放你妈的屁,走远了一点。

法官是位白胖的男士,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一会儿,随便找了间空法庭,他的助理是个年轻女孩,特别温柔。

照例询问是否回避,签几个字,领廉政监督卡。法官那一堆一审的文件在整理。

黑中介问法官:“我能先跟她说几句吗?”法官允许。

黑中介问了啥我不记得了,但他说了一句经典台词——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和否,明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低下头忍笑,想着不请律师就算了,看他妈律政电影还当真了。

法官嘲讽他:你是法官还是我是法官?你审还是我审?你要能弄明白还用到这来吗?(法官好像是北京人)

妈的,那一天真的太爽了。我展示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独立女性的风采,姿态端庄、回答简洁、逻辑清晰、不卑不亢。我没有任何一次采访能比得上在法庭上的三次表现。

被告展示他的证据,也就是他给房主打的电话,试图证明三方协商会面的晚上,我们经约定不收取违约金,因此一审判决不对。

法官问我是吗?我说是。法官又问那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展示证据,陈述事实。

应法官要求当庭播放了视频证据(又是拿我电脑放的),黑中介的丑恶嘴脸和无耻言语得到了尽情展示。

法官问他这是你说的吗?你说人家不服就去法院告你你不怕该怎么着怎么着,你说要退人家押金还有租金,说三个工作日内退,是你说的吗?你提交的证据都没用,人家这里视频文字都包括了。

黑中介又说她还欠我水费呢。放他妈的屁!法官说跟本案无关,要水费你另外立案起诉懂吗?

然后谈话记录签字,法官让我先走。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法院要关门了,我很担心黑中介会对我怎么样,感谢法官。

二审判决

二审没有开庭,我在疫情初期收到了三中院寄来的判决书,维持原判。

被告拒不执行,网上申请强制执行

一直没有收到黑中介的钱,我也比较懒散,过了三个月才给他发微信,通知deadline。过了截止日期就开始准备申请强制执行。

登录【中国审判信息网】,提交执行申请。提交了6次才成功。每次被打回吧,你还不能在上一份记录上编辑,必须重新建一份申请。而且每次只说一个问题!不说全!

最基本的前提,执行依据文书是二审判决书,但申请执行的法院是一审法院。

先需要通过小程序【北京移动微法院】,找到二审案件信息,点击去给法官留言,问问判决提交系统了吗、生效了吗?可以申请执行了吗?24小时内法官助理给了电话回复。第一份申请被打回来就是因为没给我生效。

一定要注意的是,执行依据文书,包括一审和二审,要每页拍照,写好文件名,单张上传,我一开始把每份的照片拼一块了。

在执行申请书里,要写明申请人和被执行人的住址。因为这语焉不详给我打回来三回,最后是审核的法官着急,给我打电话我才明白。

然后就提交成功啦,等电话。

执行完毕

三个月后,收到通州法院电话去签字领钱。签完字两天后,银行卡收到了钱。

把押金、剩余租金、违约金按比例转给室友,我还剩6900+,约是两篇大稿的稿费。

拉黑并删掉黑中介的微信,发朋友圈庆祝。

以上是2019年3月到2020年8月间的部分诉讼经历。

觉得大家都应该去打个官司,非常好的经验。我甚至萌生了学习法律,当个律师、会计的想法,创意工作很累,整理文件完善逻辑更容易有成就感。

当然也特别痛苦,尤其立案前丢了身份证,生病,裸辞失去收入,后续租的几个房子都有不同的问题,长了非常多白头发。

甚至好像有点PTSD,每次看证据都烦躁难受,心跳加快。把视频转录成文字的时候,反反复复看到黑中介的猥琐脸,听到他的话,真的特别难受。

好像潜意识一直埋怨、厌恶自己,为什么那么蠢会上当。不受控制地想每一个大环节、小环节,如果当时怎样怎样就好了。直到近两个月才真正能心平气和直面这件事。

最后我是佩服自己的。

来源:豆瓣

一次亏损500万的纪录

周末看了一个纪录片。

片子不长,只有30多分钟,但很有意思。

我把片子放文末,大家感兴趣也可以看看。

适合下饭〜宵夜也行。

故事的主人公叫朱怀阳,是个90后温州小伙。

虽然和我同龄,但人家干出来的事儿可疯狂多了,人生经历跌宕波澜。

今年疫情期间——

朱怀阳瞄准口罩机会,投了500万,承包了一个四川的厂房,专门生产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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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

干这个能又快、又容易的挣到钱。

“如果一天出10万片口罩,一天的利润就能达到30多万。”

但,当他真正开始做了后,才发现难度远远超出了想象。

比如,他被骗。

朱怀阳花了近50万买的一吨布料,但布料质量未达标,根本不能用来生产口罩呀。

大概一吨也就值几千块,等于被人割了韭菜。

他也带着些许愤怒,说,想一把火烧了那人的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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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一想,算了,有这个时间,还是忙生产吧。

就先放一放了。

做了一段时间,发现钱不太够了。怎么办?

为了多些现金买原材料,他又卖了一辆车,全球限量款豪车,卖了150多万。

他不是富二代。这个车是自己赚钱买的。

到最后,事情没有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因为国家新的政策出台,以及工厂内部矛盾,他生产出来的口罩,不符合要求。

没有新订单,口罩库存积压。

结尾——

为了止损,朱怀阳决定停了工厂。

这一把血本无归。

他自己最终也承认,投资口罩厂是个“做了后悔、但不做也后悔”的决定。

交了一堂很贵的学费吧。

我个人感觉,纪录片的主角还是颇有胆识的,执行力强,说做就做。

但,普通人很难效仿。

毕竟太冒险家了。

全片看下来,我有一种感受,朱怀阳对于赚钱——

有一种很深很深很深的渴望。

这和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系。

他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办厂亏了很多钱。家里持续还了十几年的贷款。

注意,十几年来只是还利息,本金一点没少。

纪录片的导演问,你的人生最大目标是啥呢?

他想了想说——

帮家里还债就是人生最大的目标。

这种“穷怕了”的恐惧,让他在很多选择上,常常会走偏锋。

比如,朱怀阳大学毕业时,在报社实习了两个月,领导希望他留下来,但他还是拒绝了。

因为对他来说,一年20多万的薪水太少了,还不够帮家里还债的。

就只能更冒险了。

他的发家史说来很简单,但大家不要参考——

2016年,朱怀阳从上海来到北京,那时候他背了近900万的债务。

但当时他刚接触币圈,运气好,赶上市场暴涨。

他又募了一些钱,赚了将近两个亿。

(注意:有极大风险,一定不要参考!)

我觉得这个纪录片很真实。

一个人把自己的发家史,还有亏损,都坦然记录下来。

炒币这种经历,也确实容易被诟病。

大家自有评判。

像我,我肯定做不到像主人公这样。

我小时候没有真正的穷过。(当然,也没有多富,普通家庭哈哈)

很难激发出对于钱的,近乎本能的渴望。

我爸老爱教育我,没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不晓得珍惜粮食。

文章快结尾了。

我本来一直在苦恼,应该怎样去升华、去拔高一下。

直接用片子最后的一个小彩蛋吧。

很恰当。

拍这个纪录片的摄像小哥,是清华大学毕业的。

在片子末尾,清华小哥出于好奇。

就问朱怀阳——

你人生中,有什么东西自己没有,用钱也买不到,自己特别羡慕的别人都有的东西吗?

朱怀阳反问——

如果用钱买不到,那请问是什么呢?

清华摄像小哥说——

比如,清华大学本科文凭。

朱怀阳说——

说实话,我不是很在乎。

别人的大脑,都是对我的大脑的补充。

比如你的脑子是清华的脑子是吧?特别牛。我为什么要跟你竞争呢?

我用钱,把你的脑子买下来给我服务就行了。

清华小哥调侃着说——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变得有钱呢),从卖莆田鞋开始么?

朱怀阳面对调侃,淡定地说——

你这是有心理优势。

「人在做事的时候,要把自己所有心理优势都放下,去想想,你真正的硬实力是什么。」

而不是虚的心理优势。

心理优势应该用在什么时候呢?人生低谷的时候,用来安慰一下自己就行了。

ps.

最后,分享下纪录片吧。

时长30分钟左右,看起来一点也不枯燥〜

https://v.qq.com/x/page/k3120ppmw7p.html

来源;越女事务所 微信号:ynducai

都在讨论东北的营商环境

@毒舌大表哥DS:看最近都在讨论东北的营商环境,我也来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

那还是刚流行“逃离北上广”的时候,我当时也脑子一抽随着这股大流跑回东北老家,自以为多年来走南闯北学了一身好手艺,攒了一波好人脉,于是跟几个朋友掏尽家底儿合伙开了一间广告传媒公司。

公司规模不大,注册资金只有100万,地址选在了一个“内部有关系的老铁”推荐的老旧商住两用楼,30几层高,楼龄瞅样子比我还大,脏乱破得不像话,活像诸如《银翼杀手》、《特警判官》等各种末世赛博朋克影视剧里的废弃大厦。

这儿唯一的好处就是房租便宜,于是我们就对付着简单装修一下搬了进来……结果直到后来才发现,这个所谓的“熟人推荐”是我们踩到的无数深坑中的No.1,这里先按下不表。

在创业之前,我和小伙伴们设想了无数遭遇挫折的可能性,包括项目源不够稳定,资金链不够流畅,技术关不够过硬,传播面不够广泛……等等,并且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与应对功课。

结果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差点把我们卡死的环节居然是:办营业执照。

我们这间创业公司,一切手续齐全,材料完备,理论上不出三天就可以把营业执照办下来(据说现在时间更短了)。然而壮哉我大东北官僚系统的办事效率,这一个营业执照前前后后花了我们三个多月。

办理营业执照的第一步是去公司注册所属地的工商业务办理大厅填写材料,听起来挺简单,我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儿,带上所有证件印章材料手续什么的吹着口哨就过去了,以为刷刷几笔填写完各种表格就能完事,动作麻利点兴许中午还能赶上跟哥几个喝顿小酒,这创业生活是多么美好啊……结果到了地方,我使劲推门进去后倒吸一口凉气,办各类执照/证明/资质的队伍长龙一直排得堵到门口,我这门都差点没推开。

原因其实很简单,办理业务的窗口太少了。十几个窗口只开了两个,不堵才怪。

真正奇怪的是,那些其余的窗口后面也不是没人,每个挂着“暂停办理”的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表情臭到不行的工作人员,偶尔有人过去问“你们这窗口啥时能办理业务”,他们连口都懒得开,只皱着眉头连连挥手,就差没把“滚”字写在脸上了。

在我的印象里,上一次碰到这种待遇还是20年前去邮局寄挂号信。

他们尚且脸臭如此,开放的那两个窗口后面坐的两位尊神就可想而知了,柜台处甚至动辄传来吼叫争吵声,至于具体吵什么我站在队尾远远地听不清楚,只顾犹自胆战心惊。

队伍前进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半个小时就排到我了。起初我还以为办理营业执照敢情挺迅速的嘛,怪不得只开两个窗口就够了。结果直到我亲身经历了一遭,才明白为啥这么快。

工作人员:“办啥?”
我:“营业执照。”
工作人员:“材料拿来。”
我(递过去):“辛苦您。”
工作人员(“啪”地把我的一沓申请材料扇在桌上):“这啥玩意儿?!”
我:“营业执照申请材料啊,工商局网站上的模板,我自己打印填写好的。”
工作人员:“谁让你自己打印了?”
我:“啊?网站的申请流程上写着可以自己打……”
工作人员:“什么网站不网站的,网站要这么牛逼你去网上办吧!我这儿不受理自己打印的!”
我:“你这……”
工作人员:“下一个!”

