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带货决战双11

文/鸿键

来源:深响(ID:deep-echo)

即使是平日最冷清的直播带货群,从10月开始也变得热闹非常。

早在李佳琦直播间的声声锣响前,商家和机构就已开启了针对“双11”的筹备。各种人找货、货找人的合作消息在微信群中此起彼伏,每一句“无坑位费、纯佣、有意私聊”、“大量现货、价格全网最低”的“黑话”背后,是交易大潮接连涌起。

有上半年的行业大浪在前,今年“双11”周期拉长,把需求推向新的高度。

和早年售卖期只有一天不同,进入第十二个年头的“双11”变得“更长了”:售卖周期从11月1日开始分成两段(1日-3日为第一波,11日为第二波),预售甚至在10月下旬就提前启动。根据淘宝天猫总裁蒋凡的说法,如此安排是为了减轻商家的供应链和物流压力,同时给予消费者更好的体验。

但对于直播行业来说,“双11”变长的影响远比想象的复杂。

一方面,活动期内可播场次大幅增加,工作强度和合作需求成倍上升;另一方面,由于头部和中腰部主播都将在这段时间投入更多精力,竞争也变得空前激烈。

“行业里做得比较Top的,最近都忙疯了,全在接单”,业内人士告诉「深响」。

据「深响」从品牌、MCN机构、服务商等方面了解,几乎整个行业都在为了“双11”超负荷运转。无论舆论如何起伏,身处行业内的人感知到的是直播电商的热度居高不下,新的参与者不断加入的同时,这把火还从杭州、广州一路烧到了三四线城市,并在蔓延中成为常态。

大战已经打响,但无论是行业环境还是竞争方式,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鏖战“双11”

凌晨下班、“007”、每天播足八个小时……直播产业链上所有人都很忙,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以上。

一场直播,从前期研究和洽淡,到寄样选品、脚本沟通,再到直播预热、开播以及售后,整个流程处处都需要投入精力准备。所有人都想最大程度地利用这场消费狂欢的势能,而“双11”的提前,让品牌和机构不得不把战线拉长。

由于可播场次的增多,行业内合作需求随之大增,头部主播因此有了更强的议价能力,这为品牌方带来了更大压力。

食品品牌小养创始人小武为了备战“双11”也已进入连轴转状态,作为品牌方,“双11”期间他需要在库存、工厂发货、商品折扣等方面加大对主播的配合力度,财务支出的增加只是其中一方面。

“除了钱,货的扶持也要到位。你得给足一定数量的货去配合主播做免单或者赠送活动,这样才更使老铁信赖,拉动人气。”

小武描述的情况是行业头部效应的典型切面。由于需求暴涨,头部主播/机构在抬高佣金的同时,也会对品牌方提出更苛刻的合作要求——“能给的最低价格是多少?比XX主播高的话接不了。”

面对强势的头部主播,品牌方首先需要做的是明确需求:是要亏本做爆款做名气,还是更考虑ROI。如果产品丰富度不足,是不是得考虑拓宽产品线,利用一部分毛利较高的产品把公司的利润水平拉上去。经过大量斟酌和计算,才有最后直播间里短短的3分钟。

做计算题的同时,品牌方还热衷于从另一条路寻求突破:挖掘中小主播,而后者同样有意借势增长。

相比自带流量的大主播,中小主播的发展逻辑以“货带主播”为主,即凭借产品的优势来提高自身的吸引力。因此,中小主播会积极接下那些有好货,但不愿意割舍利润的商家的需求,对于这部分主播而言,“双11”是追赶的好时机。

身处直播带货产业链中,中小主播毫无疑问同样受到头部主播的压制。

压力之一来自品牌方,品牌和主播间的双向选择,本质上是一场围绕利益精心计算之后的结果。中小主播由于在传播影响力上无法与头部媲美,因此也很难从大品牌处拿到低价。

同时,头部主播可怕的号召力,甚至会影响到中小主播的开播排期——对于美妆垂类的MCN而言,避开李佳琦的直播时间已是一条不言自明的铁律,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另寻合适的流量高峰,并通过连麦或PK等玩法来提高主播人气。此外,为了维护直播间的活跃度,一个主播往往需要开播六到八个小时,凌晨两三点还在直播并不少见。

“去年还好,今年真的是大战,无论是选品还是直播都要斗智斗勇。”谈及筹备“双11”,MCN机构Sammi文化创始人Sammi语气中透着严峻。

Sammi告诉「深响」,公司在7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双11”,准备工作包括扶持新号、铺垫内容、积累脚本等等,招商也是同步进行。一个账号从创建到开播培养周期相当长,主播和团队都要一起加班一起成长,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播。

除了试图实现错位竞争,机构也寄希望于平台对中小主播的扶持。今年“双11”期间,抖音举办了以排位赛和流量扶持等方式助力中小主播的“抖音宠粉节”,快手电商也通过流量扶持和现金补贴等方式吸引达人入局。

有意思的是,“双11”本是电商平台的年度大戏,但无论是品牌还是MCN机构,在谈及直播电商业务时提及最多的反而是抖音和快手这两个流量平台。如果说上半年外界的讨论焦点是抖音快手到底有多大决心做好电商,那么现在看来,这样的声音已经消失。

因为答案几乎人尽皆知。

抖快的电商宏图

早在今年618前夕,抖音和快手就已在搅动电商行业格局。「深响」曾在《直播撬动618变局:抖快凶猛、商家清醒》一文中指出,虽然淘系电商能带来更高的销售额,但由于抖音和快手的流量红利明显,商家更愿意为之加码。

近半年过去,这样的趋势有增无减。Sammi告诉「深响」:“淘宝的直播不是不做,而是现在进来已经没办法跟早期的淘宝电商达人比了。”

稳坐淘宝直播顶端的李佳琦和薇娅

稳坐淘宝直播顶端的李佳琦和薇娅

和上半年相比,如今抖音和快手的电商能力已经远不只是之前的明星带货。在明星名人本身营销势能的基础上,短视频平台已经完成了对B端和C端的“教育”——抖音和快手不仅是流量平台,也不仅是电商平台的引流渠道,而是可以直接交易的电商平台。

回顾抖音和快手近来的动作会发现,为了进一步夯实电商能力,两者在对外给流量、给补贴的同时,对内也同步发力完善电商业务的配套设施:

8月,抖音宣布从10月开始,抖音直播间将不再支持第三方平台来源的商品。外界认为,抖音意在倒逼商家加入抖音小店自营电商,逐步建立起自有电商闭环。

9月,快手电商推出了“快手好物联盟”,旨在从供应端降低达人电商化门槛,同时实现与流量投放工具“小店通”和粉丝头条的联动。

除了收紧平台策略和丰富工具,抖音和快手也在以各自方式增强平台的可靠性,包括完善平台对接机制、清退二类电商、支持第三方物流信息和客服售后服务等等。

显而易见,短视频平台的电商生态逐渐成型,抖音和快手已经成为电商行业的核心玩家。

至于哪个平台的电商能力更胜一筹,多位受访从业者将票投给了快手。

“快手的商家后台更强大,手机端可以清晰看到物流、客服的情况,抖音小店的手机端则在快速优化迭代中。”小武告诉「深响」。

相比选择以电商作为商业化路径的快手,今年才开始大力发展电商业务的抖音还有不小的距离要追赶。不过,受访商家和机构普遍对抖音的前景持乐观态度,这不仅是因为抖音正在持续补齐短板,也跟从业者对平台本身的信心有关。

“从落地程度看,快手更好,ROI也更高,但从发展的角度,抖音可能会比较强悍”,有商家如此表示。

根据公开资料,2019年快手电商完成了约350亿的交易额,其2020年的GMV目标原本调高到了1000 亿,但在抖音电商2000亿的GMV目标被曝光后,快手电商随即将目标调高至2500亿,角力之意不言自明。

根据《迈向万亿市场的直播电商》报告预测,2020年直播电商整体规模将达万亿以上。也就是说,除了以往的短视频流量比拼,抖音和快手之间的电商之争成为今后的关键看点。

“猫狗拼”之外,电商行业将迎来又一次的颠覆。而一切的缘起,都是直播。

走出草莽时代

由于疫情的影响,直播带货在上半年成为商家去库存的救命稻草,直播热潮因此被点燃。热潮当中,还有新品牌试图借直播势能冲击爆款,线下商家、供应链厂家也期望通过直播实现转型,直播行业一时风头无两。

伴随着热潮,行业乱象也被屡屡提起。天价坑位费、浮夸的带货数据、居高不下的退货率,灰色地带广泛存在于这个年轻的行业,以至于有质疑者认为,直播带货不过是一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伪风口。

不过,从受访商家和机构的反馈来看,虽然舆论热度有所降低,但直播行业还是处于增长状态,竞争仍然激烈。更重要的是,行业整体正朝向规范化方向发展,草莽时代成为过去。

见微知著,行业的变化从商家对待直播的态度就能直接看出。如今,直播不再被当作灵丹妙药,商家和品牌已经回归理性,且对“劣币”和“良币”的鉴别力也明显提高。

典型的例子是,早先品牌方在挑选主播时看重粉丝量,但粉丝数据其实可以用多种方式“刷”高(比如前期发布大量美女视频吸引关注),这样的粉丝数据带货转化价值几乎为零。踩过坑后,有经验的商家和品牌更看重主播近7天、近15天的转化率或成交数据,对粉丝数和点赞量等数据保持警惕。

显然,经过上半年的疯狂后,商家变得越来越“聪明”。更关键的是,学会识别各种套路后,商家还为自己争取到了新的行业话语权。在各种直播资源对接群里,商家普遍倾向找“纯佣”主播,这意味着他们拒绝坑位费,只为直播最终的转化效果买单。

“只做纯佣”背后,其实是主播和商家之间强弱势关系的变化。以往主播资源供不应求,再离谱的价格也有“头脑发热”的商家愿意买单,但随着行业趋于冷静,双方的地位已经发生微妙变化。

在直播最火热的时候,许多品牌和商家都有类似经历,即花了天价坑位费,最终的成交量却惨不忍睹。为此,踩过坑的商家开始“联手”改变行业环境,“纯佣”风气也就应运而生。

但对于主播和机构来说,“坑位费”的本质是广告曝光收入。一场直播能带的产品毕竟有限,加上前期需要大量投入,如果只按最终成交量结算,浪费广告位不说,机构还有赔本风险。

小武告诉「深响」,一场合作最终是以“坑位费+佣金”还是高佣模式进行,具体得看双方的议价能力。如果品牌方的东西足够好,能够大量出货,主播方面也会乐于接受纯佣,但对销售量存在不确定性的中小品牌,大部分主播还是会要求收取坑位费。

“大家都不想踩坑,但也不排除有些商家的目的是‘白嫖’”,小武直言。

经历了热潮中的踩坑血泪后,商家和品牌对于“刷数据”、先买后退确保“成交量”、拿完样品就消失的套路已经有了防备能力,这与行业变得“透明”息息相关。

从品牌和商家处,「深响」获得了诸如《直播排坑表》、《黑心主播名单》等文件,其中的信息都是根据从业者的吐槽和亲历中整理得来。在各种“商家血泪群”里,品牌和商家互通有无,这在相当程度上倒逼着行业走向规范。

“大家信息互通很快,商家在我们这里感受到了直播的效果和转化率,才会选择持续合作。现在基本上是在做口碑,口口相传。”Sammi告诉「深响」。

除了避开套路,信息不对称的改善也提高了行业运转的效率。随着平台对接机制逐渐成熟,人找货、货找人的成本在降低,加上地方政府、行业协会举办的选品推荐会,商家进入直播的门槛也渐渐降低。

一个明显的变化是,过去在谈及直播时往往只会提及杭州、广州等大城市,但如今三四线城市也在积极参与进直播大潮中,相关产业随之发展。

以直播培训为例,身在广东潮州的羽田KC动能导师苏墅告诉「深响」,疫情明显催化了商家的直播需求,其所在公司的直播培训业务变得热门,“双11”期间更是忙到“脑壳疼”。不过,和大城市相比,小城市的信息流通度还是稍逊一筹。

行业蛋糕越做越大,已经身处直播前线的品牌和商家也有进一步耕耘的趋势。

Sammi告诉「深响」,一些公司会把原本用于线下硬广投入的预算转到直播领域,把直播当作一个常态化的宣传渠道。类似的现象也发生在商家对于流量的看法上,根据快手S级服务商星站方面的描述,精细化运作和长线运营逐渐成为行业趋势。比起强调涨粉和单场转化率,商家更关注的是通过投放沉淀粉丝、产生复购,让整体的GMV越滚越大。

从风口浪尖到走向长期主义,直播行业大半年来的变化像极了大浪淘沙,“劣币”逐渐被清退,但参与者并未因此而减少。

更多河流汇入后,直播行业的水面不断升高。喧嚣大浪的减少,只是表象。

不敢出门的我爸我妈

作者:colincreevery

这一年来,我爸妈死活不出门,就在家里憋着。我觉得这样不对,但又无计可施。我担心他们一直这么下去,身体没出问题,精神先垮了。

他们为什么不出门?主要原因是害怕——害怕疫情反复,也害怕不会预约、扫码。

为防控疫情,人们走到哪里都要扫健康码。起初他们完全不会,后来被逼得也多少会些了,但操作得很慢。进个超市、逛个公园,都要站在门口摁半天手机,有时还要让人帮着摁,又怕人家把手机拿走不安全。

无论是看门的人,还是排在后面的年轻人,一般都会体谅老年人,也都愿意帮忙,并没什么抱怨,是他们俩自己又急又气,后来干脆不出门了。

我爸妈同龄,都是1953年出生,今年67。他俩曾是北大荒知青,恢复高考后考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还不错的工作,十几年前先后从企业退休。俩人都是要强的人,也是体面的人。用我妈的话说:“没想到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被社会抛弃了。寒心!”

