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遗愿清单

听说过遗愿清单,却很少听人说 “反遗愿清单”。
分享网友的 19 条反遗愿清单:那些他们绝不会去做第二次的事。

1. 露营。离开我舒服的正在还贷款的家,去鸟不拉屎的郊外,睡在地上,和 150 个陌生人共用洗手间。
2. 自驾。只有我一个人开车,最可恶的是已经开了三天了,最后还必须要把车开回去。
3. 蹦极。我跳下去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 “这可太蠢了”。
4. 去昂贵但是挤死人的游乐园。是的游乐园听起来很梦幻,但是每个游乐项目都要排队一个小时,你会觉得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5. 借钱给朋友。绝不。
6. 通宵达旦地工作。不值得,特别是在你老了以后,熬夜一次需要一周来修复。
7. 买小一号的衣服。总觉得 “等我瘦了” 就可以派上用场,但是从来没穿过。接受自己现在的身材!
8. 坐热气球。也不知道远方的美景和下一秒高空摔死哪一个来得更快。
9. 花很少的预算去旅行。睡在 8 个人一件的青年旅舍里忍受别人的鼾声?现在我更喜欢舒服的酒店,吃特别的食物,不因为没钱而错过一些独特体验。
10. 去南极。冷到无法呼吸,贵疯了,整个体验胜在特别,但绝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11. 和直属上司谈恋爱。上班见面下班见面,约会的时候不经意就会聊到工作。
12. 独居。可能是我太胆小吧,而且我更享受和好朋友住在一起。
13. 自己做饭。我很羡慕有时间有能力做出漂亮的便当的人,我尝试过但是总是失败,我并不能从中获得成就感和乐趣。
14. 宿醉。我讨厌酒精,它不会让人快乐,它让我想暴打昨天的自己。
15. 去夜店。真的,很吵。
16. 和不熟悉的人吃饭。我宁愿一个人在家啃披萨。快乐。
17. 飙车。说实话你们不觉得很危险吗?我想活着。
18. 养宠物。对不起我很爱我的狗,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养。
19. 马拉松。非常,没必要。

留在县城的年轻人后来怎样了

去大城市,还是小县城?是困扰 90 后整整一代人的问题。在县城买房、生活成本更低,离家更近,在诸多叙述中,更适合年轻人安顿生活。阿龙是安徽省颍上县人,在县城打拼了 10 余年,他在尝试过各种可能后,发现县城生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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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一刀剁掉自己的手指是在一次下乡做席中。

那时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冬天最冷的时候,晚上 8 点多,忙完这晚的最后一桌席,他扔下勺子,点燃一根烟,往席棚的角落里走去。从乡下田野里刮来的冷风迎面吹来,他眯着眼,整个人疲惫不堪。

冬天是安徽北部农村做席的旺季,乡村的红白喜事较多,阿龙已经连续做了 28 天,人有些恍惚,切菜时胳膊都在发抖。可他算了算,年前几乎没有歇息的时间,还有几家乡村婚宴在等他去张罗。

等席棚下的三两桌人陆续散去,他艰难起身,打算再把排骨剁一剁,明天来了就可以直接下锅。挂在木桩上几个灯泡摇摇晃晃,形影闪烁,他盯着排骨,拿起笨重的砍刀挥下去,却剁在了自己的拇指上。拇指从关节处几乎完全断掉,仅连着一点皮,血哧哧窜在案板上,他已感觉不到疼痛。

阿龙今年 30 岁,高中毕业后进城谋生,他已经在县城生活 10 余年,在这期间娶妻生子。县城所在的阜阳市颍上县,地属华北平原的黄泛区,淮河沿着本县南部边界流过,曲曲折折,泥沙俱下,阿龙的县城生活就在这片平地上摊开。

下乡做席,是县城青年阿龙生活的又一次掉落。去年国庆,我们几位同学在县城聚会,因为在乡下做席,他晚上十点才匆匆赶来。两年没见,他衰老了许多,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说话很少,露出一副疲态。

做席要早上四点起床,赶路去乡下,因此他一口酒也没喝,只是盯着面前斟满酒的酒杯发呆。一个对红白事做席很感兴趣的同学问:“你怎么想到要下乡做席的啊,倒是很久没吃过乡下的席了。” 这句话,让颓唐的阿龙有了话头。

“我是和一位舅舅下乡做席,他在这行做了几十年,邻里八乡的红白喜事都找他做。我跟着学,无论刮风下雨,一有活我就得背个布兜,兜里装着两把砍刀,插着三四把长勺,往乡里奔去……” 他主要负责切菜、配菜,两三天里要做几十到上百桌席,菜刀始终登登登切个不停。在他的讲述中,有同学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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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乡下做席的菜

在皖北乡村红白事做席多数是乡村厨师,很少有县城去乡下的,更别说阿龙这样的年轻人。可阿龙也别无选择,十年来,他开过服装店、早餐店,送过快递,做过物流,全都以失败告终。

差不多 5 年前,阿龙靠他爸的支持,在县城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终于成为一名城里人。如今大女儿已经 10 岁,在县城上小学,小女儿 1 岁半。家里家外都要用钱,阿龙只能凭借过人的勤奋勉强维持。县城发展空间有限,能选择的职业不多,在开的早餐店因为疫情关门后,阿龙再无门路,只能去送外卖,下乡做席。

如同断指,阿龙县城生活断断续续,终究无法安顿下来。赶去医院缝合拇指后,阿龙无法工作,在做席赚钱的最佳季节,他都只能待在家里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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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在中国是农村的尽头,城市的开始。枢纽节点上的县城,资源和空间都极为有限。因此,县城的年轻人很少谈论机会和运气,可为了生活,他们又不能不拼尽全力冲击头顶上低矮的天花板。

18 岁那年,当班里的同学都在冲刺高考时,他回到镇上帮爸妈做棉花生意。那时他就要独当一面,做起事来风风火火,质检、谈价、卸货、算账、给钱都得他干。每收够两万斤棉花,他要雇一辆大卡车,跟车到山东菏泽卖。买家不付尾款,他硬生生在小宾馆住了四天,以蹲守老板的方式解决了问题。

读书与否将县城年轻人的道路分为两条,读书上大学,县城就是一个起点,阿龙不读书,县城就是他的全部。早早结婚后,第二年阿龙的孩子就出生了,生活压力变大。他和妻子决定从镇里进县城发展。

阿龙有三个中学同学,一个在县里开饭馆,一个在镇上开小网吧,还有一个继承了家里的婚纱摄影店。网吧和摄影店都处在濒临倒闭的状态,原因是网咖正逐渐取代网吧,大影楼正淘汰街边婚纱摄影店。

县城可供普通青年发展的路径实在是有限。没有足够的资金,阿龙只能做相对低端的生意,他和老婆决定在县城开一家平价女装店。

女装店开在县里一所中学附近,算是闹市,人流不息。两边的门面店都是卖衣服的,小县城消费低,这条街上没什么大品牌,基本上都是加盟店,卖的衣服也都是杂牌子,几十块钱一件,甚至一百块钱就能买三件。

开店,装修是件大事,那段时间阿龙和老婆都很积极,每天从镇里往县里跑,认真研究装修风格,亲自挑选装修材料,并监督工人施工。一个多月后,一间干净亮堂的店面落成,尽管看上去与旁边的服装店并无多大差异,阿龙满心欢喜,梦想着这家店可以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第二次进货加盟总店那边就出了问题,不仅缺货,价格还上涨了一倍。硬撑了半年,来店里逛的人越来越少,再加上进货成本高,价格超出县城的人消费水平,没人买。最终关门大吉。

进县城的第二次创业,阿龙撺掇两个初中同学合伙开物流站。当时是 2015 年,县镇的物流、快递行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阿龙瞄准了这个方向,说服了同学阿岩和阿福,加盟市里一家新开的物流公司,在县里设立一家物流分站点。

与阿龙一样,阿岩和阿福也是一直在县城谋生的青年。三个人中阿岩学历最高,大专毕业,学的是煤矿专业,毕业后在县里的一家煤矿工作。那几年随着煤炭降价,矿上也越来越不景气,他每月工资从八千降到三四千,下矿次数却不减。结婚接着孩子出生,一种家庭责任感使他对下矿产生畏惧,怕发生意外,便辞职回镇上帮爸妈维持家里的婚纱摄影店,生意日渐惨淡,退无可退的情况,他只能选择前往县城发展。

阿福高中毕业后一直混迹于县城,干过装修、装过空调、卖过房子,像一只勤奋的 “猪” 追赶每个风口。

物流站的仓库租在农贸市场里面,十来平米的屋子,房顶有五六米高,卸完货就没地方站脚了。大货车每晚七八点从市里开过来,三人甩掉身上的衬衫,光着膀子卸货,在货车上爬上爬下。货物基本都是大件,钢材、床板、成桶的油漆等,每件都有几十公斤重。卸货一个多小时,他们的裤子都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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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阿龙几个人正在卸货

卸完货的第二天,阿龙骑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阿岩和阿福,穿梭于高楼耸立的城北开发区,把货物一件件送到客户家里。此时颍上县城即将通高铁,房价一直在上涨,均价五六千,最高达到一万多。干物流站,阿龙他们是没有底薪的,一件货挣一两块钱,每到月底算账,三位老板一个人只能赚一两千块钱。