好吧,总算知道为啥这么快了。

在周遭好心人的指点下,我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式”的申请表(纸质和油墨还没我自己打印的好……),按手边的申请材料原样誊写了一遍,重新回到队伍末尾排起。结果刚排到一半,这两个窗口也挂上了“暂停办理”的牌子——原来是人家的午休时间到了,要下午两点多才回来复工。

我一看表,这才中午十一点刚过一丢丢啊……说不得,只好也跟着出去随便吃了口午饭,身上揣着各种证件材料什么的也不敢乱走,回来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上老老实实等到下午两点。

下午排队的人明显更多了,窗口依然还是两个没变。

这次接待我的工作人员换了一个女士,相对和蔼了一点——

工作人员:“申请表呢?”
我:“在这在这。”
工作人员(略微一翻):“哎呀,你这第二页开头的地方写的有问题呀,‘经营范围’里没有‘广告传媒’这种说法,只有‘广告’。”
我:“得嘞,那我就把‘传媒’两个字删了呗。”
工作人员:“不行,申请材料不能涂改,这一页你得重新写。”
我:“好吧,那我重新写完后能直接过你这来递交不?”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你得重新排队,大家都是这样的。”
我:“啊?……”
工作人员:“下一位!”

重新修改完,再又排了一遍队,差不多经过一个小时,我终于又见到了这位工作人员。

我:“按您刚才说的,已经改好了,劳驾您再上眼。”
工作人员:“嗯,没错没错……等等,你这第三页也是同样的问题,也得改。”
我:“……”
工作人员:“下一……”
我:“等等!麻烦您,能不能帮忙把我这些申请材料完整看一遍?有哪些问题一并告诉我,我好一起改?”
工作人员:“哎呀,这我可说不准。”
我:“您是专业负责这个的,咋还说不准呢?”
工作人员:“反正呢,我看到这个地方出了问题,你就得先把问题改正掉,才能往下继续流程。这是操作手续,我不能违反。”
我:“这……”
刚才第一个接待我的工作人员突然乱入:“哎!小陈,你跟他废什么话?赶紧的,后面这多人排着呢!”

然后,在围观群众与工作人员的一致声讨中,我灰溜溜地退下阵来,一边修改我的申请材料,一边浮现起了大学时代向导师反复提交毕业论文草稿时的既视感……

后面的类似情节我就不啰嗦了,总之这一个申请材料我就反复提交了将近一个星期,中间各种被打回来修改的理由简直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比如词汇使用不当啦、法人信息不全啦、电话号码前没加区号啦……甚至有一次我写到一半笔没油了,换了一支笔再写,结果因为笔迹颜色前后深浅不一,被退了回来。

总之,所有被挑出来的毛病对我而言最终都是殊途同归:要重新再排一遍长队。

最不可思议的是,有的时候,明明是上午的工作人员让我修改的东西,下午换了一个工作人员就不认账了,非说我改得不对。我解释说是上午坐在这里的同志让我这么写的,结果换来的是千篇一律的白眼:“哦?行啊,那谁让你这么写的你找谁去吧!”

最后我出离愤怒了,跟几个合伙人说它奶奶个腿的明天办营业执照你们爱谁去谁去吧,老子受够这洋罪了!大家看我是动了真怒,才合起伙来挖人脉找关系,最后找了个工商部门的小领导,打了招呼递了条子,我第二天再去,直接有人挥手招我过去旁边一个挂着“暂停业务”的柜台窗口,材料递进去,不到十分钟,全部搞定。

完了?折磨我一个星期的东西,这就完了?刹那间我甚至有点恍惚。

然而,我后来才知道,这只是办理营业执照那漫长的三个月里一个小小的开端而已。

就像高仓健在《追捕》结尾的台词:“唉,哪有个完呐。”

先回忆这么多,明天继续。

在电梯间碰到公司的高层大老板

我在为企业做沟通培训的时候,经常会问学员一个问题:“如果在电梯间碰到公司的高层大老板,你会怎么做?”

A、假装没看见,溜墙根儿马上跑

B、快快的打声招呼,然后再溜

C、试着和大老板聊两句

你猜怎么着?超过80%的学员都会选择A和B,只有不到20%的学员会选择C:和大老板聊两句。

甚至还有学员开玩笑跟我说,如果不小心和大老板走进了电梯,就假装自己忘带东西了,再出来。

虽说打声招呼并不会让你从此鸡犬升天,但连招呼都不敢打,还指望好的项目老板能想起你?

要知道,只有记住你,才能选择你!

现在看不到你,未来就看不到头啊!

所以我们通常会管这种人叫做“职场小透明”。

但这个问题和年龄、年资都没关系,职场新人、老员工都可能成为“职场透明人”。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没什么存在感。

而不刷“存在感”,无外乎两种原因:不敢刷、不会刷。

01
刷存在感=拍马屁?
不敢刷,是因为怕说错话,怕别人觉得自己太高调……

但要真的就死了这条心,变佛系了也就算了。可大部分人是陷入在那种想被人看见但又怕被人看见的纠结中。

其实,不敢刷存在感,是一种自我价值感低的表现。

自我价值感高的人既不会觉得自己不好,也不会觉得自己特好,只是觉得自己足够好,好到值得让别人看到。

所以,在学习具体如何刷“存在感”之前,我们必须用正确的心态来看待它。

只有心态上有所转变,才能在行为上有所改变,最后才能在结果上有所体现。

在电梯间碰到公司的高层大老板,应不应该聊两句?

很多人一说刷“存在感”,总会和“拍马屁”、“心机婊”相提并论。

但其实在我看来“存在感”是个中性词。

10多年前,我还是公司负责IT的一个小经理。

有一次公司里一个比我高三级的高管约我喝咖啡。喝着喝着,他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你那么聪明,在IT猫着干什么呢?”

虽然我知道他没有贬低IT工作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做IT还能做什么,但这句话确实引发了我的思考,为我后来的职业转型埋下了伏笔,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这位高管也成为了我的导师,但我一直没琢磨明白,工作中鲜有交集的他怎么就注意到我了呢?

直到前不久,我才终于舔着脸问了他这问题。

他说:“哦,有一次公司开大会,那个会又臭又长。这时候,你站起来提了个问题,特别干净利落脆。

我当时就想:“呃,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原来,我是靠开会上发言“刷”出了存在感!

所以,刷存在感是为了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同时获得这个世界给我们的“反馈” 。

因为,只有发出自己的声音,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想要什么?

也正是经由这些反馈,我们知道如何调整自己的方向,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

当然,除了不敢刷,还有一些人是不知道怎么刷。

要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最后刷的畏畏缩缩的,刷了跟没刷一样。

要么刷的太高调、太油腻,让人烦。

的确,刷“存在感”是把双刃剑,想要刷的高级是有技巧的。

02
偶遇公司大老板,如何介绍自己?
【让 TA 能记住你】
心态摆正后,我们再来聊聊刚才那个问题:

如果在电梯间偶遇一个不认识你的大老板,要怎么介绍自己呢?

首先,你得有点儿眼力见。

看一下老板是不是处于想要和别人打招呼的状态?

如果他正在忙着看手机,或者急着要出门,那时机不对,就索性不用打招呼,等下次好了。

或者你也可以就礼貌性的打个招呼:“XX总,早上好”,不用多说。

如果大老板看上去心情不错,那你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主动介绍自己。

但很多人会在这个地方犯一个错误:一上来就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在什么部门工作,甚至具体做什么。

比如 “李总好,我叫张峰,弓长张,山峰的峰。我是XYZ组新来的工程师”。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总是执着地想让别人记住他的名字,把自我介绍都花在解释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上。

其实,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

如果对方根本没有想要记住这个代号的意愿和空间,那这个信息于他来讲就是无用信息。

至于XYZ组,哈?这是什么玩意儿?

要知道很多大老板顶多知道他下面两级的部门。

如果你级别跟他差的太多,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出于礼貌,他也许会点点头就过去了。

那你的自我介绍除了产出一些二氧化碳之外,实际上是无效的。

那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老板记住你呢?

你需要把自己和老板的已知信息建立一个关联,为他创造记住你的意愿和空间。

1) 他知道的部门,或者是他熟悉的人

比如在刚才的那个例子就是这样:

“李总好,我在王总的研发部门下面的基础设备组。”

说完这句,先停顿一秒,让领导反应一下。此时,他的大脑浮现出了王总的脸,或者组织结构图里的研发部门。

当他在脑子里有空间放下你这个人,然后再接着说:“我叫张峰,新来的工程师。”

2)他关心的项目或者他自己说过的话

有一次,我给一家公司做“向上汇报”的培训。那个公司的总经理全程参与了培训。

在“电梯偶遇”的角色扮演中,他就扮演自己。

结果好几个员工上来讲的时候,不是“您吃了吗?” “今天天气不错”的尬聊,就是语无伦次的强行表白。

直到有一个员工在短暂问候之后说:

“上次您开员工大会时提到的关于XXX的那点,对我特别有启发。后来XXX(具体的应用)。”

当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看到领导的眼睛都放光了!

再大的领导也希望下属能记得他说过的话,也希望能看到自己创造的价值,带来的改变。

领导也是人。他们也需要存在感。

而且,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越是高层的领导,越渴望得到基层的直接反馈。

所以,如果你是基层员工,看到公司的大老板,不要怕,勇敢地走上去打招呼。

心里告诉自己:“切,没有我们这些干活的,你不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有啥的?”

“存在既合理” —— 你必须得相信自己既然存在于公司,就是于他人有价值的!

03
在公司茶水间,
老板问“最近怎么样?”
【让TA能认可你】
如果是在公司的茶水间,碰到了熟识自己的领导,他随口问了一句:“最近怎么样?” 这时候又要怎么回答呢?

这种情境之下很多人,要么惜字如金:

“挺好”、“不错”。

你又不是王菲,那么惜字如金干嘛?显得比领导还忙吗?

