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猫的快乐,城里猫根本想象不到

爱猫是我的天性。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便期待家里能够养只猫。当时,村里有猫的人家还很少,我堂哥家有一只,朋友家也有一只,都是肥肥壮壮的田园橘猫。每次找他们玩,我都是奔着猫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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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是一只猫》剧照

于是我三番五次央求我妈:“咱家也养一只猫呗。”却总是被她厉声拒绝:“不行!那玩意太埋汰,成天在外乱跑,啥东西都吃,咱可不养!”

但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因为老鼠太猖狂,我妈终于同意养猫了。猫崽儿是从堂哥家要来的,那只橘猫下了四个小猫,堂哥本来打算把小猫们都拿到城里去卖的,一只能卖十五块钱,卖猫钱够他花好一阵子呢。见我太喜欢,堂哥忍痛送了我一只最好看的。

我家的有猫岁月由此开启。二十年来,家里先后养过一只灰猫,一只狸花猫,一只三花猫,一只奶牛猫,四只白猫,五只橘猫。其中,养的时间最久的是那只灰猫,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七年;寿命最短的是第一只猫,只活了短短三个月;最可爱的是三花,最黏人的是橘猫,最聪明的是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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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猫之城》剧照

在我们老家,所有的猫,不管是黑的白的还是黄的花的,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花花。多年来,我家的花花们,总是让我不断见识农村猫的那些恣意不羁的生活习性。

在农村,猫狗并不算宠物,而是“家臣”——养猫为了捉老鼠,养狗为的是看家。主人不会特意准备猫狗的食物,我家的猫们日常吃得最多的无非是剩饭,里面拌上一些便宜的虾皮或小破鱼,它们却总是大快朵颐。

农村的猫不善于撒娇,唯一撒娇的时刻,就是发现碗里没饭的时候,它们寸步不停跟在主人脚边,头和身子轻轻碰过主人的腿。我经常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它们吃,偶尔开个小灶,任谁都不会拒绝。

农村的猫太自由了,它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室外,只要走出家门,便一溜烟儿似的跑得很快很远,一步翻墙,两步上房,三步爬树磨爪子,身姿矫健,无所不能。也不知道它们平时都会跑到哪里,总之我在室外很少见到家里的猫,即便看到,它们也丝毫不会与我亲近,一点机会都不给,而是快步窜开,好像我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图片《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剧照

我家没有猫洞,白天全天开着门,猫可以自由出入,到了晚上,如果猫想出门,就只能用它们自己的办法:在被窝上蹦来蹦去,蹦到人起来给它开窗。而深夜时想进屋,它们都习惯蹲在窗台边,不停地挠着窗玻璃,再加上几声略带乞求的喵呜,让人不得不理睬,毕竟养了它们就不能不管。

只有寒冬腊月里,它们暂时忘却了对外面世界的执念,沉迷于在热炕头大睡不起,还会不时紧挨着主人。农村的猫,在室内的大多数时间只会睡觉,不像养在城市里的,每天还要定时“发疯跑酷”,就像常年劳作的农民不会刻意去健身一样,农村猫的运动量,在室外早已消耗完成了。

在农村,基本不会有人给自家的猫打疫苗,绝育的意识更是没有。有几次,我家的猫发情时,院子里同时汇集了好几只猫:前院瘸腿的,隔壁脾气爆的,还有从未见过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它们正襟蹲坐,像拿着英雄帖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派掌门,又像背着父母偷偷约会的青年男女,阳光把它们的毛照得亮亮的,风一吹,粼粼舞动。

图片《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剧照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发情的公猫在外面冷不丁嚎叫,声音像啼哭的妇人,撕心裂肺的,总把人吓一跳。

母猫几天不回家,再过一段时间,肚子就大了起来。随后,它们开始在整个房间巡视,一定要找个自己觉得最安全舒适的可以生崽的地方,家人为它们准备的纸箱子还未必看得上。我印象深刻的两只母猫,分别把崽子生在了电视柜里和鞋架的最底部,我们赶也打不走,只能任其这样。