不到三个月,阿福率先脱离了这里。阿龙了解阿福做事只有三天辛勤的性格,跟他说,总部很快就会给他们设置底薪加提成制,还给交五险一金。阿福不信这一套,不来干活后消息也不回,从此没再和阿龙联系过,继续混迹于县城的其他行当。

第二年阿龙在县城买了套房子,但十几万首付是他爸给的,装修钱得靠他自己挣。不久后阿岩也开始动摇,常借腰肌劳损的原因不来干活。阿龙的坚持什么也没能改变,每月还是只能赚一两千,总部承诺的底薪和五险一金也始终没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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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县城一角

县城物流市场就那么大,还有几家大公司驻守在这,新公司很难有大的发展。站点草草收场,阿岩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煤矿上班,宁愿多下矿,工资起码会实实在在的多一些。

阿龙试图在县城安顿的生活,又一次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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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将县城的年轻人分为两波,一波是多数没读书的普通青年,一波是在县城当老师或公务员。这一分野最明显的是在朋友圈,有编制的年轻人会晒日常生活,是一些泡澡、打球、旅游的照片。而阿龙几乎一年都不发一次朋友圈,现实生活已足够他应对。

县城的房子交付后,为了凑装修款,阿龙从信用卡和一些借贷平台套出七八万,每月背负高昂的利息。为了多赚钱,他开始在一家快递站点送快递,一个月能挣四五千块钱,还完各类欠贷,勉强够一家人生活。

在县城,快递站都集中在一条街上,足有二十多家,阿龙送一件快递能挣四块钱,还给交社保。就在他以为这活能干个几年的时候,第二年几个站点为了争抢客户,打起了价格战,把价格压得越来越低,没等他提出辞职,店长就宣布站点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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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阿龙在快递站点忙活

县城的发展空间始终有个天花板,阿龙每一次尝试跃起,总是被拦截下落。无数年轻人的命运在县城这片小水域里漂浮。好在阿龙总是乐观,有一颗想要把生活过好的心。快递干不了,阿龙开始琢磨开早餐店。

有了之前开店失败的经验,阿龙给早餐店做足了准备。从没做过饭的他去市里学了半个月厨艺,回来后在家练了十来天。根据县城人的口味,他准备做菜馍,一锅菜馍要放多少油盐,配什么料子,他不断尝试,直到他和老婆都满意了才正式开业。

早餐店需要人勤快,三四点就要起来和面、熬稀饭,等到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客人们才陆续进店。干活时,阿龙和老婆都穿着白色制服,戴着帽子和透明的塑料口罩,这种卫生保障在县城的小餐馆里难得一见。阿龙总结一套口碑生意经:青菜只买早上最新鲜的,沙拉酱、蕃茄酱都是大牌子,别人买一桶辣酱就几十块钱,他买的要一两百。

生活节奏缓慢的县城人,平时很注重早餐的质量,味道不错的饭馆很快就能口口相传。生意逐渐好起来,附近卖菜的、做工地的人都过来吃,还有人从城南专门开车过来,一句话不说,吃完用餐巾纸擦擦嘴就走了。在阿龙夫妇的操持下,饭馆每月利润都超过了一万元,这在人均工资才两千左右的县城,是很高的收入。

好势头被打断发生在 2020 年年初,疫情爆发后,他的早餐店三个月无法营业。同时他老婆在这期间怀上了二胎。疫情有所缓解后餐馆再次营业,可生意已不如从前。老婆预产期将至,阿龙意识到这家店靠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无奈下他只得把店转让了出去。

早餐店是县城青年阿龙生活的高光时段。关店后,生活回归到飘忽不定的状态。

失业,房贷,然后是二胎要养,阿龙不仅要跑到乡下做席,还在城里送起了外卖。他每月有一半时间做席,一半时间送外卖,一天送 12 个小时,能送五六十单。如果一个月送够 700 单,每单就是 5 块钱,达不到的话每单就只有三四块钱。

像匹不知疲倦的马,阿龙奔波在乡县的道路上,不敢有喘息的时间。“以前我还有心思和朋友去 KTV 唱唱歌,现在完全不想去,一闲下来心里就跟有蚂蚁爬一样。” 干两份工作,一边做席一边送外卖,他才能维持住一家人的县城生活。

在阿龙剁断手指的那个夜晚,舅舅看到他的断指,吓得哭了出来。赶去医院的车飞奔在乡间路上,阿龙拼命攥着断掉的手指,血不断渗出来,滴在他裤子上、座椅上、档位盘上。一个多小时路程里,他甚至睡了一觉,因为连续干 28 天,太累了。

几个月过去,如今阿龙仍在家养伤,什么活也干不了,手指上缠着纱布,胳膊被套在脖子上的绷带吊着。偶尔,他带着一岁多的小女儿到楼下小公园里玩,小区里的孩子们横冲直撞,他猫着腰,把吊着的那条胳膊缩在怀中,另一只胳膊挡在正蹒跚学步的女儿前面。

来源:真实故事计划 微信号:zhenshigushi1

渭南虐童案:一个10岁男孩的短暂一生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距离6岁生日还有6天的时候,晨晨被继母虐待至失去意识。此后近5年,他以植物人状态生存。他脱离了殴打、饥饿与漠视,被一群善意的陌生人关照。但他几乎不能表达,留给这个世界的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的“哦,哦”。

记者|李晓洁
编辑|杨海
葬礼

照片中的男孩只有4岁,留着平头,皮肤白嫩,耳朵有些外扩。他站在客厅里,双臂环住一只小狗,对着镜头微笑,像是手机随意捕捉的日常画面。2022年2月22日,男孩10岁10个月,这张6年前的照片被放大后,变得有些模糊,嵌入一个黑色相框里。
墓园里,照片被摆在了男孩的墓石中央,周围是一圈圈的花束,菊花、向日葵、满天星……它们不是男孩的亲人带来的,而是来自十几位“爱心妈妈”和两个医院的护工。他们站在靠近墓石的位置,几乎每个人都在轻声抽泣。男孩的家人站在更外层,他们低头沉默,与这些“外人”保持距离。在这场沉默的葬礼上,他们尽力回避与对方的直接接触,哪怕是眼神上的碰撞——5年前,男孩被继母虐待成植物人,在病床上度过了他短暂一生的一半时间,这期间,比起亲属,“爱心妈妈”和两位护工更常出现在男孩的病房里——无论在道义上,还是实际行为上,他们都更像是孩子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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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老牛)
墓石上刻着男孩的名字:赵宇晨。通常,它只会伴随着那些让人心痛的虐待事实,出现在司法文件里,或者医疗记录里。更多时候,大家会叫他的小名晨晨,尽管他无法做出回应。
两天前,2月20日凌晨2点左右,西安中医脑病医院晨晨的病床前,将近60岁的护工大爷给孩子翻了个身,在他身后垫上柔软的玩偶,防止倾斜。晨晨是植物人最低意识状态,不能自主行动,每隔两三个小时就需要翻身,防止生褥疮。当晚护士巡房,也没发现晨晨有什么异常。凌晨3点,护工在迷糊中醒过来,他似乎觉察到了异常,这晚晨晨不像往常那样,因为喉咙有痰,呼吸总带着点呼噜声。他很快发觉晨晨的脸色有点发青,呼吸也很弱,来不及犹豫他就按响了病床前的紧急救护铃,医生匆忙赶到,随即开始抢救。凌晨5点,医生逐渐停下抢救动作,宣告晨晨死亡。他躺在病床上,就像过去5年来一样平静。
20日是个周日,清晨,晨晨的父母、几个爱心妈妈赶到医院。桔子是爱心妈妈之一,她看见晨晨瘦得一只手就能攥住他的大腿。后来她得知了更准确的数据,晨晨去世时身高接近一米四,体重却不到5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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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晨在西安时期拍的照片(图源爱心妈妈微博)
在医院,桔子近5年来第一次看见晨晨的生父赵亮,他在2021年底刚结束三年刑期。在此之前,他被控明知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孙小倩虐待晨晨,仍未履行监护职责、保护义务;晨晨出事住院后他又消失500多天,不照顾孩子、不提供生活费——法院据此判决他属于虐待罪从犯,同时触犯了遗弃罪。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有点黑,木木的,掀开被子看了晨晨遗体一眼,很快就盖上了,看不出任何情绪。”这种“木讷”,是桔子对赵亮最深的印象。从20日晨晨去世,到25日葬礼结束,其间她见过赵亮至少三次,他也没换过衣服,二人几乎没有过交流。“他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不跟我们爱心妈妈说一句话,问他什么,只会说‘嗯、好、知道’,各种程序都是晨晨的生母在签字。”
“感觉他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甚至在葬礼上,桔子都没有看到赵亮流下眼泪,或者流露出情绪。当时一位性子急的爱心妈妈,情绪有些激动,质问他:“你一滴眼泪都没掉,你应该跪下!”但赵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既没看向说话的人,也没说一句话”。
晨晨去世两周后,这些愤怒和撕扯逐渐散去。孩子“二七”这天,天气阴沉,市郊外的墓园像往常一样静穆,爱心妈妈和护工在晨晨黑色的墓石上摆放了三个他生前的玩具,造型活泼可爱。玩具下面是碑文,上面刻着:永远爱你——这是儿童逝者墓碑上最常见的文字,也是晨晨父母最后的寄语。
5年前的重伤