要么,啰里啰唆,自说自话。

这种人,通常意识到这样的场合需要让老板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但讲的都是围绕着“我我我”展开的,说不到老板关心的重点,当然听着听着就不想听了。

其实,你和老板的每一次“偶遇”都可以演变成一个非正式的工作汇报。

即便是一个茶水间的对话,讲好了,也能让他更加了解和认可你的能力,甚至可以变成寻求帮助和资源的契机。

然而,正如《人性的弱点》一书中卡耐基所说:

“那些跟你谈话的人,对他们自己以及自己的需要、自己的问题,要比对你的关心100倍。”

对于领导来讲,什么才是他需要和关心的呢?一定是他认为需要解决的问题。

事实上,我们来上班,就是帮助领导和公司来解决问题的。

所以,你的汇报一定要以领导关心的事为切入点来有逻辑,有层次的展开。

总之,在和领导沟通的时候,无论是正式还是非正式的,知道老板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的员工在领导面前存在感一定不低!

如果再会讲故事,那就更不得了啦!

04
写在最后
职场里到处都暗藏着能够让你展现自己,刷出存在感的机遇。重要的是,你脑子里得有根儿弦。

当然,还有一个大前提:

你能为公司创造价值。

否则,即便老板记住你了,给你个项目,你也hold不住。

到时候,就真成了一个只会拍马屁的人了。

因为“存在感”最终看的,不是你有没有“存在”,而是你的“存在”有没有价值。

就像张雨绮在《乘风破浪的姐姐》中说的:

“人气是人气,业务是业务,这是两回事好吗?”

当年你因为什么被老爸打得很惨?

作者:衣单

小时候,我因为弄坏了家里的遥控器被我爸打了接近一个月。为什么会如此旷日持久?

事情是这样的,小学一年级的我特别好奇为什么一按遥控按钮,电视就会调台,想知道遥控里面是什么。那种感觉就像现在想知道宇宙外面是什么一样。

好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终于我忍不住了,我抠掉一个按钮,看看里面是啥。

抠之前想的是抠掉一个不用的空白按钮,结果鬼使神差的抠掉了「- -」这个双位数键,这个键是用来调双位数的台台。

抠完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黑乎乎的屁都没看见,还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果不其然,我爸回家,用遥控器的时候,一看,遥控器按钮有个窟窿。

我爸问我「是不是你弄的」。

我说「老鼠咬的.……」

然后我爸顺其自然地打我一顿。

我以为打完了事,事实是我太单纯。

后面的日子里,我爸每每看电视调台,要调个几十台时,就不停的按加加加加,减减减减,调烦了,就开始骂我,败家仔!手欠!手痒,皮痒!

再过一会儿,更生气了,问我,你是不是皮痒?!

我发誓我真不痒。

他就开始打我,扇我头,拧我耳朵,打完我,继续调台。

以至于后来他一打开电视我就瑟瑟发抖,站都不敢站那里。

天天被打也不是办法,不如放手一搏。

终于有一天,我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把遥控器的空白键抠下来,用 502 粘到「–」双数键上,这一粘非但没有粘好,502 灌进去还让减号键失效了……

啊啊啊啊!你知道我当时绝望的心情吗?!!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爸回来,一看又多了一个窟窿,对我说「你怎么就是手痒,要抠这个遥控器干什么?」

我说:「那个是没用的空白键……」

「没用你就要抠它吗?!!」

此时我爸还没有打我,这是我爸这人全部的仁慈了。我很感动。但我知道,他会在五分钟之内打我。

当他加加加加时,我冷汗直冒,内心悬着一根线,我说「要不要我给你调台……?」

他一分心,加过了,想要退一格时……他一脸黑线,我瞬间石化。然后一顿打。

后面的日子里,我爸每每加过台想要回调时,我都免不了一顿打。打完我他冷静下来从 9 开始,屏气凝神,加加加加加加……

当时我爸喜欢看的中央 5 台在五十几台,他回来前,我都帮他调好,希望能少受皮肉之苦。如果中央 5 台不好看……

一顿打。

终于有一天,我爸加加加加加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一怒之下,他把遥控器拦腰掰成了两半,在惊恐中我终于看到了遥控器里绿色的芯片,那天他打我时,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来源:知乎日报

谈谈关于学历的取舍

但旧文谈职场选择的文章其实挺多的。

那么我的知识星球仍然有不少读者会咨询一些类似的问题,比如专科工作几年要不要考个本科,本科要不要考个研究生;以及诸多领域和方向,要不要继续学习精进,或者应该选什么方向精进。

当然,我们常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说学习是终身的目标。

这是所谓正确,坚持学习,坚持进步,坚持提升,但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我们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我们的资源是有限的,我们的生命也是有限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但说极端点,如果你磨刀磨到太阳落山,你还砍什么柴呢。

学历求职有没有用,当然有用,你18岁考大学我会让你辍学么?你22岁免试保荐研究生我会让你放弃么?(当然也有例外,lody那样的小伙18岁是真可以不读大学的,不用学历去巨头拿个offer是不会有障碍的,当然,到了那种境界的,人家根本不在乎offer了。当然这种个例不具备普遍性。)

但如果你28岁了,你说没有本科学历很吃亏,你去补个本科吧,你觉得这个学历对你找工作有用,30多岁本科应届你觉得你有竞争力?

其实一切选择,都是成本,回报的预期考量。

什么是成本,你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也是成本。你同等时间的其他潜在收益也是成本,所谓机会成本。

那么预期回报,你付出那么多,想得到什么。

大部分人其实也是这么计算的,我去学个什么证书,考个什么学历,预期能找到怎样的工作,回报如何。

但,这里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过高估计了预期回报,而低估了自己的成本。

为什么这么说。

谁跟你说有了本科就可以找到好工作?

谁跟你说有个研究生学历就可以找到好工作?

谁跟你说名校学历就可以随意拿offer?

我觉得很多人对学历,对文凭似乎有些误解。

很多人喜欢用个案来说,某某因为大专文凭,所以无法拿到巨头的offer,某某因为本科文凭所以拿到巨头的offer。

简化原因是最容易的,但其实能通过面试拿到如意offer的,并不只是靠学历文凭。

而更多的,其实就是找借口,对,说难听点,找借口,自己职场不如意,认为仅仅是因为学历,专业不达标,如果学历专业达标就如何如何了。

据说,有7万硕士学历的人在送快递。

高学历找不到工作,或者工作找的很糟糕的比比皆是。就算找到好工作,过不了试用期的也很多。

我初入职场找工作被拒的次数多了去了,简历石沉大海也是常事,那时候学历比现在可值钱多了吧,该被拒还是被拒。我最后能找到工作还是因为我大学读书的时候跑出去做兼职写程序攒了一些经验,如果不是这个我特么的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低学历靠个人努力职场翻身的也很多,我身边的就有很多。

当然,我不是说学历无用,而是你的预期回报,不要过于乐观,就算你补了一个学历,可能也未必获得预期回报,更糟糕的是,你不知道你付出的成本是什么。你的年龄!

IT职场很残酷,请读者明白一件事,我是陈述现状,这个现状不是我造成的,如果因为我告诉你事实,我就成了恶人,那说明你的脑子有问题。

IT职场,不是说你人过了30岁没有机会,不是的,30岁当然有机会,40岁也有机会,但不同年龄,用人单位对你的预期是不一样的,你20来岁,你可以是一个基层,一个入门者,会有师傅带你,对你会容错。你30来岁,如果你做不到一定的级别和地位,你说我不介意当入门的,我不介意跟年轻人混,对不起,人家不收了。

简单的说,同等学历情况下,年轻人能拿的offer,对不起,没你的份,这是你的成本。哪怕你说你愿意接受人家同样的薪酬,没可能的。

我身边也有好几个很好的朋友,早先学历不高,去补本科学历的,人家为啥去补,并不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是觉得有些城市落户政策需要,或者希望了却一个心愿,算了,花点钱补一个学历,但其实跟求职应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们在职场的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他们带的新人很多都是研究生,他们的收入能力和行业地位根本不需要用学历来证明的。

也有去读mba的,各种有不错成就的创业老板,是希望扩展人脉交际,看看能不能帮助自己公司发展一些新的客户和合作伙伴。

很多时候,你说你看,人家老板也需要学历么,明确一下,你的目标是什么,不是为了求职,不是为了应聘,低一些的,是为了符合政策;高一些的,是为了拓展社交。

学历是敲门砖不假,但当你具有几年工作经验之后,提升学历的成本和收益比其实并不高的。当然,职场稳定的情况下,在职提升学历,我认为是合理的。

那除了学历之外,还有人说希望换个领域,寻找新的机会,说学这个行不行,学那个好不好。热爱学习,当然不是坏事。而且很多知识和认知,确实或多或少对职场或其他发展机会。但如果你时间和精力有限,建议优先考虑对你职场地位和收益能力最有帮助的技能,不要贪多,觉得这个也可以学,那个也可以学,尽量聚焦一下。

具体一点,如果你想在信息技术上能够获得更好的岗位,刷题是最直接的方法。此外研究吃透市面上流行的,优秀的开源软件,在就业市场会很有优势。水平高一些的,读一些优质相关学科论文。

那么举个例子,google alphago的两篇nature论文网上都能找得到,如果能读通,读透,然后对比网上开源的顶尖围棋AI程序,彻底吃透实现逻辑和相关的AI框架,这个能力已经可以有很好的职场竞争力。

如果你想在产品和运营上有所成就,认真拆解市面上优秀产品,多想想为什么,可以读几个产品专栏课程,不要太多自以为是,中国有上亿人觉得自己可以教张小龙做产品,拍拍脑袋以为自己知道怎么做,别当这种人。等你能理解产品运营各种策略中的平衡,风控,能体会不同背景,不同人群,不同诉求,在同一个产品中共存的各种困扰,挣扎,悲喜,你大概就算入门了,再多点好奇心,多点敏锐度,能对数据有足够的敏感和认知,大概率是可以胜任一些不错的岗位了。

你说,不行,我必须找个老师手把手教。

我告诉你个秘密。

业内所有,我连几乎都不用说,业内所有无论是产品,技术,运营,策划,设计的高阶人士,他们的杀手锏能力,认知,都不是老师教的,都是自己不断在实践中学习探索领悟出来的。