她指的“抛弃”,就是现在几乎干什么都要用手机预约,走到哪儿都要用手机扫码,只要不会,就恨不得寸步难行。

有一次我和我妈带孩子出门遛弯,孩子说想吃炸薯条,回家路上正好有个麦当劳,我妈兴冲冲地要进去买,还跟我说好:她买,别跟她抢。结果进门发现,这家麦当劳已经取消人工点餐窗口,全部手机或者机器点单了。她不会,还是只能我来。

另有一次我们全家一起吃饭,那家餐馆也是要求食客们自己扫码点餐。我妈信誓旦旦表示,今天必须她请客,并且她非要自己试试怎么操作。她总算小心翼翼点完餐,突然收到一条微信,点餐页面不见了,只能重来。重新点了一遍,付钱时她误触了页面上蹦出来的抽奖按钮,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还是只能我来。

我妈想给孩子花点钱都花不出去,气得直骂:“这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要是我自己,就不吃了!扭头就走!”

其实我妈手机玩得挺溜的,常沉迷玩手机到忘了自己颈椎病不该长时间低头。

早在2014年,她就开创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图文并茂地发表他们知青时代的回忆故事。平日里她爱在逛公园时用手机拍照,还参加公园举办的摄影比赛并获过奖。每隔一年半载,她会把外孙的照片视频用“小年糕”等APP做成电子影集。她也很会网购,在网上跟邻居拼团买水果,给外孙网购日用品,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快递。

我爸更是无时无刻不盯着手机在玩。我每天都会收到他微信群发过来的大小新闻和养生知识。他和我妈比着用手机拍照,也疯狂网购到我妈时常抱怨家里放不下这么多乱七八糟。

我爸在科技时尚方面一直是“弄潮儿”。上世纪90年代中旬,我家就有了386电脑。虽然他说是为了办公用,但我印象中其实更多看到的是他在上面玩纸牌和扫雷。后来随着科技进步,我家电脑也跟着不停更新换代。等到各家亲友都有电脑了,我爸还经常去别人家帮忙修电脑。

QQ、MSN、Yahoo Messenger我爸都有账号,他还曾和我的好朋友用MSN聊天。我爸比我更早开始用微信。我的第一台触屏智能手机,也是2012年底他给我买的。是我爸领我走进这个移动互联网的世界的,但他自己却不知不觉被关在了门外。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摸索着玩手机是一码事,按人家的要求操作手机则是另一码事了。要注册、要登录,要左一遍右一遍地输入验证码、密码,他们跟不上、记不住,超过三步就想要放弃。更别提很多操作过程中都存在着陷阱,一不小心,就开始下载来路不明的应用程序,甚至吞掉你的余额。

大概从5年前开始,每周回家看爸妈,我都要帮我妈鼓捣一下手机——总有什么东西会在手机里找不着,总有密码会忘记。每次我随便点击几下就搞定的事,我妈都要惊呼:“你也没学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还会非常谦卑地感谢我半天:“多亏有你!这要是没个孩子可怎么办!”

我妈对我的教育一直比较严厉,我从小都是仰视她长大的,被她这么一说,仿佛突然变换了视角,我总有点不适应。我也会暗自纳闷:“怎么这么简单的事,就不会弄呢?”但我从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生怕打击到她的积极性。

我爸也早就不是那个可以帮人修电脑的我爸了。但似乎为了维持自己“科技弄潮儿”的人设,我爸并不肯张嘴问,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有时有的东西实在不会弄,让我帮他鼓捣一下,我看到他手机满屏都是来路不明的垃圾应用程序,肯定都是之前他无意间下载的,就默默帮他删一删。

2012年底我曾出国旅游,问我爸要带点什么,他说想要个iPad,好像我去旅游的目的地国家比国内卖的便宜。但我那次光顾着自己玩,没有顾上帮他买,回来还跟他说似乎价格区别也不大。他说那就算了,我却总觉得很抱歉,终于在去年帮他买了个最新款的iPad,圆了心愿。

每隔一阵我都会无意间问问我爸:iPad好用吗?我爸都说:还行、挺好。可我并没怎么见过他用,他还是一直盯着手机。

前两个月我妈过生日,我姨送了她一个iPad,她让我帮她下载安装微信等APP。我一操作才知道ios系统竟然如此复杂,仅下载APP就要注册账号,输入很多遍密码、验证码,颇有点复杂。我知道这肯定教不明白,就没打算教我妈,就自己在那里操作。我妈在旁边很崇拜地看着我,很听话地给我念她手机接收到的一个个验证码。

因为很多步骤还需要指纹识别,我就像捏笔一样捏着我妈的食指在iPad的home键上一次又一次地摁。我很久没和我妈拉手或者握手了,她的食指捏在我手里,细细软软的、皱巴巴的,让我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前几天捏着家里两岁小孩的食指,指图画书上的挖掘机时,也是类似的感觉。

父母是真的老了啊,老到像个小孩子一样了:需要我们手把手地教,却教也教不会了。

帮我妈都搞定以后,我又打开去年给我爸买的那个iPad,发现果然:就像新的一样,什么APP都没有安装过,屏幕上几乎连指纹都没有。他根本不会用,又没有说,就那么放着,放了一年。

我跟我爸说:“iPad不好操作吧?您想下载什么,我帮您弄!”他依旧说:“还行。挺好。不用。”

我很后悔,要是2012年那次帮他买了就好了。那时他兴许还愿意学,还能学会,那时的系统设置也没这么复杂。

最近我采访,每天泡在医院里,看那些不会网络预约的老年人怎么挂号。他们通常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在各个窗口乱窜着问这个问那个,紧紧张张地排一个小时队在窗口被人用“现场没号,网上预约”这么两句话就打发走。他们大多是我父母的同龄人。

他们有的人骂骂咧咧,有的人苦苦央求。他们当中机灵一点的,会把钱塞给陌生人拜托对方帮忙;固执一些的,就只能落寞地离开,但是他们第二天还会再来,虽然再来也是一样的结果。可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什么不跟孩子说呢?为什么不让孩子帮忙预约呢?

“不用孩子!我活一辈子了,什么事儿都是我自己做,老了老了,看个病拿个药,我自己都不行了吗?”有的老人赌气说。

“孩子最近不在家。”“孩子太忙了,十一都没放假。”“不想麻烦孩子。”更多老人会这么说。

其实这些对孩子来说,并不怎么麻烦,躲在被窝里动动手指就能搞定。但他们就是没张嘴,就像我爸不张嘴问我怎么用iPad一样。

我问我爸妈:你们会网上预约挂号吗?原来他们也不会,只会打114电话挂号。可是114的号源太少了,动不动就要两三个月以后才有号,万一真生病,也等不及。所以他们才更不敢出门,因为他们太害怕生病了。以前生病还能进医院,现在生病连医院都进不去了。

我下定决心:以后他们看病,无论如何都要陪他们一起!但我仍然很担心,他们想去医院看病却不告诉我,依旧跟我说:“还行。挺好。不用。”

来源:豆瓣

生产iPhone 12的00后

比起明年去哪里,他们更关注下个月、下个星期、下一天要去哪里。

他们自嘲为「提桶者」,人生就装在一个桶里,为了便于迁徙,桶里有维持生活最低限度的衣物和用品,工资到手,或是一旦觉得太累太苦,可能就会提桶跑路。从一个厂区提桶跑路,迁徙到另一个厂区,又或者,旺季而来,淡季而去。他们的目的,是挣到足够的钱,以后再也不用来这个地方,但对其中绝大部分人来说,每年9月的旺季一到,他们还是会重新回来。

文|临安编辑|金匝

富士康从不缺少劳动力。

铁打的富士康,流水的年轻人。对富士康来说,如果24块钱一小时招不到人,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价钱提高到25块。刚刚过去的9月,赶上iPhone 12发布前的旺季,在郑州富士康的园区,这个价钱变成每小时31块,打工者蜂拥而至,最多的时候,每天的招工人数都超过千人。

劳动者的年龄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最早一批00后,已经踏进流水线。这是个庞大的群体,《2019年全国教育统计公报》显示,全国高等教育在学总人数为4002万人,而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仅为51.6%。这意味着,近一半人高中毕业就走上社会,这还不包括那些只读了初中的人。

00后的命运,就此延伸为两种轨迹,一种成为大学生,开始校园生活,另一部分则成为打工者,加入到候鸟般的打工人潮。

与80后、90后相比,00后在流水线上承担着相同的强度和压力,不同的是,在物欲的诱惑和阶层的壁垒面前,他们不愿意长久地留在流水线。他们自嘲为「提桶者」,人生就装在一个桶里,为了便于迁徙,桶里有维持生活最低限度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工资到手,或是一旦觉得太累太苦,可能就会提桶跑路。

从一个厂区提桶跑路,迁徙到另一个厂区,又或者,旺季而来,淡季而去。他们的目的,是挣到足够的钱,以后再也不用来这个地方。但对其中绝大部分人来说,每年9月的旺季一到,他们还是会重新回来。

每一年的特定时期,富士康厂区会开始大量招聘普工,为新一代Iphone大规模生产做准备。求职者排队准备进入招募中心应聘。图源视觉中国

迁徙

才认识不到两天,「黄牙」就要走了。

在郑州富士康的员工宿舍,姓谁名谁,是最不重要的,因为对方随时有可能「跑路」,为此,周明习惯了不问姓名,只叫外号。

「黄牙」19岁,比周明小一岁,瘦,一米七的个头,不满100斤。他跟周明炫耀,说自己初中毕业就去混社会,抽烟发黄的牙齿就是证明,这次来富士康,只是「挣点泡妞钱」。

在富士康上完第一个夜班后,黄牙崩溃了,「太TM累了」。黄牙被分配的工作,是给iPhone 12打螺丝。这是来富士康的必修课,比半个米粒还小的螺丝,拿几斤重的螺丝枪去吸,稍不注意,就吸歪了。这样的螺丝,一晚上平均要打1300个,也就是反复抬手一千多次,几乎十多秒要重复一次相同的动作。

如果把富士康的厂区比作一个桶,那么夜班时刻是这个桶最密不透风的时候。凌晨3点,睡意正浓,但流水线一开,成百上千的零件涌来,管理者在催促,不容许有停顿,否则会被积压的零件淹没,影响到其他人。

原本,周明觉得熬夜不是什么难事,他年轻,精力足,17岁上职高的时候,因为沉迷于一款枪战游戏,跟几个哥们儿在网吧熬过7个通宵。到富士康后,为了每小时赚更多的钱,他选择到金属加工厂区,做的是给iPhone 12手机外壳抛光、研磨的工作。在噪音、机油味里,他一个人要负责十多台抛光机,并且得一直来回走动操作,这样的工作要持续一整夜。如果能带手机进厂房,他很想在手机计步器上看看自己一晚上要走多少步。「至少5万。」他觉得。第一个夜班下来,光脚站在地上都痛。

周明管这个叫做富士康的「第一夜」。来富士康的00后,如果运气不好,一进厂就会被分到上夜班,运气好点,可能在一个月后轮替到。总之,在富士康的旺季,流水线是20个小时不停歇地运转,每个来这里的人都必须经历夜班的考验。

富士康流水线。图源视觉中国

「如果能熬过第一个星期,基本就能留下来,但这样的人超不过一半。」第一次夜班过后,周明发现有10个工友消失了,都是00后,都通过中介进入富士康,都试图在iPhone 12发布前赚一笔,最后的结局,也都是把一床狼藉留给下一个人。

在富士康,每一张床铺都不知道换过几任主人。周明亲眼见过一个00后「大神」,背着一个书包就来了,被褥和枕头也没有,晚上就枕着书包睡,把生活压缩到极致,也把自由发挥到极致,第二天上班吃午饭时就跑路了。还有的,是各种网贷还不上,过来躲债的,没两天也跑了,「那小哥跟我说,打工比逃债还累。」

黄牙是其中一个,他无法忍受,打算提桶跑路,这意味着之前的工资也没有了。相比之下,宿舍里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要更有耐力些,一个是「宽脸叔」,一个是「皱眉叔」,他们已经来了一个月,黄牙走的时候,两人见怪不怪,躺在床上看手机,头也没抬一下。

黄牙说,他又联系上另一家中介,在上海,说是能提供32块钱一小时的工作,并且不用上夜班,他觉得比待在富士康强多了。

富士康的加班旺季,周明和黄牙这样的短期工,每个月平均可以拿到5000元-6000元,做的都是最基础的普工,「是个活人就能做」。工资支付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全勤工作75天,拿到11000元返费,称之为「派遣工」;另一种是当小时工,每个小时拿到多少钱,全凭入职时的行情。某种程度上,来富士康做小时工和炒股一样,工钱一天一变,得每天关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赚最多的钱。

河北保定的王顺发是这方面的专家。虽然他刚刚20岁,但初中毕业就混迹于珠三角各个电子厂,已经是提桶人里面的高手了。今年9月的时候,他本来在廊坊富士康,拿24块的时薪,当得知郑州富士康已经涨到29块钱的时候,他立马从廊坊提桶,迁徙到这里。结果一天之后,廊坊富士康从29块涨到了30块,他又立刻在郑州富士康辞职,然后托中介重新入职一次。

他只愿意选择当小时工,因为一个月后拿到工资就能走人。为了赚返费,派遣工要干够两个半月,太难熬了。至于正式工,「傻子才当正式工,淡季没班加,一个月才1900元的基本工资」。

还有一部分周明的同龄人,旺季来富士康,淡季到珠三角的外贸服装厂,两边的收入都不理想时,就去北上广送外卖和快递。对他们而言,「计划」这个词听起来太远了,他们更关注下个月、下个星期、下一天要去哪里。

富士康员工每天坐着穿梭巴士上下班,往来于固定的车间和宿舍,却不清楚未来的方向。图源视觉中国

像个机器人

黄牙邀请周明跟他一起走,周明拒绝了。他是河北保定下面农村的,中专毕业,疫情之后一直待在家里。今年家里种梨子亏了钱,有一回,他看到父母在屋里说起这事时掉了眼泪。他想挣够1万块钱再离开,5000块给父母弥补种梨子的亏损,3000块给自己买台新手机,剩下2000块留着做去别处打工的生活费。

说来也讽刺,当初周明觉得家是最不自由的地方,因为整天母亲都逼他上学,而父亲则是一看他有空,就喊他去梨树的地里帮忙。种梨亏了,压力也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精神上也不自由了。为了过自由的生活,他离开家,但没想到,又来到一个更不自由的地方。这种不自由是全方位的,即使是暂时离开流水线,也逃不开桶的包围。