5岁前,晨晨就已经在四座城市辗转生活过。他出生在宝鸡,那里是爸爸赵亮的工作地,小时候他待在乡下老家,由奶奶照看。后来,赵亮在西安买了房,晨晨在那里度过了出事前最平静的一年时光。父母离异后,他在安康市的外婆家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爸爸再婚,他被送往出事前的最后一座城市渭南,和继母孙小倩一起生活。
在渭南的一年里,孙小倩口中的晨晨总是“摔跤”,有时是写作业时犯困从高桌上摔下来,有时在家中不小心摔倒,以此解释孩子身上不断出现的伤痕。
2017年3月29日早上8点多,晨晨又“摔跤”了。孙小倩给在西安工作的赵亮打电话,告诉他这次比较严重,“在医院抢救”。一个小时后,赵亮赶到医院,看到孙小倩正趴在重症监护室外的窗边,哭着求医生救救孩子。
根据医院后来的诊断书,这时的晨晨心跳、呼吸暂停,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两个手腕上有一圈血痂,面部和膝盖有血痂,臀部和左小腿青肿,颅脑严重受损,两侧头骨摸起来偏软,达到重伤。两名急诊科医生判断,伤情显然不是孙小倩口中的摔跤所致,也不是一次伤害造成的,当时就报了警。第二天孙小倩就因涉嫌刑事犯罪被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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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委托人》剧照
之后半年多,晨晨在渭南、西安、宝鸡、上海四个城市转过9家医院,做过开颅、颅骨修复、气管切开、脊神经切除等手术,但这些都无法让他恢复意识。他一直保持在“植物人”最低的意识状态,大部分时候只能躺在病床上,只有眼睛还闪着孩子独有的光芒。
重伤中的晨晨最需要陪伴,但他的家人却先后消失了。最先消失的是晨晨的父亲、监护人赵亮。2017年7月,晨晨在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接受治疗,本来在医院陪护的赵亮忽然失联,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当时赵亮还处在取保候审期间,渭南市警方对他发出了追逃通告。
之后几个月,晨晨回到西安,由几个亲戚轮流照看。但有时亲戚都不在医院,只有护工和爱心妈妈留在晨晨身边。事实上,晨晨的医疗费用虽然昂贵,但并不需要亲属承担。晨晨出事后,有公益机构筹集了280多万元,用来支持他的后续治疗费用。同时,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心人士自称“爱心妈妈”,建立了6个微信群,加起来一共1300多人。其中一个“一线妈妈”微信群,成员大多住在西安周边,可以随时探望晨晨,桔子就是其中之一。她们每月定期捐款,用来支付晨晨医药费外的生活费,以及两名护工的工资,每月大约2万元。
桔子记得,2017年11月底,爱心妈妈曾去宝鸡找晨晨的爷爷奶奶,请求他们到西安照料晨晨。“不是让他们24小时陪着孩子,有时医院的文件需要亲属签字,我们不能决定,也无法担责,所以亲属最好在孩子身边。”桔子说,晨晨的爷爷奶奶只在医院待了三个多月,然后在某一天,和其他亲属一样,忽然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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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站酷海洛
就连晨晨的生母也没选择留下来。晨晨出事前,母亲柴小媛还在跟赵亮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赵亮“逃跑”后,她忽然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声称这样是为了“逼赵亮回来照顾孩子”。2018年春,柴小媛组建了第二个家庭,再次怀孕。生下第二个孩子前,她很少在医院出现。
今年55岁的张霞是陪伴晨晨最久的护工,她的印象中,2018年年中后,晨晨的爷爷奶奶、一些年长的亲戚,基本一年去一两次。“提一箱纯牛奶来,待一会儿就走了。”但孩子平时喝的是奶粉,不喝纯牛奶。“我说他们可以带点水果,下一次来,又是一箱纯牛奶。”
或许,亲属们并不关心一个“植物人”的细微变化,只有几乎24小时陪护晨晨的张霞,才能看到他作为孩子的一面。她看到,过去4年,晨晨换了牙,长高了一些。张霞相信晨晨还有意识,有时她会给晨晨放小孩们爱看的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熊出没》,尽管大多数时候晨晨的眼神不能聚焦,有时病房里来了别的小朋友,相互打闹,或者她只是习惯性地逗晨晨玩,这些时候,她总能看到晨晨会咧开嘴巴,像是在笑,看起来很开心。
2017年年末,张霞开始拍摄晨晨的短视频,分享给爱心妈妈们。视频中,晨晨长长的睫毛下,眼睛特别亮。偶尔,他的右臂能抬起来,靠着护工坐在床边时,还能抬一点头。晚上,洗脚水温太高,他也会动一动脚。
5年来,20多平方米的病房成为晨晨的全部世界。病房外,爱心妈妈们负责晨晨和护工生活的所有细节。她们和张霞一样,也对孩子的未来心怀期待。她们想象,晨晨也许能康复起来,结婚生子,“婚礼上爱心妈妈们就能坐好几桌,都是新娘的婆婆”。
父亲

2018年10月30日,渭南市临渭区人民法院对孙小倩开庭审理,她戴着黑框眼镜,大多数时候都在啜泣。她有时为自己辩护,小声说自己没有让晨晨挨饿,不是故意伤害,称赵亮也曾多次体罚孩子,还买了搓衣板罚跪晨晨。5个多小时后,法院宣判孙小倩因故意伤害罪虐待罪,判处有期徒刑16年。
赵亮也看到了这场庭审的消息。当时,他已经从晨晨身边消失了15个月。他预感到自己或许也将面临法律的惩罚,3个月后,他在四川成都被抓获,因遗弃罪、虐待罪从犯获刑3年。
“我怕坐牢吗?我不怕。我没看好娃,我有错。但当时周围所有人都在怪我,报道也批评我。在任何一个场合,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也不知道脑子咋想的,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谁也不认识我。”如今,刚出狱一个多月的赵亮,回忆起5年前自己从医院逃跑的决定,承认了自己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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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的一年多里,他在四川东躲西藏。因为是网上追逃对象,他只能在饭馆或者工地上做短工、干杂活,“那里不要身份证”。他曾看到报道,晨晨在医院,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觉得孩子可怜”,但最终羞愧还是战胜了亲情,他没敢回去。
“我没有勇气,回去面对的是更大的舆论。”在西安的一家酒店里,赵亮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单眼皮,有厚大的鼻子和嘴唇,说起话来很少有表情,偶尔会无声、苦涩地笑,扯出脸颊上的酒窝。今年3月初,晨晨去世半个月后,他找到一份送外卖的工作,每天工作到凌晨1点。他说自己急需一份工作忙起来,也需要挣钱还掉当年晨晨住院初期借的债。
跑外卖时,他穿一件黑色棉服御寒,左胸处绣着白色的“西铁局”三个字——西安铁路局是他服务了10年的单位,具体工作是检修铁路岔道,这也是他成年后第一份正式工作。服刑期间,赵亮瘦了,也黑了,衣服现在穿起来有些宽松。
成年前,赵亮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宝鸡农村度过。半岁时,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生活。他“读不进去书”,初一就选择辍学,坦承自己只有“小学二三年级水平”。后来,他在照相馆学过摄影,在网吧当过网管。17岁那年他去当兵,退役后进入了宝鸡一所铁路学校。2006年,他在一趟春运列车上做实习列车员,遇到在餐车工作的柴小媛。他被对方的爽朗性格吸引,那是他一直想要拥有的“另一面”。
“内向,脑子直,想问题想不深。”他评价自己。
在赵亮二叔的眼里,这个侄子“有点木、怕事,事情也处理得一塌糊涂”——赵亮结婚、离婚,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办婚礼,他和其他亲戚都是事后才知道。之前某年过节,赵亮带了礼品去看望家族老人,临走前老人让他把礼品带回家,他就真提了回去。
最近一次,晨晨葬礼前一晚,二叔写了份答谢词,内容是感谢5年来照顾晨晨的护工和爱心妈妈们。他发给赵亮,让他在葬礼上读。凌晨1点多,赵亮回复说可以,“就是这几个字我不认识,挚、叩、揪、肺、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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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接送幼儿园学生的家长(李晓洁 摄)
这样一个“不会处理事情”的人,结婚三年后,妻子意外怀孕,他忽然成了父亲。赵亮说,在此之前,他几乎不会对任何事做细致规划,做父亲这件事也一样,“顺其自然”就好。2011年,晨晨出生后,除了“人多了,要挣更多的钱”以外,他能想到的就是“要引导孩子学习”。
在他不愿多提的家庭记忆里,自己的父亲最早一次出现是在他小学一年级时,去学校看他。父子再次联系,他已经21岁,到了铁路局工作。中间的十多年,他与母亲、继父一起生活。“我小时候淘气,继父脾气也不好,犯错就挨打。后来我再犯错,怕挨打,动不动就跑,离家出走,几天不敢回家,宁愿坐在楼道上挨饿。”
他多次提到“稳定”,像是有种执念,包括婚姻,他说从没想过离婚。“我一定要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家,不能像我小时候一样。”他从未想过去宝鸡之外的城市生活,晨晨出生那年他在西安买了单位分的福利房,图的是便宜,而不是搬过去居住。他对工作没什么野心,打算在稳定的铁路局干到底。晨晨出事前,他升为小班长,管理一个七八个人的小团队,一个月工资5000多元。他没什么朋友,在宝鸡的两三个发小,后来因为工作相互疏离。
他小心翼翼地守着“稳定”的生活状态,但大部分时候,“稳定”都不是他争取来的,更像是命运的馈赠。他还是二叔口中那个“木讷、怕事”的赵亮,他无法预知,这种怯懦会彻底毁掉他的生活,直至成为罪恶的帮凶。
童年