所谓正确的选择,其实就是要做最有效率的投入产出决策,什么是最有效率的投入产出决策,其实就是在实践中快速成长,不断对真实的案例和素材进行拆解学习领悟,不断提高。

对于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人来说,去学校回炉深造,并不代表更好的职场机会。

当然,有几种情况,去提升学历,我认为是没问题的。

1、当前足够年轻,或者工作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可以报在职课程。

2、所处的行业相对人才竞争没那么过分,不存在30多岁求职就尴尬的情况。

3、为了政策落户,或为了社交拓展,在职提升学历。

4、家里不差钱,为了理想。

比如家里有五套房放着收租,就想重回校园生活,我真不拦着你。

5、某些特定领域想要上个台阶,比如在大学做教职,没有博士学位比较吃亏,这种没问题。或者有些公务员想拿个硕士学历,也能理解。

说真的,再说个不那么正确的话,你真的社会地位到了,职场地位到了,你想提升学历,其实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事情。这个,就不举例子了。狗屁不通的高学历我也见过不少,没办法,人家有地位,靠这个长脸,不靠这个吃饭。

最后说一下,职场中想转型,也很常见,说想追求一些新的领域,这个也有很多人问我,这其实也是一个投入产出比的选择,很多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也不敢乱判断,但很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你只是觉得某个领域很热门,那很可能你冲进去,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很多时候,很多领域的进入门槛都不高,先自学一些最基本的知识概念,然后试试跟业内比较高阶的人交流一下,看看自己欠缺在哪里,大概怎样的offer需要怎样的能力,一定要有一个真实认知,要评估自己需要怎样的成本投入,才能达到那样的诉求。

如果你说你不认识这个领域内高阶的人,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建议你慎重,很可能你以为很轻松或者你认为很容易达到的那个级别,其实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如果你自学学不进去,烦请果断放弃,你说曹老师,你不经常卖课么,卖课其实也都是自学为主,看完课就学会了?怎么可能,至少要投入五倍以上的课程时间来实践和验证课程内容。很多人报了一堆课,最后学了啥?劝退劝退。我说句难听的话,虽然我卖了不少技术课程,但我觉得能认真学的进去的,1/5都不一定有。你真的学进去了,学扎实了,你超过80%的人。

话说回来,如果一门技术课程你听了就学会了,精通了,才卖你66?88?99?129?卖你5万、10万都是应该的!

罗嗦几句,这些年,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是无解的,越来越觉得平衡是最难处理的问题。

来源:caoz的梦呓 微信号:caozsay

我,活在中关村的夜里

文/李娅宁

来源:对撞派(ID:ai7gua)

今年北京的降水,似乎比以往都要多。

常在下班时间猝然而至的暴雨,猛烈撞击着地上的一切。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键盘不断啪啪作响。时代从未如此波谲云诡,未来好像笼在一团雾气中;无数疲惫、落寞、纠结着的希望,在黑夜里暗暗生长。

22点的晚高峰

晚上七点,卢宇霄从布满代码的电脑屏幕前起身,走出中关村的大楼,上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五棵松附近一家 live house里,台上是他喜欢的重金属摇滚乐队,主唱正猛烈地甩着一头长发,发出粗犷的嘶吼。卢宇霄站在离舞台很近的位置,音响震耳,他用力挥动着手臂,几乎要跳起来。他叫着,声音淹没在800人的呼喊中。

这是卢宇霄几个月一次的偷闲,他享受这样的聒噪,耳朵要爆炸,“这才叫生活!”而在中关村的每一晚,对他来说,都是“生存”。

卢宇霄在一家人工智能创业公司工作,公司很小,在中关村的一幢写字楼里租了半层。从AlphaGo开始,人工智能迅速进入大众视野,创业潮铺天盖地。这一家没什么水花,是沧海一粟。

一年前,卢宇霄从云南来到北京,他申请了两家大厂,一家给了offer但工资太少,另外一家,由于面试官临时有事要改面试时间,他觉得对方不守信,因此放弃。

他也有机会加入一个从大公司辞职创业的成熟团队,却听说那家公司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员工相隔一米也要通过打字交流,思索再三没有去。现在的公司,至少同事们“说人话”。

不过,他现在偶尔会后悔当初的任性轻狂。这家公司是海归博士创业,他看不到什么希望。“老板太年轻,没经验,越来越凉。”公司网站上写着的融资数字,就像老板给他画的饼,看得见,但摸不着。

几年来,不知道多少人工智能企业倒下了。办公楼中介说,几乎每一天,都有公司从中关村搬出去,新的公司再进来。这些公司中,小公司占了大多数,不乏人工智能公司。

中关村有创业基因。新浪在万泉庄的三层小楼里壮大,百度在理想国际大厦上市,雷军带着创业团队喝了一碗小米粥,刘强东在电子一条街卖过光碟……

后来,一波又一波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怀着对成功的热望,开始了在中关村的创业,却大都黯然离场。卢宇霄觉得,这家公司的宿命也一样,而自己,只需要把口袋里的钱看好。

同事张文哲工作过的上一家公司,已经消失在人工智能激烈厮杀的洪流中。当卢宇霄在躁动的人群中声嘶力竭的时候,张文哲正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他一抬头,看到月亮,隔着一条马路,是密密麻麻的办公楼,窗格里的灯都亮着。

此时的北京,欲望正在蔓延滋长,在推杯换盏的饭局上,在人头攒动的舞池里,在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每一处的空气中。中关村不一样,中关村的夜清醒克制,欲望是沉默的。

张文哲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在纸上画着几何图形,拓扑学让他着迷。公司的CEO是他的学长,张文哲却对商业成功和名声没什么渴望,他想去美国读博,研究数学。

创业公司的欲望有时候很简单,就是活下去。为了这个目的,要加班,要不眠不休,要与时间赛跑。老板曾经在周五下午给一个新需求,问张文哲实现需要几天。他说“两天”,老板说“好,那deadline就是这周日。”张文哲的纪录是连续26天没有过休息日,公司活下来了,却暂时还看不到更远的曙光。

不在中关村,你很难想象,这里的晚高峰,是22:00。比如,互联网金融中心大厦门口,你会看到人群从大门涌出,二三十辆网约车几乎在瞬间完成集结,停靠在海淀东三街、丹棱街、海淀中街两侧。

打开滴滴页面,打车排队人数在十分钟内从100涨到500,让没有提前叫车的人感受到什么是绝望。下班的人们对着电话大喊,努力和司机确认位置。车辆错不开,总会有第一辆汽车按起喇叭,就开启了此起彼伏的喇叭交响乐的序幕。

这样的景象在中关村很多楼宇前同时上演,打破了一天的平静。

有时,会有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或是穿运动短裤的男生,扫开一辆共享单车,从3辆汽车的夹缝中穿过,很快骑远。

生活还是生存?

字节跳动在中关村晚高峰的排队中功不可没。

你去问保安,他会告诉你,一天的分界是11点。11点以后,夜晚才真正开始。

中关村的夜很有意思。街区正在改造,挖掘机啃噬着人行道的地砖,明天再铺上新的。当穿橙色马甲的工人们蹲在路边吃着盒饭时,旁边写字楼门口,一个年轻人接过了小哥手里的外卖。当挖掘机司机站在破碎的砖块上抽着烟,对面一个穿长裙的时髦女孩也在对着手机吞云吐雾。

互联网金融中心大厦的夜班保安老冯就站在楼里,隔着玻璃,看着这个女孩,瞪大了双眼——在他的家乡小城,这样的小姑娘是不抽烟的。字节跳动是这座大厦最大的租户,租了7层。女孩是字节跳动的员工,抽完一支烟,上楼加班了。

老冯50岁,来北京当保安4个月,一些事情让他匪夷所思。一次,一个小伙子告诉他,自己每天打车回家要花80块,公司报销。老冯看着门口这么多等着打车回家的人,激动不已,想象不出头条公司到底多有钱。“听说员工一个月挣3万,你想想头条的老板有多少资产,那就不是百万千万了,肯定得上亿!”

老冯一个月工资3000块,不知道张一鸣是谁,对于字节跳动最近陷入的舆论漩涡也一无所知,他一次次向人提起的,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大厦门口排队打车的盛况,和头条公司价值50元的盒饭。

偶尔他也看到温情的故事。一个男人晚上十点半到楼下接妻子下班,因为妻子临时要加班,男人在一层和老冯默默地等了三个小时。

他当然不知道TikTok。最近,TikTok被卖的消息频频传出,成了悬而未决的长连续剧。多家媒体报道,TikTok如果被卖,字节跳动的市值会缩水至少400亿美元。分析的文章铺天盖地,但保安不是它们的受众。抖音用算法给他推荐了北方农田里的广场舞视频。

中关村平静得跟从前一样。每天十点半,字节跳动的最后一班接驳车准时停下来,收工。这些14座中巴车,每天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字节跳动在北京的23个办公点,车身印了英文“bytebus”,颇有个性,是“bytedance”的衍生词。这家公司的国际化野心一直都在,却在所向披靡时遭遇大洋彼岸的铁腕,何去何从尚未可知。

山雨欲来,那些写字楼里的几万员工似乎暂时没受到什么影响,话题拖得漫长,内部情绪很快平复。这股风给每个人带来的冲击不同。张一鸣在公司内网连发几封内部信,言辞恳切,一个字节跳动的员工在朋友圈默默写下三个字“挺过去”,另一个员工在楼下抽烟时笑着和同事说“卖了挺好,那么多钱”。

外界传言TikTok的目标买家是微软。而在人们长久的揣测过后,今天,微软发布声明,字节跳动拒绝了其对TikTok的收购要约。这两家公司的谈判最终没达成,但无疑经历了一番较量。

巧的是,互联网金融中心(丹棱街1号)对面,就是微软大厦(丹棱街5号)。微软的两座大厦由比尔盖茨亲自拍板、耗资28亿,当它在中关村拔地而起时,世界上还没有字节跳动这个名字。

微软的logo高高挂在两幢大厦之上,在中关村西区的许多写字楼里,站在窗前往外一看,就看得到微软。

字节跳动来得晚,在中关村西区没有自己的楼,没有竖起的牌子,员工分散在近十幢写字楼里,低调没有声响,只是在晚上十点后,人群从各个大楼里同时涌出,上去一问,字节跳动的。这像极了中国互联网崛起的样子,默默发力,而后崭露头角。

从张朝阳、田溯宁们回国在中关村创业算起,中国互联网今年25岁。微软比整个中国互联网的进程整整快了20年。而字节跳动,是刚刚成立8年的互联网新秀,发展速度让世人瞩目。

丹棱街1号和丹棱街5号,相隔不过200米,却有着几个小时的“时差”。两栋建筑本没什么交集。TikTok的风波之下,才让人注意到,这两个在中关村不可忽视的存在,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字节跳动开发岗实习生杨东,刷了200多道算法题以后,经过四轮面试,终于来到字节跳动实习。他相信,自己如果刷够600道题,就一定可以去微软了。微软不用每天加班。

晚上,当微软的产品经理Lucy回到家做完了一次瑜伽,杨东的小组会议才刚开始。电脑屏幕上微信图标闪烁了,他点开,只是群消息,有点失望。一个星期前,杨东交了女朋友。他没有很多时间陪她。上一次开会,到了十一点还没有结束,女友发来消息说实在熬不住了,今晚不聊天了。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一个想法——不想留在字节跳动。他喜欢字节跳动的氛围,弹性、蓬勃、年轻,但不想为了公司的膨胀牺牲个体的生活。