周明的账本记录了他在富士康的花销:9月19日,早上,麻将烧饼2元,豆浆1元;中午,烩面,6元,香肠1元;晚上,酱鸡腿一个,8元。

9月20日,同上。

每个月,他平均每天花费20元左右在吃饭上,住宿费统一150元,水电费50元,一共支出800元。

吃,在这里被简化到极致。富士康的食堂,十多家档口一字排开,绝大部分卖的都是各地的面条和饼。饼是按斤卖的,无论是什么口味,都是6块一斤。至于烩面、刀削面、热干面、炸酱面……都约好了似的,也是6块钱一碗,加香肠1元,加鸡蛋1元。胡辣汤、鸡蛋汤、紫菜汤等各种汤,无论哪家都不会超过2块。周明认识的一个00后小厂妹,每天都在同一家店吃一个饼,外加一份青椒炒肉和豆腐,一共8块钱,曾经连续吃了10天。

郑州富士康厂区职工餐厅。临安 摄

在食堂之外,也基本找不到一份单价超过10块钱的饭店,以至于沙县小吃成了厂区里最贵、顾客也最少的餐厅,因为这里的鸡腿饭要16块。

在每天可供休息的一个小时里,最火爆的地方不是食堂,而是食堂外面的抽烟区。小卖部里卖得最好的商品,除了几十种口味不同的辣条,就是烟和槟榔了。一包烟11元,一袋枸杞槟榔15元,是一些00后一天里最大的开销。一口烟,就一口槟榔,再打开手机看一会视频、打一把游戏,就是他们最惬意的时刻了。奶茶店也是00后聚集的地方,蜜雪冰城、冰冰靓茶,最便宜的奶茶只要5元一杯。

在河南,富士康就是一座「小城」。有人曾做过统计,三个厂区加在一起,有25万人,是一个小县城的人口数量。但在这个小城,除了廉价餐馆和小卖部,业态的多样性消失了。即便是离开富士康的厂区向外走,两个红绿灯外,才能看到一家跟吃无关的店铺,是理发店。各种和生活方式有关的店,服装店、电影院、书店……这些都没有。

即便是休息日可以走得更远些,富士康的00后们也感受不到和这座城市的连接。郑州对周明来说,只有高铁站、富士康厂区和宿舍三个地方。旺季的时候,可以上13天班,休息1天,唯一的一天,他基本也是用来睡觉,对这座城市,他是茫然的。

他更喜欢上网打发时间,买东西用淘宝,不用拼多多,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拼团砍价」,比起腾讯视频、爱奇艺,他更喜欢西瓜视频,因为免费电影多,在这里,可以看一些不需要费脑筋、就算跳着看也不会影响剧情的「爽片」。

同样,这些App里弹出的诸如修仙成圣、山海经异兽之类的快餐网游,00后也愿意尝试。来自湖北的张喆,遇到类似的游戏都会充上6块钱,专找里面那种没充钱的玩家欺负,等到欺负不过了,就换个游戏。「每个游戏也玩不了多久。」有时候玩着玩着,流水线重新开线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就直接把游戏删了。

城市规划师简·雅各布斯曾说,文明的价值就在于让生活方式更加复杂。「人们的衣食住行需要的不仅是努力工作,还要用头脑思考,而不只是简简单单、互不关联的行为。因为更复杂、更深入的思考意味着更充实、更丰富的生活,意味着旺盛的生命。」

周明无法体会到更丰富的生活,他和周围的00后都有一种相同的感受,「像个机器人」。事实上,富士康已经试图在用机器人手臂替代人工,也提出过「百万机器人计划」。2017年,富士康工厂布局4万台机器人,一次性让昆山工厂的员工减少6万人。机器人不用吃饭,不会抱怨夜班,最关键的是,也不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厂区禁烟,工人聚集在吸烟区。临安 摄

太孤独了

在富士康待了13天后,第一个休息日,周明去散步,才发现宿舍边有一条河,三三两两的中年人在河边钓鱼。此前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钓鱼,但那天,他坐在一个大叔身后,什么也没干,看对方钓了一下午的鱼。

周明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在富士康,人与人的距离既非常近,又非常远。尽管这里永远不缺人,但一个宿舍里,能一起住超过1个月的,就算是相处时间非常长的舍友了。由于夜班和晚班轮换,就算住一个宿舍,也很难有交流。更何况,00后是厂区的新群体,和三十多岁的工友很难有共同语言。

压榨和反抗每一天都在发生。对于最底层的普工来说,他们的顶头上司是流水线线长,线长能够决定他们能否在周末加班,也能决定一条流水线上的工作分配。运气好,线长会允许工人聊天解闷;运气不好,遇到脾气差的线长,整条流水线上只听得到传送带马达的声音。

看似微不足道的权力,同样能被使用。来自江西的00后女工陈茉莉,有一次打歪了一颗螺丝,正好被线长看到,骂了她。这是她打歪的唯一一颗螺丝,她觉得委屈,回了嘴,从此,坏日子就开始了。

她逐渐发现,周末加班没有她的份了,每天上完8小时班,线长就让她下班回去休息。在富士康,赚钱的渠道只有多加班,如果不加班,只能拿到1900块钱底薪。流水线上一个阿姨给她出主意,说可以塞点红包给线长,然后道个歉。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会无比想家。她想起来,父亲虽然会经常抱怨她,但也是一直想要她继续读书,她记起来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有学历了,社会上才能少受些气。」

在富士康,学历确实能决定一个人的起点。对于高中学历以下的人来说,从普工干起,干5年有可能升到线长,普工是员级,线长是最低的师1级。而一名大专毕业生,一进富士康就可以是师1级,如果是本科,将是师2级。

陈茉莉最终请线长吃了顿烧鸡,还学会了赔笑给线长倒啤酒,一共花了36块。第二天,线长告诉她,今天可以加班了。但她内心已经想好,等拿到这个月的钱,就辞职,去摆地摊,自己创业。

周明之前认识的另一位00后男生,抱着想找个厂妹谈恋爱的目的进了富士康,结果分到的流水线上没有年轻的女生,他去QQ上碰运气,遇到一个主播,那是个小平台的小主播,平均在线人数只有三十多人。自从认识了这个主播,男生有时候也不加班了,就为了去直播间跟她聊天。

周明觉得可以理解,因为「在厂区太孤独了」。在那个直播平台上,礼物充值12块钱能买9个棒棒糖,男生每天送9个棒棒糖,已经坚持送了半个月,但两人的关系也仅局限在虚拟的线上。后来男生提桶走人,直到走的时候,都没有和主播见上面。

周明幸运一些,他分到的车间,流水线上有个眼睛漂亮的姑娘,跟他年纪相仿。他观察到这个女生很文静,干活很细致,「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渐渐生出一种爱慕之心,给她起外号叫「静静」。他刚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前女朋友几天前还发微信给他,说被人骗了,欠了一万多块钱花呗,想让他帮忙还。「她把我当成提款机了,可我也没有钱。」

在过去的这个9月,周明一共上工220个小时,时薪是30块。10月15号,他拿到了第一笔工资——5700块,剩下的钱,中介为了防止提桶跑路,要干满3个月后才能付给他。除去800元的生活支出,他有了4900元的存款。

吃饭的时候,周明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和「静静」搭讪了,问的第一句是,「你是找的哪个中介进来的。」结果对方告诉他,她还在上大学,来这里只是筹学费,马上发了工资就要走了,周明当时就脸红了。

在这个秋天,这是周明第一次因为没上大学而感到自卑,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我认真念书,现在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答案,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这顿饭后,流水线又要开工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涉及人物均为化名)

来源:人物

结婚时那么相爱的我们

今年娱乐圈离婚的夫妻似乎特别多。我们团队里有几个姑娘很喜欢看韩国综艺《新婚日记》,虽然明知有节目效果加成,但看着具惠善和安宰贤这对夫妻平淡又可爱的互动,多少也会让人羡慕这样随时随地在线发糖的婚姻生活。然而现在这两位的离婚风波已经发酵了几天,眼看着昔日恩爱的小夫妻如今却要在网上愤怒地隔空喊话,确实挺令人唏嘘的。

今天故事的讲述者李满神,在三年前跟前夫离了婚,她说她也曾经无比愤恨地站在楼下对着楼上的窗户破口大骂,但是在几年的冷静之后,李满神现在觉得,自己确实在那场失败的婚姻中学到了很多。

-01-

我考虑好了

我们是 2009 年在人人网上认识的,他是山西人,我是安徽人,最开始的两年我们是那种特别聊得来的网友。

后来我跟我当时的男友分手了,他突然说,「我来找你吧。」

那年 11 月份,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到南京机场去接他,他戴着鸭舌帽,穿着牛仔外套和工装裤,脚上是一双马丁靴。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完了,我太喜欢他了。

他长得跟年轻时的姜文一模一样,大长脸,戴着一个黑框的眼镜,双眼皮、高鼻梁、小脸、尖下巴长得特别秀气。

但是刚开始见面还是有点尴尬的,直到晚上我们才打开了话匣子,聊了聊我们认识的过程,我最近发生的事和他最近发生的事。然后突然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们就互相看着,然后就笑了。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问我,「你考虑好了吗?」

我说,「我考虑好了。」

「你不会后悔吗?」

「我不会后悔。」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们谈恋爱那年基本都是我在跟父母斗智斗勇,我一直想逃出去,我高中时父母离婚了,这让我成为了一个有点叛逆又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而当时我的前夫几乎是唯一一个能给我安全感的人。

后来他来合肥找我,向我求婚,希望我嫁到山西太原去。我答应他了。

为了嫁给他,我辞掉了原本大学老师的工作,跟父亲的关系闹得很僵,还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北方城市——山西太原。

-02-

我们结婚了!

2012 年 12 月 3 日,我们结婚了。

我刚去太原的时候没有工作,跟前夫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那段时间我做过淘宝,还摆地摊卖过袜子。我相信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愿意每天下班后陪我去卖袜子了。

每天晚上五点多,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会骑着摩托车到家附近的一个公交站,支个地摊卖袜子。他在国企上班,每天下班后会先把车开回家,然后再过来找我,陪我一起摆摊。人少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那里聊聊天,人多的时候他会帮我找找钱。

其实每天摆摊也就赚个三五十块钱,我们就拿着这些钱去小吃店吃一顿特别满足的晚饭,那段时间过得特别简单也特别高兴。

地摊摆了两个多月,他每天都这样陪着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在他家门口卖袜子是一件丢人的事,他不会说让我不要再做这件事了,也没有觉得我一个做过大学老师的人就应该看看书、考考试、找一份更靠谱的工作。

他就一直默默地支持我的决定,他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陪着你。」

我刚去太原的时候,因为想家睡前总是会大哭一场,他也默默地陪着我哭,我哭完了之后,他好像也会变得很难过,他说,「我就想着对你好。」

-03-

与婆婆的矛盾

我婆婆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她习惯于让所有东西都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这点让我很不适应,于是在结婚的第二年我们搬出去自己住了。

当时我通过考试进入了一所学校当老师,每天的工作内容不多,一周只需要去三四天,我当时想着我们的生活应该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每天只要我在家里,都会把饭菜提前准备好。每个傍晚我站在阳台上等他回来,看见他的车拐弯过进小区了,就赶紧把火打开,开始炒菜。我希望他一回家就能吃到刚出锅的热乎乎的饭菜,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

但是现实不遂人愿。婆婆对我们的生活干涉得更多了,她每天都会给儿子打电话,仔仔细细地问一遍当天的情况,我听到了就很不高兴,我觉得我很委屈——「为什么你不告诉你妈妈我每天在做什么?我可以担起作为妻子的责任,家里面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在尽力完成,为什么你妈妈还是要来试图掌管我们的生活?她不相信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吗?」

那段时间我在学校里面工作,但是属于合同制员工,他妈妈就很希望我参加一些正规的考试,换个学校做一个有编制的老师。

但是我已经非常明确地向她表示我不想那么做,我觉得我这个年纪真的已经没有看书的心气儿了,能不能放过我,让我享受一下家庭的生活。

有一次他回来之后带了一个包裹,说,「我妈给你买了一件衣服」。我当时还挺开心的,高高兴兴地把包装打开了,然而把衣服打开以后,里面放了两本书《中小学教师考试》。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怒火就冲上来了,我把书全撕烂了,撕得粉碎,冲他发脾气。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气到扔东西,他平时脾气非常好,即使生气了也不会失去理智,于是他抓了一包薯片,愤怒地扔到地上。

我知道这个行为已经代表他非常生气了。他的意思是,「我不想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考试,你就把书放到旁边,你不要用这种行为发泄你的情绪,我也会很难受。她毕竟是我妈妈。」

但是我总是忍不住把对他妈妈的不满转移到他的身上,从这那次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每天都要吵架,隔三差五就要吵架。

我们结婚三年,吵了两年,那两年里我们没有性生活,面对对方彼此都提不起任何欲望了。

-04-

凌晨两点半的太原

某一天晚上,我们本来说好了当天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但是突然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一直吵过了饭点,吵到了八点多。

我特别生气地摔门走了。他当时很担心,一直打我电话,我很任性地一直拒绝接听,大冬天的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晃了两个多小时。

大概快十点的时候,我觉得外面太冷了,有点扛不住了,就回家了一趟。

回来以后一推开门,我看见他躺在沙发和桌子中间的地上。

我气还没消,问他,「你干嘛?」

他说,「我难受,我胃疼」。

我说,「你别装了,你装什么?」,带着一种嘲笑的心态,「你在装什么,你不就是想博得我的同情吗?没用的,你起来!」

我去拉他,怎么拉都拉不起来。现在想想他是真的疼。他有思虑性胃炎,情绪一激动就容易胃疼。

但是当时我特别不懂事,我的想法是「为什么我都回来了,你还不哄我?」

于是我又跑了。

当时已经快 11 点了,我在肯德基里坐了三个小时,一直坐到夜里 2 点半。窗户外面,大街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

最后,2 点半的时候,电话终于响了,他问我,「你在哪?我过来接你回家。」

那会儿他可能已经缓过来了,他过来接我回家,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事情对他来说伤害可能还蛮大的,因为我完全不理解他,我只会吵架,完全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去考虑——他当时是真的难受,我却觉得他是装的。