婚后,赵亮和柴小媛在宝鸡租房住。赵亮每个月要在外地工作20多天,只有七八天在家。晨晨一岁多时,柴小媛提议搬到西安,工作机会更多。二人最终搬进西安的两室一厅,把孩子留在宝鸡由奶奶照顾,妻子在商场做导购。不久,晨晨被接到西安上托班。
那是这个家庭难得的平静时光,每到休息日,赵亮回到西安,就会和家人去附近公园逛逛。他说晨晨很活泼、很聪明,更像母亲的性格。但与儿子一起生活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记忆深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晨晨“能听懂大人说话,知道大人的情绪变化”。
“孩子喜欢玩具枪。”又是片刻沉默,“可能从娃出生后,我揣摩娃的心理确实不多,这是我做父亲的欠缺。我觉得他平安就好,其他的我没顾上。”
赵亮“没顾上”的,还有妻子柴小媛。晨晨出生后,二人没存下太多积蓄,“钱也不知道花哪儿去了”。矛盾在2015年初显,妻子嫌他“回家就待着”,不操心家事。两人开始因为各种小事争吵,吵起来都顾不上孩子,晨晨就在旁边听着,不说话。后来,晨晨被送到安康市的外婆家。2015年11月,赵亮曾经想要的“稳定”家庭最终破裂,夫妻二人协议离婚,晨晨的抚养权、西安的房子属于赵亮。
离婚后,赵亮外出工作时,晨晨留在安康与外婆生活。2016年初,经同事介绍,他认识了在渭南市做保险的孙小倩。对方主动提出可以辞职帮他带娃,“还帮娃找好了幼儿园”。当年3月初,他去安康接走晨晨,送到渭南交给孙小倩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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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倩和赵亮曾经居住过的小区(李晓洁 摄)
后来赵亮也搬到渭南居住,离婚后,住哪儿不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每个月就休息几天,去哪里都一样。”他更看重的是有人愿意帮他带孩子。在他的印象中,一开始晨晨跟孙小倩关系挺近,喜欢贴着她,叫她妈妈。“她给娃喂饭、洗澡、辅导作业,做到位了。”信任逐渐累积,2016年10月,他和孙小倩领证结婚,还把孙小倩上次婚姻中的儿子从农村接到市区上学。他放心地把工资卡和5岁的晨晨交给孙小倩,“如果她不好,就不会主动辞职带孩子了”。
事实上,晨晨被虐待的一些迹象,至少在2017年年初就出现了。
2017年1月19日,春节前10天,柴小媛事发前最后一次见到孩子。此前她去渭南看过孩子三次,每次都是赵亮把孩子送到特定的地点,半天后再去接回。她不知道孩子住在哪儿、环境如何、在哪儿读书,赵亮也不愿告诉她。这次见面,她听晨晨说孙小倩把“好吃的都给哥哥吃,不给我吃”,她给孩子买了零食、新衣服。
也是在那段时间,“从没动过孩子一次”的赵亮开始体罚晨晨。赵亮说,与前妻生活期间,孩子淘气,他最多训几句。但换了环境后,孙小倩说自己是继母,不便管教孩子,让赵亮处理。第一次,晨晨的铅笔盒里多了一支铅笔,孙小倩说那是晨晨偷拿别人的,需要教训,赵亮没有听晨晨的说法,让孩子脱了裤子趴在床边,用扫帚打了屁股。之后的几次,他让孩子罚站、罚跪,具体原因“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不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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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倩的判决书中,检察院指控她自2017年3月,对晨晨采取绳索、竹棍殴打,手脚殴打,电线捆绑,罚跪、罚站等方式,造成晨晨全身多处损伤。其中,“颅脑损伤符合钝性外力多次打击头部所致,徒手打击可以形成,摔伤难以解释”。但这些伤痕,赵亮说自己没注意到,或者记不清。至于面部的红肿,赵亮相信孙小倩的解释:孩子写作业,犯困了从高桌上摔下来造成的。甚至事发后,赵亮在重症监护室看见晨晨全身的血痂、红肿,发现不像是摔伤,“也没想过伤痕从何而来”。
赵亮耷拉着眼睛,“我没想过她会伤害娃,娃也从没跟我说过。我想的是,她在家带娃不容易,就算有点问题,我不能责怪人家,不合适,我没办法说”。
他一直坚称自己没有发现孩子被虐待,但晨晨出事的那个月,他和孙小倩频繁因为琐事吵架,好几次请假回家,与晨晨的共处时间也比平时多。根据检察院提供的证据,3月1日下午,他给孙小倩发微信,说不想“炒(吵)来炒去的”。孙小倩回复他:“本身我的气不在娃身上,我也爱娃……只是一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火就不由得上来了,不是针对娃。”
晨晨成为植物人的前两天,赵亮在西安工作。3月27日下午,孙小倩主动把孩子受伤的照片发给赵亮。那张照片中,晨晨皱着眉头,左脸肿着,额头、鼻子和下巴都有小块的血痂,手腕上还能模糊地看到一圈伤疤。赵亮问她:“脸的左边是摔的吗,还有左边的头?”在语音中,孙小倩说晨晨从高桌上摔下来磕伤了,鼻子上的疤是自己抠的。随后又发了文字,“我就害怕你怪我没把娃看好”。
又一次,赵亮说自己“没想那么多”。
“哎,你尽力了,我知道。这脸出去见人,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多想。”赵亮回复。
求救

渭南不算大,赵亮和孙小倩居住的小区,是位于临渭区老城边缘的廉租房,位置偏僻。一条高速路距离小区不远,小区内能听到卡车的轰隆声。这里住的多是老人和处于“中转期”的年轻人,一旦买了新房,很少有人愿意在这里过多停留。
最早意识到小区内有家长打孩子的,是赵亮家的邻居。廉租房的隔音很差,安静时,隔壁房间的争吵内容都能听个大概。谁家前一天半夜发生什么事,第二天就会成为小区广场、棋牌室里的老年人的谈资。
与赵亮家一墙之隔的租户是位女性。2017年1月中旬,她经常听到隔壁传来两个家长和两个男孩的叫喊声,听得多了,她能分辨出女性家长和小一点男孩的喊叫声更多,早晚甚至半夜都叫喊过。当年的调查中,警方曾问她是否想过向有关部门反映,她说“只是听见哭喊声,不确定具体情况,就没有管”。
小区南侧的便利店店主也见过晨晨。晨晨出事那个月,曾到店里问他要吃的。“娃说饿得很,没有吃的,能不能拿一个面包。”店主注意到了晨晨的眼睛青了,问了一句,“他说是自己碰的”。晨晨最终得到了一块好心的面包,但关心就此止步。十几天后,他被继母用钝器击倒,再也没有在小区周边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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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的小区外,有一条长长的坡道是必经之路(李晓洁 摄)
最接近晨晨的“外人”,是与赵亮家隔了一个单元的一位婆婆。晨晨出事前的某天下午,孩子在楼下跟着她走。这次晨晨还是要吃的,婆婆带他回家,给他拿了麻花,“他高兴地蹦起来”。“我看娃可怜,脸上肿了,他说是摔伤,我一看就不是。”后来,晨晨又到她家吃过几次饭。她记得晨晨的爸爸曾去她家找过孩子,说“娃不好好学习,不用你们管”。最后一次,孙小倩找上门,直接在屋里打孩子。“她说娃不听话,打死都不用别人管。”
这位婆婆把孙小倩赶了出去,她不允许别人在自家打孩子。回忆起5年前的事,她仍难掩愤怒,但和其他邻居一样,在她眼里,管教孩子是别人的“家务事”,“娃到了别人家里,我就管不了了”。
晨晨成为植物人4年后,2021年儿童节当天,《未成年人保护法》修订案正式实施,增加了“强制报告制度”,规定了9种未成年人遭受不法侵害的情形。同时规定,与儿童密切接触的人员在发现规定的9种情形时,需及时向公安机关履行报案或举报职责。这些人员和组织包括具有密切接触未成年人条件的企事业单位、居(村)民委员会、学校、社会工作服务机构,乃至旅店、宾馆等——报告不仅是责任,也是义务。
事实上,晨晨出事前,他曾尝试逃离家庭。他一共离家出走过三次,前两次,赵亮都在外地工作,孙小倩用扫帚“教训”了孩子,还用电线拴住孩子,防止他再次逃走。第三次是2017年3月初,赵亮在家休息,他和孙小倩决定“测试”一下孩子是否还会出走,两人故意不在家。下午6点左右,晨晨背着书包走出单元楼。赵亮一路尾随,看着晨晨走出小区前长长的坡道,大约一公里后,又走到满是小吃摊位的路口。晨晨停在那里,待了将近三个小时。他没吃晚饭,其间问摊位老板要了水喝,赵亮就蹲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一直没有出现。
晚上9点左右,天早已黑透。一个摊位老板打电话报警,警车很快赶到,把晨晨带上车往小区方向开去。赵亮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后头,途中,警察向晨晨要家长手机号码,拨通后是妈妈柴小媛的声音,他告诉妈妈自己饿,没饭吃。柴小媛随即给赵亮打了电话,得到让她别管的回复。警车到了小区楼下,赵亮跟上去,跟警察表明了身份。
“这人你认识吗?是你爸爸吗?”晨晨点点头。
“孩子头上的伤哪来的?”警察看着赵亮问。
“写作业犯困,磕伤的。”警察没有上楼,让赵亮看好孩子,然后离开了小区。
这是晨晨离得救最近的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文中桔子为化名)