杨东参与了刚刚过去的818电商购物节。

当818一天天临近,程序员们下班一天比一天晚——抖音准备在其中大显身手。写代码、修bug、做压测,一夜一夜,大家熬红了眼睛,支撑起这家年轻公司蓬勃的欲望。

数个团队奋战一星期后,抖音战绩不错。苏宁易购当天在抖音的直播带货2.4亿,创下抖音带货新纪录。一路飙升的数据让程序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比起TikTok的事情,日常的工作显然更重要,关系到业绩、薪资奖励、房子、车子、生活。

杨东所在的小组决定团建轰趴,这天的行程表上,最后一项写到了夜里零点。不到十点,几个同事要提前离开,杨东加入了他们,打车回到了在中关村租的房子。路上,杨东听着大家抱怨加班、压力和安排到凌晨的团建,没有人提起TikTok,那实在是很遥远。

最好的庆祝,不是团建,是瘫在床上,睡上一整晚。杨东这么做了。

身边人无一例外的忙。单身的,结了婚的,有孩子的,背着房贷的,没有人是轻松的。有人刚过30岁已经满头白发——他曾为了在加班以后能有自己的生活,长期报复性熬夜;有人满怀着迎来一个小生命的欣喜,却在每晚十点以后才能涌入排队打车的大流。

公司命运混合着时代风雨,员工像是棚里一株一株的草,暂时还没感受到这场变动的威力,挣扎于自己的生活。字节跳动很年轻,在每个灯火通明的夜里成长起来,成为中国互联网的一张名片,这里面有每个深夜奋斗的年轻人的功劳。

凌晨三四点,开夜车的滴滴司机们仍守在办公楼前等着接单。李素珍刚刚接到一单,去往二十多公里外的丰台。夜里开车容易困,她喜欢在车里放点音乐,乘客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把音乐关掉”。

有人把奋斗作为生活指南,在加班中成就公司的宏大愿景,也成就自己在北京这座城市的每平米居所,尽管很多远在丰台、顺义、通州。

有人身不由己。杨东手机里存了一张955的名单,大部分是外企。他还年轻,两年后,他可能会选择百度,当年BAT中的一员已经成为程序员眼中的“小而美”代表。他也把目光投向猿辅导,这家在线教育公司在前几天刚刚完成新一轮融资,估值已达130亿美元。

在这个高速发展、不断内卷的互联网世界里,杨东不可能避开,只想在夹缝中能有多一厘一毫的空间,让自己舒服一点。

追赶、挫折与失落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公司也是如此。身处时代漩涡的,不只是字节跳动。

如果你在晚上去理想国际大厦,会发现总有几层楼的灯亮着。这是中关村西区最贵的写字楼,价格达到18元/平米/天,如果租一整层,一年租金差不多要5000万,让许多公司望而却步。

在中国互联网史上,理想国际大厦是一个传奇。新浪和爱国者的牌子在楼顶挂了十年,百度从这里走向纳斯达克敲钟,参观ofo的访问团连着一年络绎不绝。后来,随着北京市露出天际线的行动,理想国际大厦变得低调许多。

2019年7月,商汤搬到了理想国际大厦。三个月以后,美国宣布将28家中国企业实体加入“实体清单”,禁止这些企业购买美国产品和技术。商汤的名字出现在名单里。在这之前,美国已经把114家华为关联公司加入实体清单。

华为、字节跳动与美国政府的纠缠相继成为近几年的焦点,而这阻力,或明或暗地落在了每一家科技公司的头上。

商汤,这家创立于2014年的新秀,如今已经是全球估值最高的人工智能创业公司。关于上市的传闻没有断过,却一再搁置。外部局势风起云涌。一位熟悉商汤的人说,商汤本打算在8月放出酝酿已久的大动作,又不得不撤回了已经谈拢的宣发决定。

风雨渗透到日常的工作中,做方案、做架构不得不把这些不稳定的因素考虑进去。刘昕带着十多个人的团队,感受到了变化和压力,工作日加班到十点是常事。

但星期五,刘昕总是会准时下班。晚上八点半,他上了去往火车站的地铁。他看着上车下车的每一个人的匆忙,想着自己的家,这时候应该会飘着饭菜的香味。

刘昕32岁,高级算法工程师,在北京700多万外来常住人口中,他绝对不是收入低的。但北京没有接纳他。他没有北京户口,没有北京牌照的车,他的房子、妻子和孩子在100公里外的天津。

六年前,女儿出生,刘昕在成为爸爸的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在天津买房。“不想在北京租着房攒钱,因为我希望我的孩子的童年是在同一个地方度过的,不要总是在搬家,我希望她长大了对从小生活的地方有怀念和依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温柔。这个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原因,在他心里,排在“没有北京户口”的前面。

天津的生活节奏比北京慢很多,他成全了孩子稳定安逸的童年,交换的代价是工作日的陪伴,这是他在每一个下班的晚上,回到出租屋,唯一感到有些揪心的事情。女儿马上要上小学了,现在每天吵着给他打电话,但他清楚地知道,孩子的心理依赖期,很快就会过去。

刘昕没什么抱怨。他出生于山东的一个农村,男人出去务工,女人和孩子留守,这在他的成长记忆里再正常不过了。他这一代,经过了奋斗,有了不错的收入,也只是半只脚逃出了这个圈。

这是他在北京的第十年,疲惫,偶尔失落,常怀感激。他感恩北京,感恩中关村,他属于别处,却在这里被推着向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十年,也推动了这座城市向前。

现在,九点半的高铁上,他只想着回到家,女儿会扑到他的怀里,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凌晨一点,理想国际大厦一层,蔚来中心的大logo亮着,这里的灯彻夜不熄。展厅外面,是蔚来汽车的免费换电站,马强在这里值夜班。一辆车倒车入库、换电、出库的过程需要7分钟,上一个夜班,马强要为30多辆车换电。

马强需要在夜里保持足够的清醒。他迎来一个又一个深夜下班的人,7分钟之后和他们告别。快要30岁的马强,不知道蔚来的理想是什么,他自己的理想就是在外面闯荡。他在老家张家口的县城里买了房子,却并不想回去。

蔚来的确有着自己的理想,它的目标是“中国特斯拉”。然而,就如微软一样,特斯拉进入中国市场时,中国的造车新势力还是一篇空白。那时候,没有蔚来,也没有小鹏和理想汽车。

蔚来与特斯拉没有站在同一起跑线。经历了连年亏损、月销只有千台、资金链差点断裂,今年8月,蔚来公布了2020年Q2财报,毛利率终于转正,结束了卖一辆亏一辆的漫长历史。CEO李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但蔚来与特斯拉的距离,越来越远。今年以来,特斯拉的股价涨了近五倍,市值冲破4400亿美元。虽然今年蔚来股价涨幅也超过四倍,而市值也不过涨到了230亿美元,仅约为特斯拉的二十分之一。

距离蔚来不到600米的海龙大厦,挂着“地平线”的牌子,这是近年来中国发展势头不错的人工智能芯片公司。2015年,它在海龙大厦三层有了第一间办公室。

之前,芯片还没这么受关注的时候,地平线的对外介绍是“AI时代的英特尔”——显得直观而雄心勃勃。而后来,英特尔投资了地平线。

“超英赶美”曾经是一个时代的口号,它代表了亿万人热切的盼望,却在那个时代更多沦为徒劳的呐喊。当真正崛起之时,这呐喊声越来越小了。如今,地平线对外介绍更多是“中国估值最高的AI芯片公司”。在2019年2月,地平线官宣了一轮6亿美元的新融资,估值超过30亿美元。

在地平线之后,旷视、字节的团队也相继搬进来,海龙大厦显得拥挤。地平线的客户拜访,有时候就在楼下人声嘈杂的星巴克里进行。

星巴克的人来来往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舍说的“一个大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你会听到人们谈生意合作,目标明确,直入主题;听到人们传着互联网圈子里捕风捉影的新闻,某家计算机视觉领域的公司要做芯片,某个大公司的高管要离职;听到没打定主意的程序员小心翼翼地试探薪资和工作内容,想要跳槽;也会无意间听到年轻人聊日常的琐事、聊生活的压力、聊感情。听见客套、吐槽、真实的忧愁和快乐,比沉默的夜鲜活许多。

中关村不再“狂”

在中关村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有抗下时代重任的想法,却不约而同地见证、塑造、改变了一个时代。

张承志在《北方的河》中写:“我相信,会有一个公正而深刻的认识为我们总结的:那时,我们这一代人独有的奋斗、思考、烙印和选择才会显露其意义。”

最早推动中国互联网发展的那代人的奋斗和思考早已被歌颂过。正如当年瀛海威在这里竖起广告牌“中国距离信息高速公路还有多远?1500米”,中关村是中国互联网毋庸置疑的地标。

后来,它不断在变,有人说它失落了,消沉了,如泰坦尼克沉没于历史的大浪。

中关村位于四环,汇聚了全北京最强的人才力量,坐拥清华、北大、人大等名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已经容不下规模庞大的互联网巨头们将这里作为大本营。

新浪、百度、京东……这些中关村西区崛起的互联网行业传奇,在近十年的时间里,陆续搬到了更远的地方,建起了自己的大楼。

金筱渝是撤离中关村的大军的一员。他2010年进入北京腾讯,在中关村工作。2019年,腾讯在西北旺后厂村建成的北京总部大楼正式启用,他离开了中关村。几个月后,他离开了腾讯,离开了北京。

他跳槽了——赶在了35岁之前。35岁这根线,在互联网行业不算秘密。“自己心态一直很年轻,35岁焦虑是社会强加给你的。找工作的时候你会发现,35岁就是分水岭。”犹豫、纠结、思索再三,金筱渝选择在34岁迈出一步,结束在腾讯的十年。

很多回忆留在了这里。“那是腾讯高速发展的十年,也是我最美好的十年。”他说起来刚进腾讯的那几年,难掩兴奋,“每天都是新的。每一个提出来的想法都可能被实现,那种成就感真的很棒。”

做资讯内容运营,上班时间早7晚10,很辛苦。但他对那段青春的日子的描述,正面得让人难以置信。“每天早上醒来,想到要去上班就很开心。”

这开心,像一条抛物线,在2015年左右达到最高点,然后缓缓地落下去,再没起来。后来,加班变得难以忍受。公司体系越来越庞大,工具越来越复杂,金筱渝的成就感越来越低。工作,最后只剩下难以完成的KPI。

“互联网增长变慢了,工作再也没有当初的激情了。”

在腾讯的十年,金筱渝的薪资涨了七倍。他早早在二线城市买好了房,他没想过在北京定居,而是把钱拿出来去外面的世界旅行。他崇尚单身,换个城市工作,无非就是多搬一趟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没什么压力,但他说,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是他提起35岁焦虑时常常提到的词。这安全感,腾讯没有给他,北京没有给他。现在,他在南京,那里的一家公司给他开出了更好的待遇。他说,现在的工作还是没有给他安全感。

当被问到什么能给他安全感,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是意义吧。”

十年恍然而过,“意义”变成了一个越来越飘渺的词。

金筱渝看到了腾讯微博9月28日将关停的通知,有点意外,他想起来自己家里有一件腾讯微博的文化衫,那是腾讯微博的起点,也是他在腾讯十年的起点。腾讯微博黯然退场,当年公司内部的活跃和希望已经很遥远,他怀念,然后感慨,“人到最后,能剩下什么呢?”