-05-

「我给你买双鞋,送你走吧」

离婚前的三个月,我发现他的行动有点奇怪。

我同事去我家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说,「你老公为什么老是把手机抓在手里面?」

通常我们回到家,都会把手机自然地放在桌子上,但是那段时间他突然变得很敏感,手机绝不离身。我当时怀疑,他也许是有别的情况了。

我们离婚的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去逛街,我看上了一双鞋。

他说,「我给你买吧。」

我说,「你为什么要给我买鞋?你是想送我离开吗?」

他说,「是的。」

然后我们就买了那双鞋。

当时已经没有什么争吵了,我们就想着反正都要结束了,不如这最后的一周大家就都开开心心的。那时候,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一起生活了。他说,其实之前我们每一次争吵、每一次冲突,都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心结,这个心结越结越大,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解开这个心结了。

然而一直以来,我是抱着一种没心没肺的态度,我说,「这有什么,我每次跟你生气,第二天就好了。」

他说,「我不是,我会难受,我们一起相处的这三年,大家都太痛苦了。」

-06-

离婚

2016 年 1 月 18 日,我们离婚了。

办完手续的第二天,我在家里收拾最后一点行李,我就要彻底地离开太原,离开那个家了。

那天他也过来了,看着我收拾东西。

我当时还没有死心,我一直坚持不懈地问他,「我们还会复婚吗?你还会来合肥找我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就很坚决地说,「不可能,不会的。我们不可能会复婚,但是我可能会去看你。」

一个人爱不爱你,你真的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在那段婚姻最后的时间里,我在他的眼睛里面再也看不到我这个人了,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空空的,只剩下冷漠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孔好像也在说,「你要走了,你走吧;你走了,我解脱了。」

我当时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情绪又上来了,我拖着箱子噔噔噔走下楼,站在楼门口像疯子一样对着上面的窗户喊,「我恨你!我恨你们!我恨这个地方!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一边哭一边走了,就这样走了,他没有来送我。

-07-

离婚后的这三年,我逐渐开始反省自己,越反省越痛苦,我渐渐意识到了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无知,多么不懂得珍惜别人的那份好。

爱情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但是婚姻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甜蜜,它涉及了一些更现实的问题,两个人之间一定要相互依靠、相互付出。

后来我的同事告诉我,他结婚了,也生了孩子。我算了一下孩子的岁数,应该是在我走之后没多久,他就结婚了。

这三年里,我只跟他联系过一次,在 2017 年冬至那天,北方吃饺子。

我说,「你最近怎么样?」

他说,「挺好的,你怎么样?你现在在哪儿?」

我告诉他了我的近况,又问他,「今天是冬至,是吧?冬至都要吃饺子的,你今天吃饺子了吗?你妈给你煮饺子了吗?」

他说,他吃了。我说,那帮我给你妈带个好吧。

好像过去所有的怨恨都没有了。

我们是 2016 年 1 月 18 日离的婚,在那之后一两年的时间里,我做梦总是会梦到我前夫,而且每次都是同一个场景。

凌晨五点钟,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我回想了一下刚才做的梦,我梦到我回到那个家,推开门之后,他一头白发,就站在门口说,「你回家了。」

嗯,其实我特别想回去。

在给我们讲述这个故事的几天前,李满神刚刚跟自己的男朋友分了手。 因为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前夫的角色,不停地包容另一半,而男朋友变成了过去的自己,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她说,她现在更能理解前夫曾经的痛苦了。

如今,李满神真的已经放下了离婚那段时间所有的争吵和怨恨,她说她也许不会再结婚了,但是希望自己可以在下一段关系中成为一位更好的伴侣。

来源:故事FM 微信号:story_fm

行业里的小秘密

@阑夕:Reddit问答版:让在各种行业工作的人来说出自己行业里的小秘密。

– 之前在一些小公司做人事,想告诉大家,岗位要求只是一个类似愿望清单的东西,不要被内容吓到,请勇敢投递简历,尤其是对小公司来说。

– 意大利餐厅主厨5年:高档餐厅的每一道菜里,黄油含量都高到离谱。

– 法国餐厅主厨:我们餐厅唯一不含黄油的是沙拉和饮料。

– 洗浴产品从业者:所有停产的系列都会再次上市的,只是会换一个包装和名字。

– 其实很多心理治疗师/辅导员都应该坐在你坐的那个位子上,所以如果你觉得你的治疗师看起来有点狂躁的样子⋯⋯恭喜你猜对了。

– 前飞机保养岗:不要空运宠物。货仓环境其实非常恶劣,闷热,且噪音巨大,说实话人类耳朵都难以忍受,何况是狗。

– 我为赌场设计老虎机。我的行业机密就是:别玩老虎机。

– 如果你有买散装坚果谷类产品的话,告诉你,装这些东西的桶,从来不洗。

– 餐厅里越便宜的酒利润率越高。

– 所有娱乐圈的数字都是机器刷的,数字都是假的,包括销量。

– 想要上「XX时报」畅销书排行榜差不多只要20万美刀。花20万美刀去买自己的书,然后登榜就等着销量大增吧,最终你那20万会回本的。

– 我以前做销售的时候,有一个客户是牛奶厂,他们放进普通牛奶箱子和有机牛奶箱子里的产品是完全一样的。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原来所有牛奶都是有机的,他们只是不想错失非有机的市场而已。

– 减肥行业从业者:我们的大部分客户,都是回头客。倒不是节食没用,而是反弹太轻松。

– 大多数成名艺术家在做的工作就是出个创意,然后请一帮美院的学生做助手来完成整个作品。

– 在理发店洗头的时候请闭上眼睛,我们非常不喜欢客人盯着我们看。

– 工作是化石复制。你看从我这个职业就能看出,你们在博物馆看到的化石,基本都是复制品。

– 前加州大麻从业者:农药测试是作假的。所有从业者都不会抽

– 牙医:几乎所有牙膏的有效成分就是氟化物。高露洁的所有产品系列配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例外就是抗敏感的牙膏,确实有添加额外的成分,但是其他的都是营销。

– 人力资源从业者:我们存在的目的简单来说是为了保证公司利益不受员工侵害。

– 伏特加的成本非常非常低,玻璃瓶都比酒值钱。10刀的酒和20刀的,差别很大。20刀和30刀的酒差别就没那么大了。30刀和80刀的酒就基本没有任何区别了。

– 老师:应付学生家长比应付学生难多了。

一个武汉餐饮人的闭店98天

1

2020年1月23号上午10时,武汉封城。这座千万级人口城市里的大小餐饮店,绝大部分闭店,只留极少部分应对特殊需求。我和先生在远城区新洲区经营的3家餐饮店——1家中餐厅,2家西餐厅——以及和几个朋友一起合作投资的、正在装修的2家新店,也就此按下暂停键。

作为餐饮人,我们理解封城对于疫情控制的必要性。可眼睁睁看着几十万的备货慢慢过期、上百号员工生活停滞,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望着窗外的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期盼疫情早日缓解,城市能早日重启生机。

不能外出的日子,大多数小区都建立了自己的购物群,商家送货上门。这种全新的社群营销模式,保障了这座城市在非常时期的物资供应,甚至成了人们暂时缓解精神压力的避风港——各具特色、排版精美的小程序封面,堪比店面装修一般用心良苦。

随着疫情缓解,餐饮同行们也开始“到家服务”的尝试。我们2家西餐厅都开在不同街区的“摩尔城”里,邻居都是同一家连锁火锅店。这家店的老板娘李姐在武汉市内有着十多家中餐厅和火锅店,平日生意非常好。疫情之初,其中一家酒店还成为给援鄂医疗队、方舱医院以及隔离点送餐的定点餐饮店。3月下旬,“保供”工作接近尾声时,她也建立了自己的客户社群,开始做起了外卖。

随着“4月8日解封”的消息传来,我也开始犹豫——是否要做外卖来慢慢恢复生意?我给李姐打了电话,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做外卖根本不赚钱,如果一天的营业额达不到2000,基本就是亏本。我这是没办法,外地的员工都滞留在这里,不能让老员工流失,我还有做‘保供’时赚的几个钱撑着,你那边现在能不开就尽量不开。”

我叹了口气:“再不开,那就相当于店子倒闭了啊。”

我家餐饮店规模虽没李姐的大,但问题是一样的,尤其是近百名员工复工的问题,让人寝食难安——店铺不开张,工资也只能停了。我和先生在员工群时不时邀请大家出来发个视频露个脸,明显能看出大家情绪都很低落。

西餐厅A店的店长小张是个90后,起初为备战春节,他把远在河南老家的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租房子住下,做好长期工作的打算。结果,2月和3月,他跟我借了4000元维持生活。店里的厨房主管小王,家在本地,孩子刚满1岁,老婆在家照看孩子,就靠他一个人赚钱养家,他不好意思开口找我借钱,去跟农村老家的父亲借了几千块钱过活。如果再继续这种没有收入的日子,这两个小家庭的生活困顿可想而知。

4月1日这一天,先生要求各店店长对所有员工能否回来上班做一个调查,结果显示九成员工都急切想要复工。剩下的,有的是为了生存已另谋他职了——比如西餐厅扒炉的一位熟练工,应聘去了武汉火神山医院做了厨师——也就是说,只要店子可以重新开业,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收入的员工,都会第一时间回来。

这个结果,吹响了我们的复工集结号。为了给员工一个发工资的理由,也为了把店子撑下去,我和先生决定不管是赚钱还是亏钱,先做线上外卖的营业,就当是预热。

4月8日,经过76天的坚守,武汉迎来重启。与此同时,“无接触送餐”也应运而生。美团、饿了么这些主流外卖平台提点高达18%以上,我们在3年前曾做过两个月,后来财务核算,利润太微薄,便停止了。如今,为了生存,我又不得不尽快重新开启这两个外卖平台的业务。

此外,我们也决定像小区的购物群那样,建一个自己的客户群,来推介自己的餐品。实体店要做小程序,必须通过微信公众号,而我们公司的公众号认证刚好是今年2月到期,因为疫情没有按时缴费认证。续费3天后,系统仍显示未通过。远在深圳的认证公司审核员回电说,缴费必须要有公司的对公账号。而对公账号的办理相当麻烦,此时银行还没有完全复工,很多业务办理不了。

急火攻心,我一字一顿悲切地说:“难道没有其他更方便快捷的办法了吗?武汉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女声立即温柔地安慰我不要着急,说她可以试试通过114台的电话号码查询来解决问题。10分钟以后,认证通过,半个小时以后,各店的小程序相继开通。

在完成前期准备工作和店面全面清洁、消毒后,4月13日,西餐厅A店和中餐厅开始线上外卖营业。每个店我们当时只召回五六名员工,他们都是在每个店工作时间最长、平时任劳任怨且能力不错的。重新回到餐厅来的小张和小王,有一种鱼入水、鸟归林的欣喜,看了让人直想落泪。

我们的中餐厅开在一个小区密集区,但周边小区仍处于半封闭式管理的状态下,照顾生意的都是小区里的老顾客。当晚8点,公司营收群里收到久违的信息——两个店这天的营业收入都没超过500元。小张发了个沮丧的表情说:“不及从前的几十分之一”。

这个结果,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先生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也好,也好,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启动,明天还得继续。”

熟识的餐饮店有五六成在这时也已经做起了外卖业务。外卖艰难,做生意的人就开始想着出奇招。有位同行为吸引客户,投放了1万份“1块钱1份”的排骨套餐,在这种反常的营销下,他一天能营收6000元,但除去房租、水电、工资等开销,只能赚到300元。更有甚者,推出了15元的“两荤一素”工作餐。在当时居高不下的团购菜价之下,15元能够买什么?小白菜5元1斤,猪肉30块钱1斤,还不算柴米油盐和人工费用。可是他说,“一天卖出一二十份,赚上小几十块,总比待在家里没事做强”。

每一份订单都弥足珍贵。为了送份30元的工作餐,先生要亲自开车来回20分钟,他自嘲:“这几块钱的利润根本不够油钱,我还跑得屁颠屁颠的,这不能叫做复工,只能叫做自救。”

2

线上外卖对于我们这种以线下为主的餐饮店终究只是过渡。而要线下开张,房租就成了压在我们头顶的大山。我们每个月3个店的租金得近10万,一季度一缴。如果没有疫情,我们应该在3月份缴纳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也就是近30万。这对几乎没有营收的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4月2日,李姐就在朋友圈发了个视频:武汉近百家中小微餐饮企业集体联名向市政府发出了一封求救信:“受疫情影响,武汉餐饮企业损失犹为惨重,承受了前所未有、全国之最的巨大损失和影响,尤其是中小微餐企较其它产业的复产,将遭遇巨大的阻力,因此集体呼吁政府救市,给予必要援助,诉求一:减免半年房租……”

我看了心头一热:这里面说的,全是我们的心里话。国家已经出台的政策是:租赁国有资产的商家可以享受3个月免租加上6个月租金减半的政策。而我们租赁的都是私营企业或者私人房产,只能跟房东协商。

过了几天,李姐又发了一个视频,说是光谷步行街的商家集体游行要求免租。视频里,几十位商家举着“解除合约,免租一年”的牌子,喊着口号,游走在灯火辉煌却空旷的商场里,凄切又无奈。

我们西餐厅B店所在的摩尔城是新洲区最大的商业综合体,有着较完整规范的运营和物业管理模式。4月4号下午,楼管通知所有商家做好4月8号开门营业的准备。可一直期待重新开业的商家,此时却犹豫不决:一旦打开店门,商场必定会开始计租,因为他们也两三个月没有收入了。

我问了好几个同行,都说,“8号肯定不能开,现在疫情形势还这么紧张,谁敢出来吃饭啊?开了也只能做外卖,做外卖就是亏本,再往后拖几天看看”。

多年来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人脉颇丰的李姐,言之切切:“我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商管,一‘主动’,就‘被动’了。到时候我们大家都不开业,商场急了,会主动找我们谈免租的。”

商管公司跟商家就这样僵持着。

4月20日下午,楼管又一次给我发微信通知:“接政府相关单位知会,请贵店铺做好4月30号大餐饮全面复工的准备工作!”