大多数时候,我们根本没得选择

@护花呤龙吉:前阵子俄罗斯国家馆上热搜,好朋友跟风抢了一堆土特产,然后分了一些糖给我,叮嘱我一定要试一试,是她好不容易抢到的。

我怕发胖,所以包裹放在那里好些天没有动。有一天整理房间,要将东西拆封归类,忍不住好奇尝了一个紫皮糖,出乎意料的好吃。

政治我不懂,我热爱和平,但是不得不说,俄罗斯食品真的很实诚,用料足,分量够,味道还都很好吃。

那个紫皮糖,还有焦糖花生仁夹心,都超级好吃,里面的果仁很香,很脆,外面有浓郁顺滑的巧克力,紫皮糖甜中带着微微的咸,还有嚼劲。

还有威化饼,很松脆,是我有史以来吃过最好吃的威化饼干。

这三个好吃程度都令人惊艳,价格还很便宜。一种 500 克只要 30 多元,一种 44 元有 3 包,一包 500 克,相当于 10 多元就有一斤了。说真的,这个价格,这个味道,真的惊呆我了。

以前过年要买糖果,记得有款杏仁糖,一盒就得 200 多,还甜到齁。对比俄罗斯这个经典紫皮糖,却是微甜中有恰好的咸,里面满满的果仁又香又脆,不腻又爽口,一吃就停不下来。

只说味道,我觉得把徐福记呀,百草味呀简直秒成渣,也把一些著名的巧克力品牌秒成渣。

仔细想想,也觉得挺悲哀的。

这些年市场上所见所闻逃不出英美德法外加日韩,它们的审美代表了全世界,它们的品牌也垄断了全世界。

各种资讯一手引导我们去追捧它们输出的价值观和文化,追捧他们商品,其结果是我们的消费欲望,和物质崇拜都心甘情愿为它们买单,科技产品也就罢了,各种日用产品也这样,哪怕价格高高在上,品质并不匹配它的标价。

这难道不是利用它们的话语权优势,不断的去洗脑 PUA 普通的民众吗?

反观俄罗斯,哪怕东西很好,但当这个国家的文化没有优势,在舆论场没有话语权,东西再好也无人问津,甚至从不曾进入我们的消费视野。

想起 2001 年,我去到一个地级市的选美比赛现场。

当时晚会请来一个人来做嘉宾,她是香港亚洲小姐的冠军还是亚军,经常演女鬼之类的配角。轮到她上台,她先和大家打招呼,很敬业也很卖力,但是观众反应平平,态度冷淡。

当她一开口唱,我哇地有惊到,声音条件真好啊,秒杀许多大明星。听她整首唱完,我流眼泪了,唱得太好了,听众完全共情投入。

但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不红,也没什么出头的机会,尤其那个时候机会也不多,像现在还好一点,抖音啊红书啊都可以展示自己。

这件事对我其实伤害蛮大的。

从那以后,我才懂:哪怕你做的再好,但是你不会吆喝,没办法让更多人看见,那你的好,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存在的,等同于被抹杀掉的。

这是最震撼到我的一点。

这是创作者的悲哀,也是受众的悲哀。

我们以为有钱了就可以有选择的自由,但大多数时候,我们根本没得选择。

为什么几乎所有的行业都在劝退?

我愿称之为三种劝退:

真劝退,跟风劝退,装逼劝退。

如果把职业分高低,那分别对应了底层,中层,上层职业。

第一种是真劝退。

生化环材土木工程这些,以及一些很小众不适合大家学的比如天文地理古生物。

真劝退的行业有个共同特点:如果你没有一些和常人不同的东西,你在这行没有出头之日不说,工资待遇还特别差,老板还特别不当人。

和常人不同的是什么?好爹,好导师,好老婆,清北本科,超高智商情商,天赋异禀。

总之,99.99% 的普通人,做真劝退行业,都会过的很不爽。

第二种是跟风劝退。

适合大部分普通行业。

每个行业都有苦有乐,有些人故意把苦的一面展示给你,看上去好像在劝退,但其实他过得并没那么惨。

另外因为确实存在一些很优秀的行业,比如计算机,比如金融,比如师医公。和顶尖的那些行业相比,普通行业确实有不少缺点。

这种劝退,我称之为跟风劝退,因为如果没有真劝退行业的人在四处劝退带起了风气,如果没有顶尖行业做对比,他们是想不起来劝退的。

第三种是装逼劝退。

计算机,医生,金融,律师…… 这些已经站在行业天花板的职业,也在劝退,只能用装逼解释了。

我问过一个在知乎劝退的医生,他为什么劝退。

他说,待遇不好,有危险性。

我问他,什么叫待遇不好,医生的收入还是不错的吧?

他说,买不起一线的房,就是待遇不好。

我说,主任级别的医生都买得起吧?

他说,35 岁买不起就是待遇不好。

我问他,谁 35 岁买得起?

他不说话了。

我问他,伤医事件确实存在,但哪个行业不会遇到砍人的神经病?医生被伤的概率并不高吧?

他说不管,反正当医生危险。

最后我问他,你觉得什么职业不劝退?能比医生还强?

他说,省直和中央部委公务员,比年轻医生强多了。

我说,他们买得起房吗?

他不说话了。

但他还是继续劝退。

我只能说这种人就是在装逼了。

他不是在劝退,他是在享受劝退的过程中,别人告诉他,医生这个行业很好。

欲扬先抑了。

如今再来看看评论区。

一群装逼劝退还在杠。

你和他说年轻赚大钱,

他和你说三十五离场。

你和他说越老越吃香,

他和你说培养周期长。

你和他说容易进体制,

他和你说还买不起房。

你和他说高薪高就业,

他和你说太累不值当。

你和他说别人比他惨,

他和你说不懂他情况。

他是装逼还是真的杠?

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

其实吧,

确实有种职业不劝退,

年轻有钱有闲可以浪,

年纪大了生活有保障。

那个职业名叫富二代,

您要不要考虑下转行?

不过这个职业有门槛,

您的父母需要肯帮忙。

来源:知乎

万维钢:美国的中年人

我今天没有什么长篇大论,我想说一个小侧面:美国社会的成熟度。

中国游客如果到美国短期旅游观光一下,看看美国破败的基础设施,再想想中国漂亮的城市建设和高铁,难免会有一种自得的情绪。但如果你生活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跟老百姓打打交道,甚至哪怕你远在中国,但是你注意到一些细节,你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比如前几天美国西南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37客机发生的重大事故。飞机起飞不久,左侧发动机就爆炸了。机长很好地操控了飞机,用一个发动机又飞了40多分钟,迫降,结果只有一名乘客死亡,七人受伤。事后乘客纷纷对机长表示了感谢,说她有“钢铁般的神经”。

我想说的是这件事儿的一个细节。这个机长叫塔米·舒尔茨(Tammie Jo Shults),她是一位56岁的女性。舒尔茨曾经在空军服役多年,飞的是F/A-18战斗机,而在参军之前,她大学本科学的是生物学和综合农业。

舒尔茨能在关键时刻镇定自若,也许是因为她经历过很多事情。她有不同领域的综合经验,她有能力处理复杂问题。

像这样的人物在美国可以说是车载斗量。再比如2009年,全美航空的一架空客A320客机,也是起飞后不久就发生事故,而且是两个发动机都着火报废,飞机在完全失去动力的情况下,居然奇迹般地在纽约哈德逊河的河面上迫降成功,机上155人无一伤亡。而这个飞机的机长叫萨伦伯格,当时是57岁。

萨伦伯格之所以能迫降成功 —— 甚至他之所以能*想到*在河面上降落 —— 很可能是因为他早年飞过水上飞机。萨伦伯格也在空军服役多年,专门负责调查飞行事故。而加入空军之前,他拥有科学、心理学和行政学的学士和硕士学位。因为这个事故出名了以后,萨伦伯格又成了电视节目的安全嘉宾、演讲家和畅销书作家。

美国有很多这样经验极其丰富的高水平中年人,而且他们都在第一线工作。

像这种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特色的离奇事迹,似乎发生在美国比较多。当然一个很重要的客观原因是中国的飞机都比较新,本身就不容易出事故。

但是不可忽视的另一方面是,中国的人也都比较新。我以前搞物理的时候就有个突出的感受。在美国做个报告,你会发现下面听讲的一大片都是中年人。回中国做个报告,听众几乎全是年轻人。当然这说明中国的未来充满希望,但是这也说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还比较……嫩。

以我接触的经验来看,美国中年人的水平非常高。他们不但很能接受新事物,而且玩的比年轻人还好 —— 而且他们本身就是新事物的创造者。他们才是科学研究和各大公司技术研发的主力。当我看到一个年轻人和一个美国中年人在一起讨论问题的时候,我更多的是看到年轻人向中年人请教。但是在中国,恐怕更多的是工作都是年轻人做。

大概十年前,有个退休的知名物理学家,已经很老了,而且还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他不愿意在家里呆着,每天都到我们物理系上班。物理系给了他一间办公室,但是仅此而已。他没有经费也没有学生,更没有助手,颤颤巍巍行动非常不便。我的办公室跟他很近,我看大家都很尊敬他,但是也没什么人主动找他,毕竟各人都在忙自己的项目。