徐雨薇还留在中关村。她曾在2016-2017年参与了ofo闪闪发光的日子。那时,ofo的logo也高高悬挂在理想国际大厦的楼顶。现在,还是会有人带着猎奇问起这家昙花一现的互联网新星,她不愿多提起那段日子,她曾把梦想留在那里。

如今她在中国互联网势头最猛的字节跳动工作,与原来ofo的办公地相隔不过几百米。但中关村的梦想似乎已与她无关。“现在我觉得,控制好自己的体重,也能带来成就感。”

在中关村,个体的无力随处可见,如徐雨薇,如今已不再想着改变什么。加班的人常常想到挣脱与逃离,却在一夜一夜的工作中,汇成行业发展的推动力。

中关村西区有57座楼宇,10万余名员工,下班时,汹涌的人群从耀眼的日光灯中走向黑夜,钻进汽车,他们大多沉默着不说话,随后被淹没在城市或郊区每一处的夜幕里。

这里有过诸多造富故事和英雄梦想,也有过诸多觉得被历史选中的狂人。

但现在,深夜的晚高峰、周末的电脑风扇轰鸣,业绩数字仍然在涨,却不再有青春荷尔蒙的气息。曾在新浪做编辑的李根还记得当年夕阳下,每天都有创业者与“中关村”的牌子合影。狂热的创业者有时会跑到新浪,天花乱坠地讲起自己的idea,求媒体报道。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

如今,跟中国互联网格局日渐明显的沉稳固化一样,中关村也在告别草莽和野蛮生长,像金筱渝当年一样“想到上班就开心”的人,很难找到了。

中关村不再“狂”,它沉默地记录下中国互联网今天遭遇的抵抗。黑夜里还是有自命不凡的人,带着改变一个时代的使命,低调,小心翼翼;而对更多的人来说,外面的风云,只是场躲不过的烦人的雨,在深夜回家时被淋湿,甚至被溅一身泥。

深夜,从live house回到中关村的卢宇霄,路过爱奇艺大厦,路边立着《乐队的夏天》的广告牌,这一季有一支乐队是他的朋友们的乐队,他没想过会在节目上看到他们。

此时,他躺在床上,live house的摇滚乐带来的澎湃已经过去。明天,他又会回到格子间,忘记自己曾经是大学乐队里的吉他手。

同事张文哲在办公室,拿出一张纸,一瓶胶水,一把剪刀,折叠,翻转,想不通空间的扭曲和变换。办公室的人都下班了,他做着数学家的梦。

杨东和女友打着视频电话,谈着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他给她看了自己的“955名单”。杨东说,以后我们结婚了,就离开中关村。

(应受访者要求,部分人物使用化名)

男生 能 把经济大权上交女方吗?

“老婆,这个月刚出的真无线降噪耳机可以买吗~”

“老婆,今年双11,我可以买一个打折的机械键盘吗?”

“过生日老婆给我买了最新的刺客信条!!么么哒,我可以再要一个配套的鼠标吗~”

“老婆老婆,你看天边那朵云,像不像你答应给我买的AJ~“

这些和老婆沟通的话术,怕是每个上交了工资的已婚男性的家中必备锦囊。

小到买游戏装备,大到各类昂贵的电子产品,都要老婆点头才行。

那些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就为了预购一个PS4游戏碟的男人们,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向爹妈讨要赛车玩具的样子。

当代已婚男人们,除了交流老婆不在家又可以玩游戏的喜悦,还偷偷交流藏私房钱的心得,老婆管钱似乎已经成为他们幸福婚姻生活的绊脚石。

但是,这些上交了工资卡、在家里地位甚至排在扫地机器人后面的已婚男性,真的像我们以为的那么惨吗?我们生活中的妻管严,真的有那么多吗?管钱,到底该让老公来还是让老婆来?

已婚男人,先别哭穷
已婚男性最怕的事情里,工资上交如果排在第二位,其他事情都不敢排在第一位。在已婚男性的一生中,恐怕只有婆媳矛盾的可怕程度才能和工资上交相提并论。

工资上交的已婚男性还经常被打上“妻管严”的标签。《武林外传》里的钱掌柜简直是上交了工资的已婚男性的真实写照——“家里的苦活累活都是我干,缸里的水都是我挑”,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因为藏了三文钱私房钱。

1

“妻管严”钱掌柜实际在家没有一点自主权,“一个月了,顿顿喝粥没干的,好不容易吃个咸鸭蛋,黄儿都让她给抠走了”,对妻子唯命是从 / 截图《武林外传》

不过,男人也不是傻子,像“钱掌柜”这样在家庭里地位卑微、吃力还不讨好的已婚男性其实并不算太多。

南京大学一份研究,调查了北京、上海、南京、武汉、成都这五大中心城市的1216对夫妻,发现虽然完全由丈夫掌握财政大权的比例只有不到10%,但是多达43.6%的夫妻都是把家庭收入放在一起管理的,也有35.7%的家庭选择让老婆来掌权[4]。

另一份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果。中国人民大学和香港大学的学者一起调查了北京的1840个家庭,询问了妻子家中财政大权的归属问题,结果将近一半的城市家庭,都是夫妻一起管钱[11]。

2

“女神”高圆圆被问到“家里谁管钱”时回答:“我们两个都不管钱,谁用就自己拿,没分那么细。”看来女神家里也可能是一起管钱的 / 电影《搜索》剧照

由此可见,丈夫们可能确实要上交工资,但有可能只是把工资存到了一张公用的卡里,夫妻双方一起管钱。

你可能常常能看见一些男人声泪俱下,控诉自己乱花钱如何“跪搓衣板”,如何如何“悲惨”。实际情况却是,男人们对老婆管钱还挺满意的。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的学者就研究过这个现象,他们统计了2006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家庭问卷数据,专门调取了其中的男性群体对于由妻子来管钱情况下的婚姻满意度。

结果显示,对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夫妻来说,丈夫都能接受让妻子来管钱,而且丈夫也更愿意帮妻子分担家务活,所谓的“妻管严”并没有影响城市中的丈夫们对婚姻的满意度[9]。

所以,下次同事再抱怨买包辣条都要向老婆报备的时候就不要心疼他们了,这只是变相的狗粮。

3

2011年8月6日,北京街头出售印有“老婆发的零花钱,我要加工资”的文化创意钱包。近几年,这类与老婆相关的文创产品层出不穷,你可以在任意一个城市的任意一个旅游街见到它们

之所以大多数丈夫们对于上交工资并没有心生不满,还是因为他们知道,老婆是疼我的,老婆是为了我好的。妻子在成为妻子的那一刻就开始致力于家庭的成长和建设,想方设法调动家庭的收入、时间和精力付出,同样也要求丈夫和自己一样顾家[7]。

这种思想上的自觉自知也是工资上交和“妻管严”现象存在的原因,丈夫要是不满意两个人早就民政局见了。

管钱得让老婆来
让妻子来管钱,对于整个家庭的健康运转来说的确是有好处的。

不让丈夫来管钱并不是因为他们花钱大手大脚,而是因为他们做起投资来,不但不知节制,而且心里没数。

4

2016年5月17日,澳门。赌博/博彩游戏里,也是男性居多,总是想以小套大,谁都没想过自己会亏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两位金融教授布拉德·巴博(Brad Barber)和特伦斯·奥迪恩(Terrance Odean),研究了一家金融中介公司从1991年到1997年的超过35000位用户的开户记录和交易记录,再将这些用户按性别划分,分析男性和女性的普通股票投资行为。

结果不出所料,在这七年中,男性的投资行为比女性多了45%,但是赚的却不如女性:男性做投资每年的净收益减少2.65%,比女性高了0.94个百分点,而且交易次数越多,亏得越多[1]。

两位教授坚信,正是这种乐此不疲、过度自信的男性投资者造成了投资市场过度频繁的交易行为,从而带来了交易市场的虚假繁荣[1]。

这种投资上的过度自信是没有国界的,中国男人和外国男人一个样。

5

2015年6月7日,股民在上海“马路股市沙龙”交流信息和炒股心得。不是说女性就不会“过度自信”,而是说男性要比女性更容易“过度自信”

北京光华管理学院的学者们研究了人人贷网站上五千多名投资者的交易数据,发现平均每个月男性比女性的股票交易次数多20%。

要知道,在债权转让市场卖出债权要支付0.5%的手续费,因此男性过于频繁的交易行为反而导致他们的投资回报率反而比女性低了0.37%。

而且那些赚的越少的男性,交易行为更多,交易虽然多但是赚的更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5]。

6

2018年3月25日,上海,一名退休老人在露天投资市场上用手写数据解释股票走势。在股市里,人人都以为自己是专家

妻子们看到这里,可能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丈夫把家里的钱都败光的想法,但是还没有完,因为这种让妻子们恨得牙痒痒的过度自信,不仅表现在投资上,还表现在丈夫们对自家财产的认知上。

俄亥俄州立大学的研究显示,丈夫们在自家财产方面的自我感觉都太良好了。在家庭收入方面,丈夫平均给出的年收入估计比妻子高2000美元。而关于家庭的净资产,丈夫们给出的估计和妻子差的就更多了,平均下来,丈夫们对净资产的估计比妻子高了17200美元[2]。

想知道丈夫为什么高估家庭净资产其实很简单,净资产就等于财产减去负债,从数据来看,所有的丈夫都无一例外得比妻子高估了自家的财产,同时低估甚至忽视了自家的负债[2]。

7

2018年9月21日,北京,果粉排队抢购。如果说女人买包被指责“不可理喻”,那么男人有时在买电子产品上也表现得十分冲动,有时会不顾家庭财产情况做出购买行为

明明每个月要还1万多块钱的房贷,你还想着买这个月刚出的真无线降噪耳机吗?