惊喜之中,才知道武汉市政府刚刚发了文件,允许在做好防疫工作的情形下,餐饮业有序开放堂食——果然被李姐言中,商场急于开业了。4月30号过了不就是“五一”了么?从前的小长假,我们西餐厅B店的日营业额都在5万以上。那样红火的生意,如今回想起来,就像一场梦。

想开门赚钱又怕扛不起费用的心情,让人如坐针毡。“太难了”几乎成了那段时间餐饮业朋友群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一家烧烤店老板联合我们几个餐饮商家,想在23日一起去找商管公司的老总谈免租的事。大家一致认为:摩尔城虽是私企,但也要按照国家标准去谈,谈好了才能够开业。

从商管公司方面说,只有商家开业了,他们才有可能收费;从商家方面来说,只有商管公司痛痛快快地答应合理地免租,才敢大胆地开门营业。这是一场双方都需要拿出诚意的谈判。谈好了,皆大欢喜;谈不好,两败俱伤。

到了约定的时间,大家都到齐了,却发现烧烤店老板迟迟未到。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说他的合同今年12月底就到期了,他不想这时候得罪了商管公司,怕到时候续签合同不好谈,所以放弃参加这个行动。

于是大家都戚戚然,心照不宣地散了。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相信诚意沟通的力量。我主动向楼管提出了想跟商管公司杨总谈免租事宜的要求,并约好27日上午。先生说:“如果谈得好,就立即通知员工做好复工准备,谈不好的话……”我打断先生的话:“不,一定要谈好,不可能谈不好,我们一定要有足够的诚意。如果谈的过程当中有什么纠结。你一定不能犯牛脾气啊,两百多万开起来的店,做了还不到五年,凭什么谈不好?”

“太难了,今年大家都太难了。”这是杨总客客气气地请我们坐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先生首先提出了国有资产的免租标准,杨总说:“‘三免六减半’,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也是打工的,我汇报到老板那里去,肯定得不到批准,但是我又很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继续做下去。”

气氛有点紧张。正好这时先生接到一个电话,起身到外面去了。杨总诚恳地盯着我问:“请说句真心话,你们心底真正的诉求是什么?”我也诚恳地回答:“4个月。”杨总说:“哦,那就是‘三免二减半’,有点难。”但语气明显有了些许缓和。

于是我极其认真地陈述了我们的困境和想法,请求杨总在他老板面前一定要为我们争取:“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敢重新开门营业,才有可能把生意撑下去。只有我们撑下去了,后面的租金和物业费才有可能正常地缴纳……”

离开杨总办公室,我又紧接着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杨总,我说服我先生,五一节积极开业,把商场节日的生意场面撑起来。免4个月,还是要请你帮我们去争取,真的是太难了。有杨总的支持,我们才有信心做下去啊。”

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相信,生意场上虽然利益最重要,但是精诚所至,才是双赢。

两天后,杨总电话回复我:“已经在老板那里替你们争取到了4个月的免租,直接一次性减免,毕竟商场还是需要大的品牌店来支撑,你们就放心准备五一重新开业吧。”最后还特别提醒:“这只是给你们单方面的扶持,切记不外传。”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也不知道五一当天跟我们一起开业的餐饮商家们,是不是都跟商管公司谈好了免租的事。

3

5月1日,距离餐厅停业那一天,整整过去了98天。这天,我和先生一起,巡视了公司旗下3家餐厅重新开业的样子。

美食依旧在,而食客稀疏。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餐桌上,与餐厅里的灯光,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坐在桌边的人们都戴着口罩,却掩不住久别重逢的喜悦。也许,这是他们劫后余生的第一次约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而我们终究是赶在春天的尾声里回到了春天,为活在春天的人们提供了久别重逢的地点。

我们曾期待的报复性消费场景并没出现。依然封闭的小区门,出入扫健康码的店铺管控模式,以及不知何时才能够摘下来的口罩,都提醒着人们要小心谨慎。而很多人两三个月没收入,除了维持基本生活,消费能力已大不如前。

对于老板来说,客人进门了,并不一定就是生意好做了。最令人头疼的事,是这非常时期的员工去留问题。面对恢复不到三成的生意量,和只有从前1/3的回岗员工,我们只得拿出方案:5月份只能发六成的工资,如果6月份生意慢慢回暖了,再恢复发八成的工资,到了7月份,不管生意如何,工资都会全额发放。即便是这样,我们算了下,也只能勉强维持甚至是亏本。但当时我们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把店子撑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先生为了安抚员工,挨个店去开会,宣讲当前餐饮业残酷现实,请求大家跟我们一起共渡难关:“等小区全部都可以解封了,我们的生意就好做了。”

大多数员工对这个工资方案都表示理解,也有个别人有不同意见。中餐馆的厨房主管小秦就说:“我们打工的人出来就是做事,困难应该是老板自己承担,生意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上班一天就是做一天的事,跟从前都是一样的上班时间。”他表示不接受这个方案,并提出了辞职,说他有个朋友也在武汉市里做厨师,已经打招呼让他过去,“工资比这里高,还是全额发放”。小秦是一位五六年的老员工,从一般的师傅做到厨房主管,先生极力想要挽留。

我问李姐武汉中心城区那边的餐饮和用工情况恢复得如何。李姐说:“什么叫做恢复啊?那叫一个惨,很多店都没有开门,老板干脆就直接扔下店子跑路了,留下没有支付的员工工资和供货商的货款,很多员工都没有工作了,要么改行送外卖、送快递,要么待在家里勒紧裤腰带吃老本。”

李姐在新城区摩尔城的火锅店,一直观望到5月7号,在确认我们店的生意还行的情况下,不等商管公司主动找她谈免租,也迫不及待地“被动”开业了。她告诉我,本地大名鼎鼎的L酒店在4月8号解封后,以为生意能够很快恢复,把员工都召集回来开业了,结果经营状况惨淡,实在撑不住了,1周后宣布重新停业,所有员工放假到9月1号再上班。还有小道消息说,一直到今年年底,市政府都会限制大型酒店接待各种宴席,如果此话成真,武汉的大酒店恐怕要倒掉一大批,连带受损的还有原材料供货商的生意、员工的收入以及房东的租金,“最近武汉餐饮业的朋友圈里面有人说了一句话,叫做‘不开心死,开了死心’,很多朋友都含泪点赞啊。”

先生把李姐说的情况跟小秦一五一十地分析开来,说了很多挽留的话:“现在外面的情况都不好,工作不好找。你就算要走,也等情况好转了再走,好歹在我这里工资多少还有发的。”可是小秦决绝的态度,令他十分伤心,也十分愤怒,当即同意他直接办理离职手续。随后先生在餐饮朋友群里发布了招聘中餐厅厨房主管的消息,朋友们回应说:“有人,有人,现在是大把大把找工作的人啊。”

第二天,朋友便介绍了一位年轻人过来,黄陂的(黄陂区毗邻我们新洲区,都是武汉市的远城区之一)。他年前在市内一家大酒店做副主管,疫情之间老板直接把店子关了贴上了转让的字条,1月份的工资不知何时能发给他,他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不可能长时间不出来工作。

先生实话实说:“我这里5月份只能发得起60%的工资,但是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年轻人说:“现在不是讲条件的时候,活命要紧。”

一句话,说得先生既心酸又感动:“这样的员工心态好,有贵气,以后一定要重用他,包括所有现在不谈条件回来上班的员工,都是公司的宝贝。”

后来听其他员工说,小秦根本就没有什么在市内做餐饮的朋友,其实只是想要保住全额工资。至于他后来去了哪儿,我也无从知晓了。

A店店长小张也辞职带着老婆孩子回到河南老家去了,他说六成的工资根本不够他在这里养活老婆孩子,他想回老家去,由双方父母投资开个小店。先生再三挽留:“再坚持两个月就好了,今年全国的经济受疫情影响都不是很景气,不是开店的最好时机,再说了,一家新店从选址到开业最少得3个月,在此期间,你会没有任何收入。对于你来说,投进去的也许就是双方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这个计划太悬了。”

但他去意已决:“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过年前,我们公司接纳股东投资的两家新店,已经动工装修了一半,原本预计4月开业。本来小张就是奔着给新店“开业”的梦想而来的——在每一位餐饮员工,特别是高管的职业生涯中,能够做一个新店的开荒者,那是日后跳槽求职申请高工资的资本。

我问他:“如果没有这一场疫情,你会离开吗?”

过了好半天,微信对话框里,他发过来四个字:“肯定不会。”

4

重新开张半个月的生意,就像一个窒息后刚恢复呼吸的人一样,生命力很虚弱。5月16日,武汉市启动了为期10天的全民核酸检测。餐饮老板们都说,如果情况好的话,各种封闭管理应该都会松一些,这样我们餐饮店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每一年的3月到10月,是夜市大排档的黄金时期,跨越春夏秋三季。而在这个初夏的武汉,室外夜市烧烤大排档成了餐饮业最吃香的模式。这其中不少的经营者,都是老板的店子倒闭了或者店子还没有重新开业的厨师,他们一个人,或者三两个同事一起,临时支起一个摊子聊以度日,想等着餐饮店生意好起来了再回去上班。当时,总理一句“地摊经济、小摊经济,是人间的烟火,是中国的生机”,无疑也给了这样的餐饮业态一个心安理得经营下去的支持。

一向眼光敏锐、头脑精明的李姐,看到了这个逆境中的商机。她给我打电话说:“现在也不是所有的餐饮店生意不好,路边夜市烧烤店的生意甚至好过去年同期,我们公司正在跟武汉一个非常有名的烧烤品牌店谈合作,因为现在大学生都没回来,商圈里面的店子根本没法开,好在我有两三个店是街边店,做中餐生意实在惨淡。我要抓紧这两三个月的时间,把烧烤生意做起来,赚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老是这样拖着亏本吧?”

大约又过了十来天,李姐的朋友圈里就晒出了她红红火火的夜市大排档生意。图片上,原本高大上的大酒店门口,摆满了从酒店大厅里搬出来的桌椅,新添置的烧烤炉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锃光瓦亮的,生意看上去确实不错,几乎座无虚席。

我在微信里跟李姐开玩笑说:“你可真是生财有道啊,任何时候都难不倒你。”

李姐发过来一个大哭的表情:“加盟费10万,设备改造费大几万,客人的消费标准比去年降得很低,只能靠薄利才能多销,得几个月才赚得回来,我店里一个月工资八九千块钱的大师傅,原来做一个菜卖价七八十、八九十,现在烤串做了一大桌,都不及原来一个菜的利润,还怕什么时候政府又要开始整治地摊了。就算政府不整治,到了冬天,天冷,这夜市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我安慰李姐:“别想得那么远,有一天钱就挣一天钱,现在你至少还有这大排档可以挣个快钱,度一度这不景气的日子,像我们这几个不在街边的店,就只能慢慢熬,等着好起来的那一天。”

我们的鸡蛋供应商,在催我早点结账付款时也大倒苦水,说他有一个大客户,在市内有二三十家分店,到今年6月份已经欠他十几万块钱的货款,几乎截断了他的现金流,现在他手里用来进货的钱也差不多没有了。

他说:“前几天我问他们能不能先结一部分货款,他们说没办法,减了很多员工,留下来的员工只能发50%的工资,6月份都过去一大半了,5月份的工资都还没有发。我只能暂时停止催收货款。我知道,现在这时大家都难,确实是太难了……”

我们西餐厅牛扒供货商卫总,为了打开货品的销路,也打电话问我:“你们摆地摊没有?”我说西餐厅怎么能摆地摊,他说:“怎么不能,我们公司最近开发了几款‘地摊牛扒’,我正在帮几个商家老朋友在武汉这边找摆摊的地方,有几个已经开张的夜市地摊,牛扒卖得火得很呢,我建议你们也搞一个。”

我不禁感慨:要知道,卫总加工厂的牛扒之前可是供不应求,找他要货都得提前预约,哪里需要他像现在这样到处做推销?卫总叹口气:“没办法,商圈里的西餐厅现在几乎都没有开。我们加工厂的货总得找个销路吧,不然,那么多工人喝西北风啊?现在大排档里的烤串卖得好,我们厂里不少原来是做正品牛扒的原材料,都用来做牛肉串了。”

而且,卫总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小气了。以前可以货到付款,现在却要先付一半预付款。再往后,不仅仅是卫总,另外有几家供货商也是如此,允许货款月结的供货商是越来越少了,甚至还有一位老供货商,一趟不到200元的货款,非要吵着先打款再发货。我跟他论理,说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至少是货到付款吧。他带着哭腔说:“老板娘,不是我不相信您,确实是再也不敢先发货了,您知道这场疫情过后,我原来手里的商家有多少关门了吗?他们一关门,我年前几十万的货款根本要不回来……”

再去大街上走一走,新开的夜市烧烤店,如雨后春笋,大大小小,层出不穷。一些原来做早点的店子,现在也顺带晚上做烧烤。更有甚者,一些街边经营文具、水果、服装等等与餐饮风马牛不相及的店子,但凡店门口有块空地的,也利用街边的优势,白天做本行,晚上做夜市烧烤,这样的摊子一般不大,只有两三个桌子摆在路边,但总归是为店主人一天的营生增加了收入,仿佛只有这样,日子才过得下去。

多年以来,我们中餐厅的美食顾问聘请的都是武汉餐饮界声望很高的汪大师(武汉很多大酒店的名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6月底的一天,我和先生特意去了汪大师的工作室,希望他为我们即将要开业的中餐厅招聘几个厨艺好的厨师——5月下旬,停工一百多天的新店重新开工装修了。

汪大师让我们不要着急,说正好L大酒店4家分店都停业了,里面的厨师都出来找工作了,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震惊不已——汪大师所说的L大酒店,就是李姐之前提到的那个家——它可是武汉餐饮江湖的龙头老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完全停业了呢?