有一天,老头找到我,说看到我贴在楼道墙上的海报很感兴趣。我们就讨论了一下,他说他有些想法。很快他又来找我,他推导了好几页的公式,而且还整齐地排版打印成了书面的形式!后来我们几个人合作了一篇论文。老人家现在已经去世了,他一直到死,都是一线物理学家。

有这样的人到老都要在第一线做事,你想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而且美国人心目中的“中年”很多时候是相当于中国人说的“老年”。六十多岁别人根本不当你老,该干啥干啥。

我妻子以前在 IBM 公司工作。有一次我们去她的一个同事家做客,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工程师 —— 他一直都是工程师。聊天聊到读书,我说 Kindle 是个很好的阅读工具,结果这位工程师和他的妻子都还没用过 Kindle。我心想看来你们真是有点老了,还把我的 Kindle 拿给他们看。

但是聊到专业技术的时候,我感觉他一点都不老。他是研究打印机的,给我讲了几个技术细节、一些研发的故事,我也没记住。但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他讲到他们搞的一种打印机,打印出来纸张往外排的速度之快,相当于一个人全速奔跑都跟不上。他讲到这时候眼睛里就好像有光一样。

像这种几乎成了精的老工程师,中国能有多少。而且这位工程师的妻子也挺厉害。按中国标准她应该算是一位家庭主妇,但是我聊天中就发现她谈吐不凡,结果是个非常爱读书的人,基本上各种事儿都知道。

我家有个邻居,五十来岁了,还在搞技术发明,正在跟中国合作,准备创业开公司。我还认识一个人,本来是个中学老师,中年被查出癌症不得不停止工作。结果癌症治好之后再次进入职场,重新学习,这回不当老师了,居然成了一个大公司的部门经理。我儿子以前在幼儿园的一个小朋友的家长,也是个工程师,但是居然对物理学很感兴趣,问过我一些特别专业的问题,还把物理新闻发给我看,我还跟他有过一次关于全球变暖的辩论。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上物理课,《量子力学》,班上有两位老人,下课后还问我作业题。我就问他们你们也是学生吗?他们说不是,我们是来旁听的 —— 我们想学习量子力学。

所以美国是真没有“中年油腻”这个说法。

美国的人口出生率大约是2.0,比中国大城市的人口出生率还高一点,但我的突出感受是,美国是一个由中年人运行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做事就比较靠谱,老百姓情绪就比较理性。

有一次我坐公共汽车,正好坐前排就跟司机聊了几句。司机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啊。司机说,听说中国人抢走了很多美国的工作。结果他刚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到我回话,旁边一位中年女性马上就说,“那是美国自己的原因。”

我想这样的老百姓大概不会搞什么抵制中国货的运动。我这么多年来几乎就没见过美国人在公开场合情绪失控的。

去年我儿子要上三年级了,我一看学校网站上的老师介绍,我儿子老师以前的专业居然是体育。我当时心中有点不满,这不真成了“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了”吗?可是跟这个老师一接触,我发现她还真是个好老师。她非常知道给孩子全面的教育,搞了很多跟真实社会有关的教学内容。有一次讲城市建设,她居然还请来了一个真正的城市规划师。但是这位老师仍然在搞体育,她专门请假一周去参加滑雪比赛,还让孩子们上课在网上看直播。

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才能解决复杂的问题。在一个国家经济增长、技术进步的同时,人也必须变复杂才行。美国社会的宽容度高,人们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经历,然后哪怕年龄大一点,仍然有机会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事实上因为经历丰富能力复杂,年龄大不但不是劣势,反而还是优势。

美国有五十多岁的工程师从头创业,五十多岁的女飞行员迎来人生第一个英雄时刻,五十多岁的癌症患者谋求新行业的一个高薪职位,六十岁的物理学家跟年轻人切磋技艺,六十多岁的工程师埋头攻关,六七十岁的市民开始学习量子力学。

据说曹操有一次接见匈奴使臣,觉得自己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就让一个长得漂亮的人假扮自己,他本人装作是个“捉刀人”站在旁边。结果事后人问匈奴使臣魏王这个人怎么样,匈奴使臣说,魏王的确长得不错 —— 可是我看他身后站着的那个捉刀人,才是真英雄。

所以我们看美国强不强不能光看它的机场和高速公路是不是光鲜照人。美国的高科技、大公司和各种先进东西背后站着的那些中年人,才是真英雄。

不喜欢居家办公的理由

周日晚上正式接到公司通知,下周起全员在家办公。预料中的居家办公,它真的来了。还是一样的小电脑,还是一样的居家办公环境,我有一种错觉,时间仿佛退回到了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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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剧照

2020年是全民居家办公的元年。谁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在家办公的一天,所以春节放假前,我也就没把电脑带回家。

公司宣布居家办公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帽子眼镜口罩围巾手套,全副武装地出门。马路上零星驶过几趟车,全然没有年后开工该有的车马喧腾和鸣笛抢塞。偶遇行人,对方和我一样,彼此警惕地保持安全距离,蒙着脸,匆匆赶路。

这一切都将那个冬天衬得格外寂寥与萧瑟。

我一路有惊无险地从公司取回电脑,正式开启了为期一个月的在家办公模式。

头几天还挺喜欢在家办公的,毕竟可以不用早起,不用费时洗漱打扮,也不用辛苦通勤。随着后几天问题的逐一浮现,在家办公的新鲜劲也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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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奏》剧照

首先,缺乏舒适的办公温度。

这要是搁在春秋两季,气温适宜,在家办公总体而言算是一项员工福利。可偏偏那会儿是冬天,还是南方的冬天,对租房子的同学或者和我一样还不配拥有空调自由的打工小市民而言,那可真不好过。

有一个小故事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回我在公车上回复闺蜜消息。她特别惊讶,“你怎么也这么早出门?” 我大实话地告诉她,“当然是为了早点去公司吃早饭和取暖啊。” 闺蜜恍然大悟,一连串正在输入的提示后,手机上弹出一行字,“我也是。冬天我就是爬也要爬去公司。家里太冷了!”

南方的冬天有多冷我自是不必赘述,因为张佳玮在写作《世界上有趣的事太多》时,已经对此做了极为传神细致的描写。

他写道,“南方的冬天像细密周到,睚眦必报的小女人,不凶不躁,可是无微不至,细腻温柔地冷着你。什么时候你忘了她,她就掐你一下,提醒你这是冬天,掐的你一瑟缩。”我一拍大腿,可不就是上海的冬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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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剧照

如我同事那般家里有地暖或者中央空调的中产及以上家庭,冬天在家办公那可是天大的福利。既不必早起,也能让自己沐浴在四季如春的恒温环境中。

但我和我的小姐妹们却愁了,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经济小算盘——这空调,是开还是不开?开几个小时才能合理平衡取暖需求和电费支出?

一方面滋滋燃烧的电费令人心跳加速,另一方面空调的使用感也是让我迟迟不愿使用它的一个重要原因。

家用空调和办公室的专业制热设备到底隔着厚重棉絮被和轻薄鹅绒被的距离。释放暖气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抽走空气中的水分,让我的皮肤绷得跟糊了浆的面具似的,生怕把脸笑裂了。《有趣》一书中对此有着更为精辟的描写,“因为没暖气,所以只剩空调,空调耗电,又干,又很寡淡,好像没放肉的汤、兑了水的酒、虚情假意的接吻,让人暖和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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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的话,我会去找你》剧照

但我实在扛不住冻,于是在电脑边上开了个小小的暖风机。如果说空调运转的电费是吸血鬼,那么暖风机的耗电量差不多是蚊子吸血的程度。暖气刚好能辐射办公区方圆1-2个平方的范围大小,保证了身体的关键部位——手和脚都是暖和的。

而那个热力圈就像孙悟空为唐僧画的结界,脚移出圈的同时魔法就消失了。我的身体因感受到阴冷冬日的气流攻击导致小幅收缩,只能依靠自觉摆动来减缓热量的流失。

某天到了中午时分,同事小姑娘在小群里愤怒地发了条消息,“屋里太冷了!我只能开空调了!要冻住了!我想念办公室的空调,我想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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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女子图鉴》剧照

能让人主动喊出想上班的,除了办公室冬暖夏凉的专业温控设备,还有高清大屏显示器和电脑升降台。

大屏这东西,一旦习惯了,要是突然把它拿走,瞬间觉得干活都不利索了。平常看邮件、做表格、PPT都只要正常倍率。切换到笔记本电脑的尺寸,怎么回事?字这么小?不行,得放大!放大到120%才行。

尺寸放大之后,画面就显示不全。怎么办,只能反复调整放大倍率,适应不同需求,间接降低了我的工作效率。

一想到可能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要和我的小电脑以及简陋的居家办公环境相依为命,我就有点沮丧。但打工人绝不认输——改造办公环境计划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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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版出来》剧照

为了给我的脖子、腰、腿在内的身体零件创造可持续工作的良好生态环境,我从箱子里翻出几十本书,把它们分成三堆。分别用作笔记本电脑,外接键盘以及外接鼠标的简易垫高装置。成功实现站坐交替的办公条件。

每天反复搬运书本的过程尽管有些心酸,但总好过折损颈椎和腰椎。中途老板和我聊工作的事,我也就顺便和他发了两句感慨,“我想念我的大屏,想念我的电脑升降,想念我桌上的智障公仔了。” 年逾五十的老板回了两声呵呵,“现在知道每天出门上班多么幸福了吧。”后面还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有此对比,我终于知道了。