所以把钱交给老婆来管不无道理,在这点上恐怕广大已婚男人都要向胡适学习,身边人都心疼胡适是个“妻管严”的时候,胡适却说自己占了个大便宜,自己既能因为谦让太太得到社会上赞许,又能因为太太理财得当省得操心。

花大钱,还是丈夫说了算
其实,在妻子手握财政大权的背后,在很多大事上一锤定音却不一定是妻子。五毛的辣条、一千块的机械键盘、两千块的耳机,这些和动辄上万的家电家具, 买房买车相比都是九牛一毛。

丈夫虽然要因为私心买个东西缠着老婆求好久,但是在需要花费几万几十万的重大开销上,男性的地位很可能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在上文提到的南京大学的研究中,学者们其实还询问了北京、上海、武汉、南京、成都这五个城市里受调查的夫妻们在各种大小家庭事务上的决策权。

其中妻子做主的家庭事务主要是日常生活消费、家庭布置、请客送礼、娱乐安排这些生活琐事和人情往来上,丈夫做主的家庭消费才是那些重大开销——买房、储蓄投资、购置家电等大件商品,而只有在孩子择校这件事情上,夫妻双方的决策权才旗鼓相当[4]。

8

统计局:2019年5月份居民消费价格同比上涨2.7%。很多家庭,男主外女主内,妻子更加细心地关注着各项日常生活开支,知道“柴米油盐贵”

在南方大省广东省,情况也是一样的。只有10.6%的已婚女性认为家庭实权在自己的手里,48.2%的妻子们都认为还是丈夫掌握着家庭的实际权力[8]。

在有的家庭里,妻子看起来是“妻管严”,其实只是个纸老虎。那些家庭里,看起来妻子比较强势,丈夫比较唯唯诺诺的,这种性格上的差异一到家庭重大事件决策权的时候很有可能180度大翻转。

特别是在福建省,不管在城市还是农村,认为丈夫拥有家庭实权的比例,都大大超过认为妻子拥有家庭实权的比例[6]。

不仅妻子在家里掌握的实权更少,而且有时妻子在家里担任的只是一个会计的角色,钱都经过妻子的手,但是都不属于妻子。

9

2018年4月8日,青岛,一对老两口的生活账本,通常是妻子记录。女性似乎对家庭更细心,但省下的也是夫妻俩的钱,共同财产

根据2010年的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在财产分布上,妻子个人名下有房产的只占13.2%,丈夫个人名下有房产的比例却超过了一半;而拥有机动车、拥有存款的比例,女性都比男性低[3]。

尽管由于大城市不可承受的房价,很多人现在都是一起看房,也希望一起出钱买房,但是这种家庭财政上的“AA制”对双方的观感是完全不同的。

61.6%的男性认为“AA制”对妻子和丈夫的好处是差不多的(女的这样认为要少11个百分点),而42.1%的女性认为还是男性占了便宜(男的这样认为要少13.1个百分点)[10]。

10

2019年1月12日,昆明某楼盘开盘,VR看房,购房者纷纷参与体验。现在许多人都是一起看房,一起掏首付,一起还房贷

看起来夫妻双方把钱放在一起过日子,按理来说双方应该出一样的力。但实际上,有些男人在家庭日常的琐碎开销上可以做甩手掌柜,到了买房买车买股票这些大事上却又是家庭决策的真正大BOSS,平时在同事面前还可以装可怜说自己钱都被老婆收走了。

所以已婚男人们,如果在生活中,买房买车投资都是你们说了算的话,老婆管管你们买游戏就忍着吧。

来源:知乎

借钱开始,我们的友情就变质了

前 言

2013年冬季的一天下午,昊哥打来电话时我正抓着扶手,努力与晚高峰公交车里的晃动和拥挤对抗着。他说:“阿林,最近想用点钱。”

我不禁眉头一皱:“多少?”

“这次需要多点,5000。”

“我开会呢,一会儿给你打过去。”我担心他听见车厢嘈杂的声音识破谎言,迅速挂断电话,晚上9点多昊哥再打过来时,我没再接起。

手机铃声反复循环,我感到心里隐隐作痛:恐怕我和昊哥十年的友谊就到此为止了。

何昊和王军是A大学2002级会计系的同班同学,我是学金融的,虽然同属经管学院,但在读书的前两年,我是不认识昊哥的。

和昊哥第一次见面是2004年夏天,王军领他来我们寝室看“魔兽对战”。

何昊中等身材,眼睛大且明亮有神,“90年代四大天王”式的分头梳得一丝不苟,穿一件浅色夹克衫,拉锁板板正正地一直拉到领口。

他不像其他同学那般喧闹,一声不吭背着手观战,颇具成熟气质。我听同岁的王军叫他昊哥,也就跟着这么叫。混熟后才知道,同年级的昊哥比我大三岁,高中复读过二次,参加了三次高考才进入A大。

昊哥并非学习成绩不行,2000年考了500分,能进一所不错的大学,他却觉得与梦想中的学府相去甚远,选择复读。第二年成绩还是500出头,他不听父母劝告,顶着压力又复读一年。第三次终于考到530多分,超出A大学经管学院30分,可昊哥还是不打算报到,觉得再复读一年就能杀入国内一流的名牌大学。

那个夏天,他家吵翻了天,在父母拒缴他复读费用的情况下,昊哥最终选择了妥协。

“要不是我看A大是211,说啥也不会来。咱们也就做不成哥们喽!”昊哥笑着说。

从那天观看我和寝室老大伍强激烈对战后,昊哥就迷上了“魔兽争霸3”这款游戏。

2004年,正是魔兽取代CS霸屏网吧之时,但作为一款竞技游戏,对玩家的微操要求很高。我和伍强在浩方平台上五千多场的对战也才百分之六十多的胜率。昊哥是个聪明人,上手几盘就明白——他想要战胜这两只“老鸟”并非朝夕之事,需要大量的练习。

自然而然的,他就成了我们寝室的常客。

昊哥学打魔兽刚没几周,资环学院的几位魔兽爱好者拉到了一笔赞助,筹备举办A大第一届魔兽竞技比赛,奖金设置颇为丰厚。

A大魔兽圈子经常交流切磋,实力谁高谁低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和伍强当仁不让地报了名。昊哥跑来跟我们说他也报了名时,我俩都不禁莞尔,觉得他纯粹是去凑热闹的。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整天比赛下来,我和伍强都被爆冷淘汰。昊哥却以小组头名的身份出现。领了安慰奖品的我站他在后面观战大吃一惊,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个“骷髅海”的大招。一路斩杀操作犀利的选手,直到第三天“八进四”才惜败于最终取得亚军的高手。

“你们没听说过‘老谋深算’这个成语吗?”拿到八强奖金的昊哥得意地说,他报名参赛是因为做过分析研究:bo1赛制,一场定乾坤,对手没有吸取上盘教训的机会。所以赛前他专门练习“骷髅海”的大招,于是一招鲜险些吃遍天。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在那以前,我和伍强本来与王军走得近些,但王军有女朋友管着,玩游戏的时间没法随心所欲。昊哥和我俩一样都是“单身狗”,魔兽三人小组成员自然而然地慢慢替换成了昊哥,一有时间,我们仨就去校门口的网吧泡着。

而昊哥在名义上成了A大魔兽八大高手后,就不再研究对战了,伍强和我玩对战,昊哥在“浩方平台”上玩魔兽RPG。在一起混得久了,更让我惊奇的是,昊哥好像什么都擅长。偶有不玩魔兽的时候,他打得过自诩北6公寓台球大师的伍强“封杆”;斗地主赢了我们寝室老三、老四两顿涮羊肉;公寓楼停电随手下几局象棋打发时间,也害得寝室长给他洗了七八件衣服。

最令我们愤愤不平的是,虽然昊哥平时和我们一样常逃课去网吧疯玩,却只凭考试前两三天熬夜突击背书,就能保证一科不挂。就算是“好学生”经常翻船的《高数》、《概率》也概莫能外。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毕业。

每次成绩出来,昊哥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猥琐”笑容,刺激我们道:“兄弟又挂了几科啊?”听到我们唉声叹气的抱怨后,他又颇为得意地安慰我们说:“我这三岁,可不是比你们白大的。”气得我和伍强鼻子都歪了。

损友归损友,但小弟受欺负时,昊哥就会露出带头大哥的霸气来。

大三下学期的一天,伍强彻夜未归,第二天上午昊哥来找我们上网,发现伍强像个撒了气的皮球瘫在铺上,怎么拉也不起来。

在昊哥的追问下,伍强才告诉我俩说昨天隔壁寝室三缺一,拉他打了通宵的麻将,输掉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800块,还欠了100块的债。

昊哥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几个小子设局套路你呢。我看欠了钱倒是好事,他们很快就会再来找你玩,到时候你一定给我发短信。”

不出昊哥所料,对面寝室的几个坏小子食髓知味,没过两天又来套路伍强。

按照既定计划,伍强带着昊哥出战,一夜之间两人赢了1000多块。

昊哥仗义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先拿出800块给了伍强,剩下的对半分了。

伍强和我描述当晚昊哥的精彩表现,说还有人输多了不服,嘴里骂骂咧咧,被昊哥一记摆拳打在脸上,从此在走廊里都绕着昊哥走。

一转眼,大三行将结束,毕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我和伍强虽然贪玩,但也难免操心起找工作的事来。我学习成绩一般但和辅导员关系不错,他告诉我2005年冬季有一次含金量很高的招聘会的日期,叮嘱我一定不要错过。

招聘会那天,我起个大早,先一脚“踹”醒了伍强,又给昊哥打电话。习惯了上午9、10点钟才起的他睡得正黏,嘟哝了句:“你们先去”就挂断了电话。我无奈只好和伍强先行一步。

那场招聘会的规模很大,至少有几百家单位。我俩是学金融的,干脆只挑银行投简历。

投到最后,找到了我俩很中意的一家国有银行,交了简历后,我发现HR把一大摞简历装进一个大大的纸箱子,而已经贴了封条的箱子排成一条长蛇阵,顿时觉得心里没底起来。

我使了一个眼色,伍强马上心领神会。摸出一根“玉溪”先叼了,又抽出一根在烟盒上墩两下烟屁股,递给那位HR,再把火机凑过去。

“大哥辛苦,这两天得收多少简历啊?”

HR吐出一口烟雾:“怎么也得4千多份吧。”

“那咱单位招多少人呢?”

“也就一百来人吧。”

返回学校的路上,我沉吟良久对伍强摊牌说:“我大姨夫在X行当办公室主任,你也快想办法找找人吧。”伍强咧开嘴乐了,说:“我家刚好也有个亲戚在省行当科长。”

到了校门口,我和伍强下车后习惯性地直奔网吧,没料到昊哥已经在老位置上战斗了。

大四上学期,柳树刚发出嫩芽的时候,我和伍强顺利通过了X行体检,一脚已经迈进了国有银行的门槛,经管学院里玩魔兽的兄弟们有的自己找到下家,有的听从家里的安排,有的也摩拳擦掌准备去南方大城市打拼了。

唯独昊哥还没谱,这时我们才发现,他好像对找工作这样的大事一点也不上心。

虽然我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替他着急,大学生早就过了天之骄子的时代,A大虽然是211大学,但和顶级名校的魅力不可同日而语,怎么可能有老板“三顾茅庐”?