汪大师说,该酒店老板因为涉足房地产,去年下半年资金链出现大问题,但是当时想的是,只要酒店还在正常运转,春节旺季的营业收入就能稍微缓解一下,没想到突发的疫情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汪大师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表情沉重,一副无法面对的模样,因为L酒店在武汉餐饮业中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不可能是真的吧,听说政府会救市?”我也十分讶异。因为武汉有点想法的餐饮人,几乎明里暗里都是把L酒店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的。

汪大师说:“这个时候武汉做餐饮的大店,但凡能够撑得下去的,都是放低身段,早上在大厅里做早点,晚上在门口摆大排档,再怎么着也要把最艰难的时候撑过去,而不是这样一直不开业——不开业,就是有问题。”

不久之后,先生带着公司的行政总厨去武汉市内考察菜品时,开车路过L大酒店在武昌某个分店,看见门口停了一大排警车,气氛凝重。再后来,江湖传说L大酒国庆节所有的分店都可能重新开业,但是老板也许就不是那个老板了——大家都猜,应该是政府出手救市了。毕竟它是武汉市乃至湖北省的名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存在,是武汉餐饮人对这个行业在后疫情时期的信心。

5

5月中旬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民核酸检查结果,无疑让餐饮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渐渐远去了:武汉是安全的,一切可以恢复正常。

6月18号,在商场一次性给我们减免了4个月租金以后,西餐厅B店提前两天缴纳了第三季度的租金和物业费。我给杨总发了一条信息:“感谢您鼎力相助,帮我们渡过最为艰难的关口。生意恢复的情况比预期稍好,有信心。”杨总回复:“好的,谢谢!”仿佛这一刻,商场与商家的命运已结合在一起,彼此怜悯支撑,肝胆相照。

端午节小长假第一天,我们3个店的生意量明显比五一时要好。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除了人们仍然戴着口罩,一切仿佛回到从前。虽然那些隐形的伤痛还在,可是人间烟火气是越来越浓了。到了7月中旬,随着疫情防控的常态化和高考、中考的结束,外出就餐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我们的生意也相应出现了一个小旺季——虽然比往年晚了一个月,也缩短了一个月,营收恢复程度也只有往年的七八成,但终究是慢慢好起来了。

在武汉解封之初,业内的朋友们都满怀希望地说:“快了,等9月份,等百万大学生回来以后,生意就会好起来。”然而,8月初,从卫总那里得到消息,说至少是秋季开学的这一学期,武汉所有的大学将实行封闭式管理,所有人员非必要不许外出,“我有几个朋友在大学后勤集团承租食堂,已经被要求利用暑期将食堂按餐厅标准装修升级,以迎接封闭管理的新学期”。这样看来,那些以大学生消费占多数的商圈餐饮,依然艰难。

8月份的小旺季刚过,有一天早上我在菜市场打货,听说本地一家大型餐饮酒店也转让了,新的老板前两天刚接手。这家酒店就在我家小区门口不远,5年前开业,生意一直红红火火,最艰难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下半年的太平生意眼看着就要到了,我们的几个店都正磨刀霍霍准备中秋节和国庆节的生意呢,它怎么会突然转让了呢?

“不会吧?”我发微信问一位与这家酒店老板熟悉的朋友。朋友当即打来电话说是真的。他说,疫情后,宴席生意艰难,这家店控股的大股东为了顺应时势、增加收入,便学习武汉市内的大酒店,在5月份就将大厅一楼的一角做了简单的装修改造,早上做早点,中午做便餐,晚上做夜市排档。但是生意并没有做起来,投资改造的一二十多万块钱直接亏损掉了,还不算营业亏损。下面的小股东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决策,加上疫情期间的损失令人意难平,便群起而攻之,重新找了另外一个大酒店的老板,直接更换了控股人。

朋友说罢,长叹一声,说:“难啊,今年!”

而此时,我们新店装修已经进入尾声。股东朋友们开玩笑说,别人关店,我们开店,我们也是逆行者。

我们西餐厅B店所在的新城区摩尔城早在6月份便招商引进了海底捞火锅,目前正在进行装修,预计国庆节开业。同时新进装修的,还有一家烧烤店和几家小餐饮店——也就是说,这个商场里面因疫情而关门停业的商铺,已全部重新招商铺满了。

每个月的15日,是我们公司发工资的日子。8月15日这一天,先生作为老板,兑现此前承诺:7月份工资全额准时发放。

新店即将开业,半年以来一直在家待岗的老员工全部回来上班了。有的老员工,虽然新店离家比老店远得多,但是因为那份对公司不舍的情结,也高高兴兴地回来了。老板与员工久别重逢的时刻,令人百感交集。

8月底,新店正式开业,李姐和她先生一起过来祝贺。半年多不见,曾经风风火火的她,没有了多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她说以后再也不想开新店了,太累了。她还告诉我,她早年在盘龙城买了一栋私房,闲置多年,现在准备装修起来做一个加工厂,做半成品原材料,专门配送超市和门店,目前正在申请食品卫生批准号。

“你这不还是做的跟餐饮有关系的事情?”我笑问。

“至少做这个比开店轻松吧。”李姐噘噘嘴。

走的时候,李姐说:“好好把店子做着,我们多联系。说不定,以后我的加工厂也会成为你们的中央厨房,毕竟民以食为天,武汉人都是好吃佬,做餐饮有得赚。”

我知道,2020年的下半年,为了在这个自己热爱的城市里幸福地生存下去,所有的人都在竭尽全力。虽然,有的人改变了初衷,有的人选择了坚守。

来源:网易人间

你见过的最阴暗的事是什么?

作者 / 赵赶鹅

办理一个合同诈骗案。

嫌疑人自称中建一局的领导,手上有别墅项目,然后招包工头,让包工头交履约保证金。

就这么骗了二十多人,总金额上千万。

抓了嫌疑人一看,安徽人,身高 160,满脸大麻子,50 多岁。养了四个女朋友,一个法律层面的妻子,还有一个长期一起生活的事实婚姻妻子,20 岁到 50 岁不等。用的是 vertu 手机,两万多。特斯拉就买了两辆。

嫌疑人一个地道的安徽农民,大字不认识几个。别说中建一局领导,就说是个收破烂都有人信。

有一个报案人来我们这里报案,他听说之后,找了几个律师组成梦幻律师团一起到公安局找我反应问题,还找了几个流氓威胁报案人赶紧撤案。

我就纳闷,为什么那么多报案人不报案,还有,为什么嫌疑人中建一局领导的名号在圈内这么响亮。

后来发现,嫌疑人每次骗了人钱,被害人即使发现他不是中建一局的,也不会报案,反而都会自觉帮着他继续骗,目的是为了让他有钱还自己。

就这样,嫌疑人花天酒地,带着被害人出去见世面,被害人四处帮着宣传,这里有中建一局的领导,手里有项目,绝对可靠,

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民,越骗人越多,越骗名声越响,骗了二十多个人。

他的女朋友竟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也是被他骗过钱的,

受害之后觉得他有本事,不但给他钱花,抓人之后还来我们这解释,说嫌疑人不是骗子。

每个人都不愿意报警,怕报了警,人被抓,就没人还钱了。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说每个人下地狱之后都会被恶鬼折磨,要么保持善良的心,要么自己也要变成恶鬼折磨别人。

从来没有人能扛得住,最后都会变成恶鬼。

等到人被抓之后,二十多个人给我打电话要来反应情况,要报案。

来一个,我就臭骂一顿,来一个,我就数落一顿。

我说你们不是受害人,你们其实也是骗子,活该。

更可气的是,其实嫌疑人即使骗了钱,也不怎么还钱。

他是骗子啊!

骗你 50 万还个两,三万。你天天催,他一百一百用支付宝还你。

报警抓人破案宣判,最少还能拍卖房产,追缴赃车,赃款。

你不把他送进去,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他就能还你钱了?

人人都打着小算盘。

骗我 50 万,我下次帮他骗 100 万,我那五十万不就回来了?

可能吗?

钱可不记名,进了他兜,再出来可就难了。

就是这样一群傻猴子,一口口用哥们,老乡,朋友,喂胖了老虎。

抓人之后我去看守所讯问。王八蛋听到我提起哪个受害人,立刻通过律师和外面联系,把钱还一部分,而且要求被害人不再配合我工作,不然就不还了。

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阻力,差点没法逮捕。所有的报案人到我们这就来一次,什么材料也不拿,就报警,报了之后就关机,不再和我联系。

一个湖北的包工头,到我们这来提出只要钱,不要求立案。

我说你把公安局民警当成厨师了吧,我们这是给你做菜呢是吧!

包工头难堪而得意的一笑,那笑容淳朴极了。

也就是这个案件,让我明白,经济案件办理起来比刑事案件难的多。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法律什么样,只要有钱拿,别人是否被骗,嫌疑人抓不抓,永远不在乎。

来源:知乎

你才是名媛,你全家都名媛

标签化

这个社会一直以来有个特点,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就是对别人标签化。

见面后的五分钟,就通过对方的衣着打扮朋友圈什么的给对方一个标签:屌丝,凯子,土豪,二逼,傻X什么的,然后迅速确认交往策略。

哪个应该拉黑,哪个直接忽略,哪个可以做备胎,哪个可以偷他的表等等,这也是为啥那些骗屌丝的“PUA课程”,往往第一节就是改善形象,这个社会非常看脸。如果不懂啥是“偷表”,往下看。

把这个逻辑再往下延伸下,这玩意几乎就是个社会规则,自然有人利用这个规则,而且是国内外的通病。

很早以前纽约就有一句谚语:这座城市里有一万个波斯王子。

说的是上世纪伊朗革命之后,伊朗国内的旧势力被清洗,绝大部分权贵都出逃到了美国英国。这些逃亡者当中有不少人财富规模大到离谱,毕竟伊朗革命前向西方倒腾了大量资源,伊朗国内的那些代理们的财富规模自然是天量级的。

这些人被赶出来之后,到了美国自然是过上了壕奢的幸福生活,纽约一夜之间多了一堆各种波斯来的富家公子。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很多脑子比较活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冒充波斯来的土豪,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一些,英语说得磕磕绊绊,说不定可以搞出点啥来。

这个背景下,玩的越来越大,有的冒充波斯王子只是想约个炮,但是有不少真的空手套到了白狼。

套路倒也不复杂,你只要有能力说服别人相信你是个波斯王子,有巨大的资源背景,别人自然也就愿意出手帮助你,这样,别人的一部分资源和影响力也就隐射在了你身上,多这么几个人,你就能搞定很复杂的事。

多搞定几件大事,有了真正影响力,是或者不是波斯王子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上美国的游说公司,也都是这个套路,他们自己是中介性质的组织,并不控制资源,但是关系很广,路子很野,就有种无所不能的效果。

伊朗革命之后,档案都被封存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权贵,所以他们行骗起来非常容易。现在少了很多,因为很容易把背景查出来。大家吹牛的时候倾向于吹个小的,吹太大容易露馅。

对于这种吹牛逼需求,美国日本都有成熟的配套体系,二手奢侈品产业非常成熟,花点钱就可以把自己打理的像模像样。如果你仔细排练过,举手投足稍微注意点,别人很难识破你。

少数骗子志向远大,要做个大单,将来好彻底洗白,成为old money。但是大部分骗子对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认识,准备积少成多,慢慢来,美国那边专门有人冒充小开,到处约炮,或者趁对方洗澡睡觉的时候把对方的名表给换了,或者盗刷信用卡。这类人在骗子里逼格比较低,但是策略明确,往往还是可以有点斩获。

这种国内也很多,前几天一个电视台主持人,被一个开着跑车的哥们给骗了,趁她睡觉的时候换走了她的表。

不过这块表可能是她全部身家,她在微博上实名揭发对方全家都是老赖,欠了无数的钱,开的保时捷是十八手的2007款,才20万,自己是个蠢女人,被外表蒙蔽了双眼,做了小三又赔了表。顶着网友不太友善的嘲讽,一直闹到最后对方把表还给她才罢休。

从这件事大家也就看出来一个问题,想钓凯子的人太多,以至于催生出一个新的行业,专门骗他们这帮人,毕竟他们有个把值钱玩意都带身上的毛病。

2

拼团到底为了啥?

这两天我看不少人说之前的那个新闻,可能是自媒体一手导演的。新闻倒是有可能是编的,但是这类事情非常常见。我尽管主业是在搞软件,业余不是在做自媒体嘛,据我所知,自媒体行业里这种事太平常了,在视频和小红书领域属于公开的秘密。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大家就知道了,众所周知,保时捷跑车租一天是五六千,假如你们公司旗下的网红小姐姐想去拍一个豪车劈叉,放到抖音和小红书上,她一个小时就能拍完,剩下的时间干嘛?这时候拼团的优势就看出来了,五六个网红一起租,均摊下,他好你也好。

一般一个“精致女生”成本高了去了,无数的衣服化妆品就是个天价,还得到处溜达拍照,多少钱都不够花,家里没矿确实比较难搞。其他的能拼就拼,在她们的行业内部不算啥,不磕碜。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各种网红美食,都是这个道理。顺便普及下,去总统套房不是拍一张就完事了,而是带一两箱子衣服,拍完后慢慢发,每隔几天发一波,到时候用手机助手改一下定位发到各个平台。不过一般不会出现这两天截图里那种十来个人去一个酒店,或者说很少,三四个正好。

这样玩下来,就造成了整个抖音和小红书上人均保时捷,天天宝格丽,没个十个爱马仕你当啥时尚博主?

这种情况下又无形中抬高了观众的“观赏阈值”,现在的观众品味整体是越来越刁。

博主们需要在粉丝里树立威望,所以自己就不能是个low逼,你那么low,怎么引导大家?不能引导,大家看你干嘛?

只要尽量节省地把自己人设搞上去,舔狗一大把,尤其是有钱舔狗,花起钱来就跟刚拆迁似的。一般每个网红都有几个巨型舔狗,还有一些小舔狗,他们靠这个维持基本生活,以战养战。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对于那些只有一张脸、并没有实质资源的人来说,真钓到凯子的概率相对较低。毕竟凯子们可选择范围更大一些,更愿意找那种又有脸又有资源型的。

但总有些凯子脑子有问题嘛,小姐姐们都在对赌看看自己能不能碰上这么一个。只要现实中有这么几个案例,就会驱使其他人前赴后继地往上冲。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有点纳闷,真正的凯子会在乎妹子朋友圈珠光宝气吗?