只记得2020年,当我走出家门去公司的那天,惊喜地发现整个世界都换上了绿色。我似乎还能感知到当时阳光照拂在身上的温度和风吹枝叶的生命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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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森林 冬春篇》剧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阴雨低潮盘桓在每日的天气预报中,好天气偶尔露面就让人高兴一整天。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满心期待着能去室外舒展一番,感受春日拂面的温柔。

没想到,居家办公又回归了。还是一样的办公设备,还是一样的办公环境,只不过一晃已经两年了。

出门做核酸的时候,发现小区的花这几日开得格外生动烂漫。白天,飘进屋子里的风被三月的阳光给熨烫过了,吹在身上妥帖又舒适。摆在窗台上的晶石香薰尽管是代表冬天的味道,但随风溢出的香气却不是清冷的,终于有春天的欢快与轻盈了。

春天让人等得如此焦急,却总是过得飞快。那今年的春天能不能等等我们,等我们再次出门办公的那天。那一天应该很快就会来的,我们都期待着,去走进一个依旧灵秀的春天。

连续 3 次失败,我在大厂艰难晋升

文 | 王琳

来源:Tech 星球

胡洁决定辞职,在这个裁员消息多到让人耳朵起茧的春天。

她一毕业就加入了一家超级电商平台,算上实习,马上就要满 2 年。初入职场的 2 年是成长最快,也是晋升最快的 2 年。过去,像她这样连续两个季度绩效为 A 的校招生晋升甚至不需要答辩,晋升成功且不占名额。但现在她需要和大家一起去准备 PPT,答辩,甚至晋升还占了名额。

“情况很严峻,卡得很严格。就连 1 升 2 都卡”,她告诉 Tech 星球。晋升失败,薪资涨幅不多,这让她决定通过跳槽来提高工资,以对冲房价和通胀。

不止她一人有这样的感触。

Tech 星球从字节跳动、京东、百度、阿里等多家互联网大厂员工了解到,今年晋升比往年更难。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2021 年 11 月,中国电商行业 20 年来首次迎来月度同比负增长;曾经创造一年增长 1.5 亿用户神话的抖音,现在正用 “下载一个极速版获得一个星巴克杯子” 的办法来抵抗增速的放缓。

互联网行业从狂飙突进、业务快速扩张到趋于平缓,大厂减少了招聘规模,晋升自然也会更少。大部分员工的心态已经从希望晋升成功,变成了 “不被裁掉就好了”。在大厂晋升,成为了奢望。

业务不再大扩张,晋升机会变少

傅雷正在等待晋升的通知,但他觉得情况不妙,因为往年这个时候,公司就会通知大家准备材料,今年看起来真的像网上传的那样延迟到 7 月了。

傅雷在一家超级头部的本地生活服务平台公司工作,是一名基层员工。去年开始,该公司开始实行新的职级调整,将原有的职级晋升窗口,由一年春 / 秋两次,改为春季一次。同时,由管理者对特别优秀,譬如做出特别重要贡献、成长特别迅速的员工,在秋季给予小范围现金调薪,内部称之为秋季特殊提报。

一位上述公司的员工称,从去年开始公司的晋升难度就提高了。尤其是在秋季小晋升期间,一般不会有人去提报,因为如果提报过不了,主管是要担责任的。傅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晋升失败,内部活水。

晋升一般伴随着调薪,外界认为公司春季晋升的延迟是为了对冲业务压力。

“今年公司晋升比例会缩减吗?” 当 Tech 星球询问一位上述公司的 HR 时,他的回答是:“您觉得呢?这形势,平台企业日子都不好过。”

京东是去年唯一业绩还不错的大厂。去年,京东调整了晋升时间,由往年的 6 月、11 月推迟到了 2 月、9 月,比平时延迟了 3 个月。

多位京东零售集团员工告诉 Tech 星球,今年零售整体的晋升名额并不多。倒是京东国际那边比较多。“这是政策方面的原因,国际那边多是因为之前说了,过去半年直接晋升不占名额。” 一位京东员工解释道。

一位在京东工作 5 年的老员工表示,今年整体的感觉是低 P 比高 P 卡得更严格。他所在的子公司预测整体晋升名额缩减了大概 20% 左右。

百度和美团一样,分为春季大晋升和秋季小晋升。一位参加春季晋升的百度搜索事业部员工表示,今年卡得很严,按照往年 OKR 超额完成的肯定大概率可以晋升成功的,但他身边好几个这样的同事都没有成功。

一位拼多多员工表示,拼多多几乎没有职级概念,所以不存在晋升,但是每年两次的调薪幅度确实很大。

阿里巴巴去年一直处于舆论漩涡,为了稳住和激励 P5-P7 的基层员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获得了一份大规模普调,一些 P6 的员工月薪直接增加了 1 万,或者总包上调 50%。

一位阿里员工告诉 Tech 星球,原来是其他部门的评委决定晋升名额,他们总是被吐槽不懂业务,现在放权给了主管自己决定,不固定几个,但得有充分理由。

字节跳动曾经是业务扩张和招人最激进的互联网大厂之一,去年也陷入了裁员漩涡。一位字节跳动的中层对 Tech 星球表示,今年晋升卡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是公司节约成本的必须。

“升职器” 失效

2020 年年中,在美团已经工作了 5 年多的徐皓决定通过内部活水从美团买菜调整去美团优选。在赴港上市养精蓄锐两年后,美团又一次火力全开。这一年,美团优选上升为战略级业务。

这意味着人力、财力、物力都会向优选倾斜。被给予厚望的新业务,对于很多职级已经停滞多年的员工来说是晋升的希望 —— 更容易做出业绩,同时,一般公司想要发展某个业务时,也会给予更宽松的晋升标准。

但是去年业绩不错的徐皓依然没有晋升成功。” 领导让我再等等,先让团队内的一个老人升一升。” 他告诉 Tech 星球。

今年春节刚过,一个季度就亏掉 30 亿美元的美团优选传出了裁员消息。事实上,2020 年,美团按计划完成了 “千城计划” 后,2021 年,它的核心策略已经从大扩张变为追求毛利。裁员是缩减成本实现毛利的有效途径之一。

本地生活曾被阿里巴巴寄予厚望。2018 年,阿里巴巴联合蚂蚁金服斥资 95 亿美元收购饿了么,最初,阿里希望饿了么的市场份额较美团外卖要实现 “五五开”,认清无法速胜的现实之后,阿里确定要打持久战。

本地生活不是利润中心,没有获得辉煌的战绩,过去,他曾经被称为阿里 “升职器”,但现在一位阿里本地生活员工表示,阿里内部晋升本来就严,考核很多,本地生活更严。

2020 年 7 月,投资了 3 年教育赛道后,字节决定亲自下场。“大力教育‘的品牌,预示着字节的期许:这是个需要耐心的赛道,但字节希望大力出奇迹。”

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字节教育招聘了近 2 万人,却在去年一两个月的时间里裁掉了其中的一半。“已经不指望晋升了,难度肯定提高,不被裁掉就不错了。” 一位至今仍然在字节教育线就职、年薪百万的程序员向 Tech 星球表达了对今年晋升的态度。

一位大厂 HR 告诉 Tech 星球,一般公司的利润中心,主营业务晋升比例是会高于其他业务的。但是公司的战略级业务,早期为了快速扩大规模,会倾向于内部活水,条件之一就是可以更快晋升,不过与业绩高度相关。

而过去一年,美团优选、字节教育、阿里本地生活等这些曾被公司寄予厚望的业务进展并不如预期顺利。蛋糕没有做大,能够分享到的红利自然有限。

相比职级晋升,更看重涨薪

在一家超级短视频平台连续三次晋升失败后,乔佳逐渐失去了耐心。

她曾经几乎要成功了。那一年,公司冠名了央视春晚,她成为了春晚项目的一员。她觉得自己业绩不错,答辩完后直属领导也告诉她基本确定了。但最后她还是没有晋升成功,原因是自己所在的事业部不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

第二次接到通知准备晋升材料时,她仅仅用了一个周末就搞定了,“就是觉得没有希望”。现在她已经不报希望了,只是希望薪资涨得快一点儿,这样她可以攒到更多钱,以应对马上要到来的 35 岁危机。

不止一位互联网大厂员工告诉 Tech 星球,不是所有的晋升都伴随着涨薪成功。

晋升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所有人都想找到其中的规则。一个例子是,阿里前员工李运华从普通程序员到 P9,所有晋升一次通过,后来他曾经总结了一套完整的晋升方法论,这套方法论上线 1 个月,订阅就破万。

但是,在不少大厂员工眼里,晋升是一门玄学。

一位曾经在美团工作的员工表示,自己曾经连续两年晋升都是 S,但就是升不上去。他亲眼见证过,一个二本院校毕业的本科生在晋升时打败了一个清华的本科硕士连读生。原因不是绩效的差距,而是前者更能清晰地表达自己过去一年的工作,且材料美观。

晋升失败,仅靠每年 10% 的普调带来的薪资涨幅并不能获得年轻人对公司的忠诚。他们中的一些人在一家公司工作两年后,会选择跳槽以获得更高的薪资涨幅。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跳槽起码要涨薪 30%,要么就要提高职级。而在一个公司满 2 年再跳槽,几乎是大厂招人的一条隐性门槛。

如果,你恰好是雇主最需要人的时候,就可以拿到更丰厚的薪酬。一位从小米跳槽到字节的员工说,其总包直接翻倍,当时字节正在大力做教育。

上述美团员工最后还是选择了跳槽,这给他带来了不菲的薪资涨幅。“其实职级没有那么重要,可能同样的职级薪资差距能有 50% 甚至更多。” 他表示。

“晋升只是预期管理的一种手段罢了,有了期待才会长期留下来,但是薪资更重要”。一位腾讯员工表示。

这是 Tech 星球接触到的大多数访谈对象的态度。在中概股仅用三个交易日就蒸发掉 2771 亿美元市值(这几乎相当于一个阿里巴巴的市值),裁员消息满天飞的当下,能够上涨的薪资成为了互联网大厂员工为数不多的安慰剂。

(备注:文中胡洁、徐皓、乔佳、傅雷为化名。)

你最好的一条职业建议是什么?