5月中旬,我偶然在网上看到某知名商业银行的招聘启事如获至宝,督促昊哥报了名。

昊哥毫无意外地通过了笔试。到了面试环节,是我陪他一起去的,眼见着他混在二三十人的队伍里。我戴上耳机来应对无聊,一轮歌曲还没播完呢,昊哥就已经出来了。

“唠得咋样?”我问他。

昊哥嘴角轻蔑地一撇,摇了摇头,没说话就径直出了银行大门。

我俩回去自然是到网吧和伍强汇合,一直“酣战”到晚上9点方才罢休。

晚上吃饭喝酒时,昊哥喝得有点多,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去银行上班挺好的,但招聘这小子太能装X,没比我大几岁,哇啦哇啦问起来没完没了的。后来牛X哄哄地问:你知道bank这个词的来历吗?”

“那你应该知道啊。”我笑着说。

昊哥顿了顿,“我当然知道啊,但看这小子装X不爽,回答完后反问他:‘你是不是为了招聘显摆,昨天现学的啊?’当时他就傻了。”

我下意识地和伍强对视一下,伍强皱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模棱两可地笑了笑。都说“日久见人心”,那天我才发现昊哥的持才狂傲就好像一千多年前的祢衡转世一般。

看到场面沉寂下来,昊哥也意识到不对劲:“别说这些了,快封寝了,咱们赶快回寝吧。”

2006年4月份,我和伍强分别去省行签订了劳务合同,工作的事大功告成,大四的最后一门课程也顺利通过,只等着领毕业证了。

可昊哥找到工作的事一直悬着,他似乎对参加招聘的事满不在乎,只参加过一次公务员考试,也是折在面试上。我对此非常担忧。

5月末,昊哥好不容易去应聘了一家某地方银行,下午回来还是照例到网吧汇合。

晚上,伍强请客撸串,昊哥明显心情不好,几瓶啤酒下去,就露出醉态。话题扯到工作上去他舌头拌蒜:“我都打听了,进银行上班都得当柜员,这伺候人的活儿,我可干不了。我得找一个不受拘束的工作。”

我和伍强面面相觑,又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好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2006年6月,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楼,昊哥和伍强都来送我。伍强笑嘻嘻的,昊哥则是沉默不语,眼神中满是伤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哥们以后有空常聚。”这句话,我主要是对昊哥说的。

伍强的笑是有原因的,往后我俩不过多了一重同事的身份罢了。半个月后,我和伍强就在省行培训学校又见面了。两人白天在一起上课,晚上照旧去网吧,和上大学时没啥区别。

培训结束,我们虽然分配在不同的支行,但相距只有几公里,干脆合租了一套房子。

毕业才发现,挣工资的感觉真好,我们很快攒下几千元钱来,各攒一台电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玩魔兽,日子仍旧过得快活潇洒。

2006年9月初,昊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我们这住几天。

原来他一直留在宿舍,暑假期间学校没有清理公寓一直迁就着,眼下新生即将入学,就把“赖在”北6公寓里的几名毕业生“请”了出来。

白天我和伍强都上班,昊哥就泡在出租屋里玩魔兽。我下班能做点简单的饭菜,伍强偶尔买些熟食回来,哥仨也不挑拣只管填饱肚子。

就这样,昊哥在我们这过起了零消费生活,但和上学时大相径庭的是,他带头大哥的气场几乎消失不见了,一见到我和伍强下班进屋就马上让出电脑。拘谨地站在后面看我们玩。

一晃半年过去,我对昊哥的状态越来越担忧,委婉地问过他几次找工作的情况,他每次都含含糊糊着说:“白天你们去上班的时候我都出去面试了。”我很是怀疑,但也没再问。

参加工作久了,伍强和我与各自单位的同事们越混越熟,新朋友也越交越多。晚上聚餐喝酒的应酬也逐渐多了起来,半夜回去是常事,于是昊哥只好自己想办法”垫吧”一口。

2007年是伍强鸿运当头的一年,不但工资节节攀升,交了女朋友,还在那波大牛的股市行情中炒基金赚了20多万。伍强果断用这笔钱付了首付,开始筹备和女朋友的婚事了。

我自己一个人,自然不能再负担这大房子的房租,踟蹰再三还是和昊哥表示要换便宜些的一室的房子。昊哥一听就懂了,还没等我先搬,几天后就收拾行囊离开了。

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从昊哥从我们那搬走开始,我和昊哥的关系就渐渐淡了。

我和伍强虽然分开,却丝毫没改贪玩本色,一有空闲还是在平台上组队玩魔兽2v2。

昊哥在A大门口租了一个合厨,他告诉我俩说他已经找到了工作——帮人炒美股,晚上上班听庄家指令买卖股票,白天回家睡觉。

我和他大约有半年时间没怎么联系。

直到一天,我的电脑坏掉了。

当时我好不容易“运作”到会计科工作,被陌生业务搞得手忙脚乱,周末也加班加点。根本没有时间去修电脑。但玩不了魔兽,手痒难耐,忽然想起昊哥白天休息,就打电话让他帮我跑一趟电脑城,昊哥一口答应下来。

我下班打了车,提着电脑机箱去找昊哥。在网吧转悠了一圈,发现昊哥正趴在屏幕前。

等他打完那一局,我才把机箱交给他,拿出1000块钱,说:“也不知道是哪的毛病,你帮我折腾一趟,钱不够的话我再给补上。”

昊哥办事利索,第二天一下班,他就打电话让我去网吧取机箱。

“换了个主板,花了800。”他递给我200。我连连感谢。

“铁哥们儿,这点小事谢啥!”昊哥说。

倒霉的是,才过两周,修好的电脑又蓝屏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昊哥,只好自己跑了趟电脑城。老板拆开后说:“主板烧了。看你这电脑配置挺高的,怎么弄了一块破主板?”他把拆下来满是灰尘的电路板拿到我眼前。

“什么牌子的?”我问。

“不知道,杂牌子,像是从别的电脑上拆下来的。”老板说。我不由地吸了口冷气。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昊哥和他的老板吵架,辞掉了代炒美股的工作,在A大门口的网吧当网管。我猜那块主板是他自己换上去的。

想到那800块钱,我怔了许久。

2007年下半年,昊哥开口朝我借钱。

第一次是500块,当时也不算小数目,他说过两三个月就还给我,但我不知道的是他也朝伍强借钱,只是错开时间,拆东墙补西墙。

渐渐的,昊哥借钱的额度渐渐涨高,用钱的理由也变得五花八门起来——新谈了个女友啦;打麻将输了去翻本啦等等。

我每次也都借给他,也没想过他还。

2009年,我做了网点副主任,正好赶上全行新操作系统大演练,大半年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有一天想起昊哥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我想打个电话问候,手指悬在拨打键上始终没有按下去,怕他误会我暗示他还钱。

而在2010年秋季的一天,我去省行工会送一份文件,在公交车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近前看,正是昊哥。“大林?”昊哥也没想到,偌大的城市会在这里遇见我。

“最近怎么样啊?还在A大外面住吗?”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略显生疏的问候。

“过几天就走了,我考上研究生了。”

“真的假的?”我从来没想到过已经而立之年的昊哥,竟然还有重返学校的勇气。

“XX大学历史专业。”他报上一个大学的名字。

几句不自在的寒暄过后,一辆公交车驶来,我目送昊哥上车。就像当初他送我一样。

昊哥走后,我在原地暗暗反复掂量:历史系,他可能打算做一名老师吧。

这对他的性格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来的两年,我和昊哥一直没联系。

那段时间,我调到了行机关任办公任副主任;伍强当上支行大堂经理,终于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准中年生活。

王军的孩子也满地跑了,他全款购置一套市区黄金地段的房子,帅气地把当年的婚房还给了父母。我们仨每两三周至少聚会一次。

说来也巧,一次聚餐时,伍强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挂断后,他对我们说,昊哥已经研究生毕业,又回到了A大学校门口租房住。

这时距离我们毕业,已经过去7个多年头。

A大校门外成片的平房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密集的住宅楼。

大学生就像庄稼长出来一茬、走一茬,早年间生意火爆的网吧倒闭了一大片,说来也怪,只有我们以前天天报到的那家网吧,几度搬迁,换到了地下室也一直顽强地生存着。

而昊哥给伍强打电话的主要目的还是借钱,伍强转给了他1000元。不出所料,大约一个月后,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想用2000元。

我犹豫了一下说:“最近手里也比较紧,我先给你转一千吧。”

“哦,”昊哥停顿几秒,“过一阵子我就还你。”

没有完全满足昊哥的要求,我心有内疚地找王军倾吐:“你说念大学那阵子,哥几个好得一个人似的,我每月600生活费拿出一大半借兄弟追妹子,锛都不带打一个的。怎么现在工作稳定、有点积蓄,反而不爽利起来了?”

“人心这东西不能深琢磨,”王军安慰我。

王军是向来十分反对我和伍强不断借钱给昊哥的做法,他总结道:“当年昊哥顶着211大学会计系的光环,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呢?现在读了研究生出来还是老样子,自古ʻ救急不救穷’,你们难道想养他一辈子不成?”

王军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我,我从此狠下心来,决定不再借钱给昊哥。

后 记

2013年冬天,那次是我近十年来第一次没接(没回)昊哥的电话。

和我预料的一样,昊哥猜到了我的想法,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伍强告诉我说,我不接昊哥电话后,昊哥又找他借了2000块,后来他也不接昊哥的电话,也断了联系。就这样,诡异的情形发生了,只剩下没借过钱的王军和昊哥保持着联系。

之后的几年,我偶尔在QQ空间看到昊哥骑着自行车穷游全国的照片,后来微信风行后,昊哥写的空间日志也停了,就再无音讯。

2019年9月中旬,A大举行建校70周年校庆,昊哥没来参加。

“你还能联系上昊哥吗?”我很久没有问王军关于昊哥的事了。

他摇了摇头:“回县城之后他又换了手机号,联系不上了。”

我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不通,昊哥那么精明的人为啥出了校门就不灵了呢?”

“今年昊哥刚好四十不惑,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咋样?”伍强也感叹。

“咱们几个的手机号也没换过,昊哥过得好的话,以他的性格,欠你俩的那万八千的早就赶着还上喽。”说完王军把自己的啤酒杯倒满,眨巴两下眼睛,突然蹦出一句:“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裘马自轻肥。”一仰脖全干了。

注: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作者北落师门,银行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