这就涉及另一个问题,奢侈品的本质不是炫富,炫富是给屌丝看的。

平级是没法炫富的,就好像我骑着最新款电动车行驶在我家老家的田埂上,那我就是最靓的崽,但是在北京,这玩意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力。

所以说奢侈品的本质是“圈”。把这些壕奢玩意放在朋友圈,就跟狗子在电线杆上撒了泡尿似的,其他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在哪个圈。人一般都倾向于自己圈里的人互相玩。

3

名媛也不是啥好词

名媛这个词最早是从民国开始用,大家注意下,民国报纸上提到的名媛,基本都是电影明星蝴蝶这类,还有类似赵四小姐这种。

明星好理解,本身就是靠曝光和各种花边消息活着的。说说赵四。

赵四她爸当过几天北洋政府的副部长,大家知道,北洋本来也没几年,北洋政府本身就非常非常弱,而且政府内阁跟走马灯似的,总统都好几个,更别说下边的领导了,后来她爹被赶下台,她们家在天津租界一直干耗着。

她一直想跟着张学良,不过张学良不是有老婆嘛,一直耗到小张老婆死了。才在宋美龄的撮合下,五十多岁的时候和小张结了婚,做了大半辈子二奶。至于那个朱湄筠,她冤的要死,1930年就嫁人了,第二年突然出了名,说是被人编排到打油诗里了。把她编进去,主要是因为比较押韵,因为她小名叫“朱五”,跟“赵四”非常搭。

也就是那首著名的《哀沈阳》,“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那个朱五就是朱湄筠。她对这个事非常不满意,不过也没招。

反倒是类似“宋家姐妹”那种,基本没人叫他们名媛,因为她们活动的圈子非常小,只和自家人以及大佬们打交道,比如大姐和二姐都是孙中山的秘书,外边的人不太知道,而且如果把宋美龄叫“名媛”,多少感觉有点轻浮。

如果全社会到处流传各种花边新闻,可想而知日常抛头露面,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女性抛头露面依旧不是什么好事,真正的大家闺秀都是内部消化解决,谁会在天天报纸上抛头露面让所有人谈来谈去,这不是交际花是啥?

这就是为啥上世纪90年代,有记者采访曹锟的小老婆,发现老太太一把年纪,但是干净利索身材高挑气质非凡,说您当年一定是上海的名媛吧?老太太非常不高兴,当场就说,你才是名媛,你全家都是名媛。

整体来说,名媛就是那种比较活跃的,段子比较多,经常见报,花边新闻不断,基本可以等同交际花,只是出身稍微好一些。但是也不会太好,如果太好的,根本不需要招摇过市,在所有的国家,上层社会都是一个个封闭的小圈子,就跟现在的德国上层似的,基本彻底隐身了,晚清和民国的上层也是内部通婚。不会像明星一样成天制造新闻,生怕大家忘了。事实上明星们真不在乎钱了,往往也会选择藏起来不再露面。

到了现在,这个词越来越难听,继“小姐”、“公主”之后,又一个被夜总会和洗浴中心盯上的词。

这个意义上讲,说那些拼团女孩是“假名媛”也不太对,毕竟“名媛”这玩意逼格也不太高,就像我们平时不会说别人是“假宅男”、“假卢瑟”一样,逼格不高的角色,谁愿意当就随便当吧。

她们可以看做是一群“社会阶层作弊”的人,用修改器改了属性,以期获得额外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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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今天这篇不想写太长了,就到这里为止吧。

其实我个人对他们这些行为倒也基本无感,成年人要接受这个世界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正如那个《商海通牒》里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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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思考下,从90年代开始我国就进入一个“灰色时代”,也就是很多时候规则没那么多,法律也不健全,你的发挥空间很大。中国现在绝大部分大佬,都是那个时代起家的,而且第一桶金没有干净的。他们这些人,就是“出手快”的。

再后来,大批的人通过高考、投资等等途径,实现了人生翻盘,这类就是“脑子好”的。

剩下的就是我们现在常见的,cheat,翻译成“耍赖”不太好,应该叫“作弊”,用二手豪车和各种奢侈品伪造基层。

而且随着社会发展,慢慢的大部分人都会平和下来,比如巴黎这样的“时尚之都”,大街上溜达的人大部分都随便搞个袋子背着,看不出来哪时尚,有些人去了还感觉有点幻灭,得了“巴黎综合征”。此外最能闹腾的日本现在也成了整个东亚最“去物欲化”的国家。

不过有些人会越来越不安分,渴望更好的生活也好,追求梦想也好,反正是竭尽所能啥事都能干出来。这在哪个国家都差不多,总有那么一些人,数量慢慢会维持在一个恒定值上。她们这些人吧,到最后往往一地鸡毛,普通人她们看不上,真土豪又看不上他们,到最后往往是骗子和骗子幸福地在一起。

来源:九边 微信号:ertoumu893

起点低,怎么破?

很多人都抱怨自己起点低。

很多读者都会问类似的问题,诸如我的学历低,工作背景低,各种不如意,想要转变,有怎样的机会可以推荐,或者有怎样的机会该如何选择。

当然也有很多人抱怨因为学历低,缺乏工作经验,被用人单位歧视。

如何破?

一、所谓起点高低,都是相对的

说实话,每个活着的人起点都不低,在生存竞争的第一步,在卵巢受精的角逐中,各个都是千万分之一乃至亿分之一的游泳冠军对不对。

每个人的基因天赋点都不同,有的人身体素质好,有的人天生数字感觉好,有的人色彩和图形感知能力强,有的人肝脏解毒能力强,千杯不醉,我们现在也无法破解基因序列的全部秘密,但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优势和劣势,很难说谁比谁更强。

家庭背景,确实差异很大,但往上总有更好的,往下总有更差的。家庭条件好坏是一回事,父母的格局和教育观又是一回事,此外社会变动的影响也存在太多不确定,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但刚成长起来家道中落,巨大反差之下可能人生观就灰暗的多,还不如贫家子弟更健康开朗。

每个人其实都可以说自己起点不够好。毕竟总有别人的起点在某个环节优于你。只要你肯挑剔,总有些地方别人比你起点高,除非是这样,你有姚明的身高基因,乔丹的身体素质基因,爱因斯坦的智商基因,王健林身价的家庭,父母还必须是斯坦福或者哈佛的校董,写封推荐信随便进名校的那种。只有这样大概才可以肯定自己的起点不低了。

我也可以说自己起点低啊,我父母最普通的工薪阶层啊,都没有给我搞学区房啊,只能进普通小学还没钱上辅导班,这起点多可怜啊是不是。

起点高低,是相对的,此外,挖掘一些自己有优势的地方,很多人只看自己不如别人的地方,自怨自艾,其实很多人是有亮点的。如果挖掘出来,也是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

有时候,生活的磨砺,坎坷的经历,也是一种独特的收获,很多人在磨砺之后,创作了更好的作品,或者更好的理解了生命的价值,这需要每个人自己去细心体会。

草根创业者崛起的时候,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非常能体会精英阶层无法体会的底层用户心态和使用习惯,这在早期互联网真的是非常大的竞争优势。但绝大部分人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这方面的优势对不对。

二、所谓起点高低,很多也是自己的造就的

你抱怨用人单位看学历,自己读书的时候怎么混日子的;你抱怨自己工作经验匮乏,同学积极打工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在打游戏;你抱怨面试官刁难,同学刷算法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在刷抖音。

甚至有人到了30来岁东晃晃西晃晃一事无成觉得起点太低,不知道怎么扭转,这事怨谁呢?

三、爬坡是个缓慢的过程,不要眼高手低

最近类似读者问题太多,我啰嗦过很多次,如果你想立竿见影的实现逆袭,对不起,别问我,我没这个本事。

但我会劝你制定一个更长期的规划,如果你五年后,十年后想要达到什么高度,你现在应该如何准备,如何成长,这很重要。以前起点低一点,没关系,但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努力爬坡,而不是只顾抱怨。

以前有些起点不高的人,我会劝说,找一些跳板性的企业投递简历,什么是跳板性的企业,市场上有一定竞争力,有重要客户和业内的影响力,但存在一些管理及福利待遇上的问题,人力资源市场上不太有竞争力的企业。说白了,很多就是业内臭名昭著的血汗工厂。

那可能很多人要骂我了,凭啥让人去血汗工厂,这不是屁股坐歪了么。你要是能一步到位去巨头,去心仪的企业,我会拦着你不让去么,我这不是说,那些起点不够好,进不去心仪企业的人,才需要跳板,又要业内知名度和产品竞争力,又要进入门槛低,那肯定是有管理问题,有待遇问题的企业,你才进得去不是么。进去熬几年,学点本事,认识点业内人脉,给自己攒点好名声,争取得到某些牛人的认可,跟随他们再一步步跳上去。

有的人可能需要一步跳板,有的人需要两步,三步,做好规划,其实没什么不可以。但很多人瞧不上这些跳板企业,看看各种网站评价,这是坑啊,这企业问题太大了啊,你都对,你然后埋怨为啥巨头不要你,没辙。

做长期的爬坡规划,一步步向上爬,不要总是埋怨现在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不要试图一步解决所有问题。

四、很抱歉,没有绝对可靠的爬坡路径

是的,就算你进了某些跳板企业,不代表你可以跳跃成功,但只要你肯努力,这是我认为相对具有效率的上升路线。

当然很多人说,不,我要考研。

旧文提过,其实我提过,冯大辉老师提过,很多人都提过,考研并不是职场上升最有效率的通道,很多人就觉得我们说的不对,不合适。没办法,我们这些职场还算有点地位,有点见识的人说的,你听不进去,那就自己去撞呗。

当然,我会说的客气一些,考研确实也是一种爬坡,总好过不去爬坡,但对于大部分职场领域而言,这种爬坡效率其实非常低。

你说研究生是很多巨头入职的门槛,我就算给出100个跨过这个门槛的学历不达标案例,你也听不进去。你知道自己盲投简历进巨头的比例,占巨头整体社招的比重是多少么,内推又是多少,猎头推荐的又是多少,所谓入职门槛,只是hr筛盲投简历的好不好,对于稍微优秀一些的人来说,对于职场人脉丰富一些的人来说,绕过学历门槛的快速通道多的是懂不懂。

再说,你告诉我哪个学校的研究生学历可以稳进巨头,很抱歉,我告诉你,就是没有!

上个985研究生,相对机会还高点,上个二流大学研究生,可能面试机会都没有,这里面的时间成本呢。更不用说考研二战,三战的,讲真,90%以上为了找工作考研二战三战的,说白了就是逃避现实,给自己找借口。

读研又有两三年可以理直气壮地啃老加混日子玩游戏了是不是。

还是那句话,如果真心为了科研或者愿意从事高等教育相关的职业,或者某些技术要求非常尖端的行业,你读硕读博都没问题,我也尊重这种人,别说我抬杠。但绝大部分跑来问相关问题的都是为了有份糊口的工作,有热爱研究价值取向的根本不会问这种问题。

读完研再去找工作,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只能喊,都是内卷造成的。

五、控制心态也很重要

从某种意义来说,很多人其实学业和职场表现并不差,但是确实达不到自己的预期目标,所谓起点低,很多时候也是能力跟不上欲望造成的。你觉得自己起点很低,可能还有无数人在下面仰望你。

我当年带过的小盆友,或者一起共事过的同事,超多人现在身价比我高,地位比我牛,确实他们都很了不起,我要是天天攀比这个,我心态也会崩,也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百无一用。

没必要么对不对,你看我经常说我运气不错,捡了些社会红利,有些成就,有些财富,虽然不算什么土豪大款,但是全家衣食无忧,对现在的生活质量我还是相当满足的。有时候说多了,别人就觉得我好像赚了多大的时代便宜,其实每一代有每一代的机会,每一代有每一代的困难,对不对。我预期可控,对现状知足,我就会多感谢时代,有的人非要跟自己较劲,跟时代较劲,确实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说白了,我认识不少人其实身价远高于我,但是每天还在各种较劲,各种压力,各种挣扎,那只能说人家目标远大,我是远远不及的。

有上进心当然是好的,但也要适度,让自己更优秀,有更好的职场表现,过更好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追求,但如果过度追求,远远超过自己所能达到的高度,势必会让自己心态崩溃,身心疲惫,这也是很多抑郁症的由来,为什么很多牛人都会说,选择与自己和解。再牛的人,也会发现,有些目标是超过自己能力范畴的,这事,要认。

六、结语

最后,多说一句,我们常说社会阶层固化这样的话题。

请相信我,我去过的国家和地区不算少,中国真的是少有的社会阶层没有固化的大国。我们不能说社会绝对的公平或者绝对的平等,这么说不现实也不诚实,但至少最近几十年,上升通道一直是开启的;过去几十年几乎是全民上升,这是我们的幸运,现在说实话,全民起点都远高于我们小时候,但想要全民继续上升真的就比过去难了,有的家庭上升,有的家庭停滞,甚至有的家庭下降。这是事实,也是对每个人的考验,但至少,仍然存在相对公平的竞争通路,无论是高考,还是处于市场竞争范畴的职场,都是相对具有公平性的通道。

很多国家的阶级固化远高于中国,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阶级固化是世界的常态,我们应该庆幸,我们还有爬坡逆袭的机会。印度的社会底层,从来不会抱怨自己起点低,对不对。

来源: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caoz的梦呓(ID:caozsay),作者:caozsay

女仆桌游:肥了“女仆”,亏了店家

本文作者:夏至,原文标题:《女仆兼职也能赚上万,女仆桌游的老板却要穷哭了》,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店里有超过150种桌游……女仆小姐姐100元一个小时,现场点……不能有肢体接触。”国庆时,上海黄浦区一家女仆店店长张爱正例行公事地接客人电话。

通话时,张爱明示自己的店绿色环保,不能和小姐姐们有身体接触,因为来电话直接咨询有没有“那个服务”的太多了。

放下电话后,张爱顺道给“女仆们”打了个气:“现在国庆黄金周,你们好好努力,获得打赏榜一的女仆,除了拿到70%的提成,还奖励一台苹果手机哦。现在我们店女仆获得最高的打赏才2000块,我要是你们,就找朋友或者男朋友帮忙打赏个2万块钱,稳赚不赔呀。”

女仆桌游店在2018年左右开始在上海兴起。当然,这里所谓的“女仆”和大家想象的跪式服务及女仆装完全不同。小姐姐们上班时,除了可以穿店里的女仆装以外,也可以穿jk制服、lo裙等衣物,有的店甚至可以穿汉服上班,服务也仅仅是陪玩桌游、网游。

9月初,商业街探案小姐姐,以面试的名义走访了上海8家以上的女仆桌游店,其中有4家店会在面试的时候主动提起客人不能对女仆动手动脚,以及不存在任何情色交易。

女仆桌游店对小姐姐的技能要求不高,但长相和年纪卡的很死,一般最大不超过98年生日,以00后为主。我们的26岁、自认为萝莉小美女的小姐姐发的面试简历,基本都被以超龄为由退回。

其中只有一家店面比较特殊,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店面不同于其他店铺的二次元风格,整体都是粉红色,小姐姐们几乎是统一的网红脸。这是探案小姐姐唯一面试通过的一家门店,但没敢去上班。

整体看下来,这些桌游店不缺兼职的小姐姐。因为据说有的女仆可以月入两万到三万元,过来兼职就成了一些女大学生勤工俭学的新渠道。

但探案小姐姐在和一些女仆小姐姐交流中发现,其实女仆桌游店挣钱并不容易,甚至很多女仆店,在刚开业不久的时候就已经面临亏损问题了。

一、500元买个微信号,小哥哥图什么?