@宝玉 xp:Twitter 上有人发了一个推,说他之前问过一个问题:“你最好的一条职业建议是什么?”,他得到了 1300 多个答案,最后他整理了 12 条最好的建议。

1. 尽可能为别人减少不确定性
– Uber 解决了打车的不确定性
– 亚马逊解决了送包裹的不确定性
– 你也可以通过及时更新项目进展来帮老板解决不确定性

2. 公司比职位更重要

3. 一旦接受了一个任务,无论多小或者多么不起眼,要把它做的特别好,超出别人的预期。

这样你就能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声誉,让别人知道你总能高质量的完成工作。

当你建立了这种声誉,你就能得到更多的机会,更大的知名度,以及更大的成功。

4. 如果我不能信任你,你再聪明都没用。

5. 在你的职业生涯中,陪你走到最后的只有你自己。

不是你的公司,不是你的经理,不是你的团队,只有你自己。

在做你所有职业生涯的决定时,优先考虑你自己。

6. 影响你职业生涯的三件事:
– 你做什么?(工作)
– 你为谁工作?(客户)
– 和你一起工作的人是谁?(团队)

如果你热爱你的工作、客户和团队,你会非常非常幸运。

7. 和一个聪明的能激励你走向伟大的人结婚。

8. 要么能学东西,要么能赚钱。

否则果断离职,去找一个这两者至少占一样的工作。

9. 如果一个问题你不问,那么答案一定是 “不”。

10. 选择你的老板。

你有权选择谁当你的老板,而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很多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一个优秀的老板可以为你的职业发展提供极大的助力。

11. 学会阐明你所做的事情的商业价值,而不仅仅是你的工作头衔或者项目。

不好的例子:“我是一个数据科学家。

我创建了 3 个自服务数据应用”
更好的例子:“我帮助管理层发现了一个可以节约 2300 万美元成本的机会”

12. “职业”,本质是一个营销名词,是由那些经营特定类别的梦想的人卖给你的,而他们在贩卖这个梦想时赚了很多钱。

赚钱,承担风险,有冒险精神。

但不要让 “职业” 来限制自己。

答案可能在杭州手里

从 3 月 13 日晚上 8 点多开始,住在余杭区和上城区的很多人,都收到了物业挨家挨户发放的新冠抗原检测试剂。

要知道,在这两天前国家药监局才刚刚批准了新冠抗原自测产品的上市。实体药店都还没有自测试剂的现货供应。线上平台有了预售商品,但只能预约购买一人份,发货时间也至少需要:

15 天。

即便如此,很多渠道的自测试剂都迅速售罄,排队被捅喉咙的恐惧,深深印在大家的脑中。

到了今天,余杭区和上城区以外社区和学校,也开始了试剂盒子的派发和用法培训。

杭州师范大学仓前校区的学生璐璐告诉社长,13 日下午 7 点,学校开始通知全员试剂盒自测,到 9 点半,就完成了检测上报,并获得全部检测结果。

余杭区的新冠自测,自愿、免费、送上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并且人手一个。和试剂盒子一起送到大伙手里的,还有一份自测教程。8 个步骤,完成整个自测流程,只需要:

15 分钟。

不出门坐在家里就完成自测的舒适体验,让很多人感叹,“换成排队检测,怕是要排整整一个晚上。”

不光是避免了排队引起的聚集感染风险,也省去了短时间核酸检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

杭州人民超前用上的自测试剂,来自两家本土生物技术公司,博拓生物与莱和生物。作为余杭区管辖范围内的上市企业,博拓生物更是承包了提供给百万余杭居民的自测产品。

博拓显然没有预料过自己会因此一夜成名。发放试剂后的第二天一早,博拓便赶忙解释,余杭政府派发自家自测产品,并不是销售行为,而是:

应政府和防疫办要求进行的免费捐赠。

毕竟,没有拿到国内抗原检测试剂的销售相关证书。

在应召余杭政府抗疫需求前,博拓的 rightsign 试剂盒子仅出口销售至欧洲、澳洲。因此,杭州所发放的试剂产品包装和说明书,只有英文。

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余杭区政府不仅联系上了家门口的生产企业,还把百万物资派发到各个街道社区,快速且有序地完成了全民自测:

速度快得试剂中文包装都赶不及印刷。

作为杭州居住人口的第三大地区,余杭区拥有超 130 万的人口总量。也就是说,余杭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超百万人次的新冠自检初筛工作。

余杭区、上城区之后,萧山区、拱墅区、滨江区等也开始在社区、企业、学校发放抗原检测盒,把自测作为全员检测的主要形式。

除了博拓的 rightsign 试剂、莱和的 lyher 试剂,杭州免费派发的试剂还包括艾康、 中翰盛泰、奥泰、协合 、睿丽公司的产品。这些试剂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都是杭州出产的。

社长算了下,除了博拓生物和莱和生物两个本地企业,杭州生产销售新冠检测试剂的企业,至少还有四十多家。

新冠检测试剂市场共有 359 家生产企业。算起来杭州企业就占了:

九分之一。

光在余杭,像博拓这样生产检测试剂盒的医疗工厂就有很多。

有位余杭当地年轻人小季告诉社长,因为去年国外新冠自测需求高涨,这些医疗工厂订单火爆,急需大量赶包装的临时工,工价甚至开到了 21 元每小时。自己因为春节前后比较空闲,也做过一段时间。

小季还说,自己不仅在博拓做过,也在安旭、恒奥、博进几家余杭本地生产企业当过临时工。在工厂里,小季和她的同事们需要操作印刷机器、包装组装试剂盒,还要经常上夜班。

绝大多数时候,小季只需要把试剂、干燥剂、说明书等几样东西装进包装袋里,一小时就能装好几百袋。这些摆放好的袋子,会有专人收走,操作机器封上口。有时候,小季也需要操作移印机器。

活儿虽然简单,但如果达不到产量要求,“就会叫你直接走人。”

去年,是小季和其他临时工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这些生产企业纷纷做起了新冠抗原检测的生意。在国内售价超 30 元的抗原检测试纸,毛利能有 9 成。

博拓的财报也说明了这一点,去年,他们的营收直接增长到了 18 亿多,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收入,来自出口新冠检测试剂。

在医药领域,POCT 诊断试剂可以说是门槛最低的一类。只需要充足的原料(抗原抗体)、一台给样仪、一台切割机,几个临时工, 就能搭建出整个生产线。

共持有公司近 7 成股份的余杭籍老板陈音龙一家三口,身家也随之暴增。

而博拓生物在进入试剂市场前,只不过是一家做医药包装的塑料工厂。实际上,现在的博拓也更像是一家披着生物科技外衣的包装工厂。

从博拓的招股书上可以看到,其最核心的检测发明专利,是通过外购获取的。主要的生产原材料抗原抗体,是向另一家叫做启幸生物采购获取。博拓自己也承认,自产原料用量占比只有 2% 左右。

博拓从医药包装公司转型为试剂生产企业,是在 2011 年。这一年,前艾康生物和艾博生物的吴淑江加入博拓,成了公司的总经理、第二大股东。他也是博拓管理团队内,唯一一个具有生物研发专业背景的高管。

艾康和艾博,都是杭州最早生产检测试剂的生物医药外企。在艾康、艾博这两家大型企业的灌溉下,更多像博拓、安旭、奥泰这样主营检测试剂的生物公司成长起来,甚至实现了上市。

如果翻开这几家上市公司的招股书,就会发现,有不少创始人或者高管,出自艾康和艾博。

大型医药外企的技术,结合杭州活跃的民间资本,催生了大批同一时期迅速成长起来的检测试剂生产企业。也让杭州能够吃上螃蟹,成为第一个大范围用上新冠检测试剂的城市。

这几天,和试剂生产工厂一样忙碌的,是杭州的众多劳务派遣公司。他们忙着帮这些生产新冠试纸的医疗厂招大量临时包装工:

包吃包住,一天能挣 240 块钱。

可以说,杭州通过给自家公司开绿灯,成了第一个在国内率先大面积用上自测试剂的城市。社长还注意到,杭州甚至快速推出了一套抗原结果联网系统,通过扫码上传,就可以在支付宝在线查询抗原检测结果。

如果这条路行得通,那将会彻底改变目前的新冠筛检流程。

上海和深圳疫情四起后,关于抗疫战术的讨论开始松动了。前几天,张文宏医生发了一条微博,言语间已经在探讨放开严格防疫管制的可能性,他开出了六条药方,其中第四条就是:

可以负担得起的广泛提供的居家检测试剂。

显然,杭州是在下一盘大棋。而杭州的企业,或许会成为这盘大棋中的最大获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