晚上6点半,客人到了黄浦区的这家女仆桌游店,比约定的晚了30分钟。因为店的位置在商业写字楼6层,每次客人来访都要店里的女仆小姐姐去接。这一次去的是猫萌。

猫萌今年大二,大眼睛尖下巴皮肤白,标准的二次元美女脸。她利用暑期来店里兼职打工,月收入能到8000元左右。因为即将回学校上课,所以工作特别积极,有客人来都主动下去接。

这一天,她穿了条黄色的lol裙,裙子带着花边,到处印着小猫的图案,和她的名字十分搭配。猫萌的头发本来就微卷,还特意扎了两个马尾,再带上挂着铃铛的猫耳发箍,简直就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小猫妖。

客人是两个清秀的男孩子,被猫萌灿烂的笑容带到店里后,当然先点了猫萌,随后又选了另外一个穿JK服的网红脸女仆小姐姐。

到了房间后,猫萌开始给两个年轻小哥哥推荐桌游。在得知两位客人喜欢玩一些活泼且富有挑战的游戏之后,猫萌向他们推荐了一个叫《我是大老板的桌游》,并说这是个用来吵架的游戏,同时打趣其中一位小哥哥:“这么喜欢挑战是不是狮子座啊?”

猫萌猜中了。小哥哥特欣喜。加上2位女仆小姐姐牌玩得好,又时不时添茶倒水,让客人从原定的2个小时,玩到了4个小时,直到快关店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之前,一位客人通过店里,花500元加到了猫萌的微信。

这一天,猫萌的收入是:底薪100元、小时费200元(和店内五五分成)、微信号费300元(店里抽成200元),共计600元。

猫萌很开心,又可以买自己喜欢的裙子了!

店长张爱告诉我们:猫萌的收入不夸张。店内的小姐姐大都是00后,很多还是大学生,周末或者暑假来兼职。

店里的女仆小姐根据技能分B、A、S三个级别,以会玩的桌游和宅舞为等级区分标准。之前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为B级女仆,价格在100元一个小时。等女仆学会10种桌游加一支宅舞可以升级为A级女仆,价格为150一个小时,以此类推,(注:BAS的分级方式来自日本漫画幽游白书,S级是顶级),店内很多小姐姐收入都可以到8000元~1000元,最高还有月入2万~3万元的小姐姐。

二、女仆的必杀技!帮小哥哥追小姐姐?

商业街探案小姐姐详细了解了上海6家左右的女仆桌游店,发现各种店门面的薪资结构都差不多:女仆一般一天底薪在80元~120元左右, 服务客人一小时提升在40元~50元左右,女仆微信号也会作为商品出售,价格在300元~1000元不等。

同时,有的店会主打萝莉风或御姐风,也有店会多元化发展。但总体看,女仆们还是有一套相对标准的工作流程和一些通用技能。

上海长宁区一家女仆店的女仆恬恬告诉商业街探案,她每天大概11点左右到店,在微信小程序上打卡签到之后去补妆、换衣服、戴头饰。12点店面正式营业,如果没有客人,会和店长一起玩游戏、做直播、或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有客人上门,女仆要去门口迎接,推荐包厢,有眼力见的帮客人做好,拿pad让客人选择女仆、饮料,都是必备技能。

推荐桌游也有固定的套路,比如顾客少,会推荐德国心脏病、拼布艺术这种游戏 、顾客多那就是狼人杀或者阿瓦隆。一般一场游戏会持续2个~3个小时,恬恬告诉我们,博得客人深度好感的时候其实是在客人走的时候,不但要起身热情地送客人走,根据具体场景恰当的问候会极大增加客人的好感度,比如下雨的时候就让客人别淋湿感冒;是不是去其他地方,口罩够不够……

如果小哥哥和女仆小姐姐能聊到一起,小姐姐一般还会附赠“增值服务”。像有位小哥哥曾问过恬恬,怎么去追求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恬恬告诉他,男生首先要从外表上有所改变,也从自己的审美视角告诉他女孩子喜欢什么样打扮的男生,比如有的男生会把刘海留的比较长,盖住脸,自认为比较酷,但女孩子会觉得这样邋遢,不够阳光。

后来,恍然大悟的小哥哥花钱要到了恬恬的微信。

大卫是上海静安区家女仆店的店长,她觉得女仆桌游店在本质上是个社交平台,为了满足年轻人社交互动的需求,“很多人聊天可能聊不到一起去,因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是有了桌游这个媒介,他们的话题就能被限制在一个框框里,反而能聊起来了。最起码在我的格局里面,目前没有找到比桌游更合适做沟通媒介的东西。”大卫说。

在桌游店里,男生往往享受被女生引导聊天的感觉,因为在外面追女孩子的时候,总还是要想尽办法找话题,但时常有因为太直男遭遇白眼的风险。他们也愿意通过这种深度聊天,来了解女孩子们想什么,甚至还有的男生开始和女仆小姐姐请教如何保养皮肤,买护肤品。

“我们可以本能地get到客人有什么苦恼。这是很多男客人,愿意花钱加女仆小姐姐微信的原因。”恬恬说。

三、肥了女仆,亏了店家

大卫是在18年开的女仆店,当时的动机其实很简单:自己一个朋友去某女仆桌游店玩游戏,点了3个女仆小姐姐,三个小时消费一千多。听说这段经历后,大卫觉得这个行业挺暴利,想着开一家店,既可以自己和朋友聚会玩乐,又可以赚钱,何乐不为呢?

大卫总结,做女仆桌游店的核心就是三件事儿:桌游、空间、女仆。桌游层面大家其实都差不多,那么店是不是做的好,其实就是考验空间和女仆了,但是第一家店因为是兴趣使然,所以存在很多不如意的地方。

“开第一家店的时候,从来没有指望过这家店可以挣钱,所以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好好经营它。只有90平米,开始的总投资在30万左右,包括了店面租金、装修、桌游、工作人员的工资都在里面。”大卫说。

因为店面不大,所以小姐姐们就在店里难免局促,女孩子一挤,你穿的好看点,我穿的不好看点之类的小摩擦就多。此外,90平米最多开到5个包厢,包厢都不大,客人的体验也不好。同时,大卫也发现,对女孩子的管理太想当然了。

创始人们最初是希望给女仆小姐姐们一个轻松的工作氛围,让大家开心的同时还能赚到一些钱。比如如果某个女孩子某天没被客人点,老板会自己点这个女孩子玩桌游,让女孩子挣一些工时费,再如果某个女孩子心情不好,还会送个礼物。

但对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时间久了,馈赠就变成了义务。如果礼物断了,或者老板没有点某个闲了一天的女仆,就会变成:“为什么你不点我,不送我东西了”,反而遭到怨恨。

到了2019年年末,大卫决定新开一家女仆店。她和合伙人租下了长宁区某家小商场的一楼面积有160平米左右的门店,房租4万一个月,压二付二16万,又花了将近四十多万装修。

按道理讲,本来不需要花这么多装修费,但因为门店原本是一家舞蹈教室,所以在装修的时候就要把墙面全部敲掉,重新翻装,而装的时候经常又发现这里不满意,那里不好,推到重来,预算就上去了。

不过最后的效果还算不错,老店90平5个包厢,新店160平却只有6个包厢,每个包厢都配有配有switch、ps4游戏机和显示屏。店面整体做成了一种略华丽的轻奢风,大厅很大,还有个舞台,方便做活动的时候用,整个店面的感觉更像一个二次元聚会中心,而不仅仅是女仆桌游店了。

对女仆的管理方式也变了。首先,店面把女仆的着装统一了。大卫看来,虽然有些客人反馈说希望看到不同风格的女孩子,但她并不希望男生对小姐姐的关注只在穿了什么衣服,“比如有的女孩子今天想换个心情,那么在睫毛、眼线、粉底都做了一番调整和修饰,统一着装的话,会让男生更注意到小姐姐们在这些地方花了心思。这也鼓励小姐姐们把最好的自己呈现出去。”

同时,店里把女仆的名字改成了助教,因为在老店的运营过程,大卫发现有客人对店里的小姐姐有些不尊重。她发现很多客人感觉听到了女仆这个词以后,会有一个惯性的思维,觉得你是女仆的话,应该有恭敬的态度,甚至日式跪式服务,用日文喊主人。

大卫认为,虽然是“女仆”,但对店里很多小姐姐们来说可能是他们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她希望小姐姐有职业的态度,但不是卑躬屈膝,靠出卖人格挣钱。

在传播上,店里大概投了10万左右的费用配合新店宣传,用于找到一些网红在微博、抖音、B站帮店里做推广,因为19年年末遭遇了疫情,所以在当时很难评估推广的价值。

现在,店里慢慢在大众点评上换上了女仆小姐姐们的照片(以前都是放一些明星图)。大卫还计划挖掘了一些店内有特色、有梗的小姐姐,到抖音做网红孵化,这样,未来桌游女仆店的业务空间就不仅仅是挣客人的桌游服务费了。

但这样以来成本就自然而然升高了,大卫的新店开张到现在大概4个月的时间,也仅仅是保持了收入和支出(房租、工资、宣传成本)持平的状态,有时候甚至是亏本的状态。

四、女仆桌游店盈利难:经营的是桌游?还是女仆?

事实上和大卫的女仆桌游店有着相同境遇的女仆桌游店还有很多,一位有着2年工作经验的女仆娜娜(化名)表示:“现在的女仆店太多了,生意并不好做!而且说实话对于女仆桌游店来说,其实桌游并不重要,店里真正的商品是女仆。”

娜娜在这两年不断的兼职中,在各种女仆桌游店都有做过,发现店里的小姐姐们虽然名为女仆桌游助教,但其实很多女仆助教小姐姐都是临时学的一些简单的桌游。

女仆店会在网上买一些盗版桌游,再由店里的小姐姐根据说明书,或者视频研究玩法,然后再交给其他女仆小姐姐,最后再由女仆小姐姐们教给顾客,至于研究的玩法究竟对于不对,很多顾客其实也并不在意,因为去女仆桌游店的顾客很多并不是为了桌游去的,有的顾客甚至会在女仆桌游店里教女仆小姐姐玩游戏。

娜娜深知女仆桌游店经营的真正奥义是如何让客人在和女仆小姐姐相处的过程中感到开心,所以桌游并不是重点,大型复杂的桌游对于女仆桌游店来说,就是在浪费时间。很多女仆小姐姐只需要会一些2人~4人的桌游,在和顾客相处的过程中不冷场就可以了。

当然为了业绩的提升,女仆小姐姐们也会做很多努力,比如有的小姐姐会在和客人游戏的过程中,和客人打赌,“如果你游戏赢了我,我就给你打折我的微信号”如果有两个男客人,一个人没有点女仆,女仆小姐姐会建议有一些游戏4个人玩会更好玩。

这同时导致这些女仆桌游店对桌游爱好者而言并不友好,本来是桌游+,但实际上已经把很多桌游爱好者挡在门外了。一位从业者告诉探案,电话来咨询的客人问什么的都有,唯独关心桌游的不多。

而既然从桌游+变成了女仆+,那么经营逻辑就完全变了。就如前文说的大卫,如果只经营桌游,老店好好装修一下是够用的。

但因为客户需求已经变了,所以店面越来越华丽,向会所风格靠拢,成本自然就攀升了。而问题在于,女仆桌游店又很难和KTV、会所一样吸引客人进行酒水等高级消费,投入的成本能不能收回来,要打个问号。

所以,女仆桌游店在盈利角度,其实有些不上不下的味道。根据娜娜提供的信息,商业街探案给桌游女仆店算了一笔账:

如果是纯桌游,房间里的每个客人都要付费,房间空置无非就是没收入。而在女仆桌游店,一般只有一半客人要付费,另一半还要店面支付费用,房间空置的话,店面也要给女仆支付费用。

一般周一到周四,店面会安排4个~6个女仆上班,每人底薪100元。但这四天客人一般很少,可能就会来2桌~3桌的客人,每桌大概只有1个~2个客人。

如果按照一次2个客人,点2个女仆,玩2个小时计算。工作日一个包厢的使用费是一个小时130元,两个女仆一个小时200元(女仆提成50%)那么一次的消费就是660元,4天时间3桌客人的消费在1980元,但店里的收益在1380元,而女仆的支出在2400元。

周末人多,一般会安排12个女仆,底薪1200元,在运气好的时候1天可以做到6桌客人,收入4000元,这4000元扣除女仆底薪和提成,大概还剩1400元。

一周三天盈利,四天亏本,如果后三天的每天都可以盈利在1400元,那么女仆桌游店在去掉女仆的支出以后,一周的盈利大约在4000元左右,一个月16000元,如果按照大卫女仆店的标准来看,房租都不够,但好在大多数女仆桌游店都开在写字楼,房租成本相对没有那么高。

所以,有一些桌游女仆店也开始打其他门路赚钱的主意,一位从业一年的小姐姐告诉探案,“很多女仆店的桌游只是个幌子哦,至于到底做什么,你懂的。”

本文作者: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