通常情况下,一窝猫崽儿有四五个,刚出生的前半个月,它们眼睛还没能睁开,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哺乳时的母猫最瘦,显得四肢更加修长,无论冬夏,它们除了吃喝拉撒,寸步不离小猫,任由小东西们无休止地吃奶踩奶,如果儿女们因为抢奶吃而胡乱打了起来,母猫就赶忙侧起身来舔舐它们,动作中满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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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奇缘》剧照

我记不清我家养过的母猫们到底生过多少窝猫崽儿,反正等到猫崽儿可以独立吃饭的时候,就会被亲戚邻居们要到自己家。我总觉得猫的际遇神奇,一窝生的,被给到不同人家,就会过上完全不同的日子。

就像我妈说的,农村的猫真的很脏,我曾不止一次看到过我家的猫们,前脚刚跑出家门,就在土地里撒欢打滚。赶上下雨天,如果能及时跑进屋,那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湿湿的小脚印踩得哪里都是,如果没能跑进屋,索性就躲在大大的菜叶子下面,雨停了,身上的毛也干净了,难得洗个澡。

工作后,我在城里也养了猫,楼房里的猫,简直就是“窝里横”的典型代表,一旦走出家门,瞬间就怂了起来。平日里,我的发绳、耳机都不能让猫看到,因为会被它玩得停不下来,但等我回到农村老家,也下意识想要藏起这些小玩意的时候,才发现这对于农村常年逮耗子的猫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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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完美的离婚》剧照

因为工作变动,我曾把一只猫送回老家养,回到家后,它很快就适应了农村的广阔天地,与家猫们打成一片,屋里屋外到处跑,在室外的垄沟里排泄,白色的毛没过几天就变得深乎乎,我不禁想,自由与溺爱,到底它们更喜欢哪个呢?

农村的猫,绝大多数最终难逃“失踪”的宿命,它们总是丢得莫名其妙,没有预兆,离家几天不回来,主人就默认它们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出去找,找也找不到。有人说,它们可能吃了有毒的食物或有毒的老鼠,就死在了外面,也有人说,它们这是不乐意在家生活,跑到山上去当野猫。我也不知道失踪的猫们究竟下场如何,但却从来没有在外面看见过任何一只猫的尸体。

我相信,它们都去山里做大王了!

抻面

作者:阿城

铁良是满族人。问他祖上是哪个旗的的,他说不知道,管它哪个旗的,还不都是干活儿吃饭。

铁良在北京是个小有名气的人,名气是抻得一手好面。铁良有个要好的弟兄,也是个有名气的人,名气是和馅儿。大饭庄,有名的饭庄,凡要蒸包子煮饺子烙馅儿饼,总之凡要用到馅儿的,都是铁良这个弟兄去和。天还没亮就起身,和完一个店的再去和另外一个店的,天亮的时候,一天的活儿干完了。肉,菜,料,和在一起,掺高汤打匀。打匀是个力气活儿,而且还不能上午打好的馅儿下午变稀汤儿了,其中有分寸。

铁良呢,专在一家做。面是随时有客要吃就得煮的。

铁良原来有几股钱在店里,后来店叫政府公私合营了,铁良有些不太愿意,在公家人面前说了几句。公家人也是以前常来店里吃铁良抻的面的主儿,劝了铁良几句。几年以后,铁良知道害怕了,心理感激着那个公家人。

抻面最讲究的是和面。和面先和个大概齐,之后放在案子上沾块湿布“省”着。后来运动多了,铁良说,这反省就是咱们的省面。省好了面,愿意怎么揉掐捏拉,随您便。

省好了的面,内里没有疙瘩。面粉一掺了水,放不多时就会发酸,所以要下碱。下了碱的面,就可以抻了。

有人用舌头试碱放多了还是少了,舔舔,有一股苦甜香,就是合适了。铁良试碱不用舌头,一半儿的原因是抻面是个露脸的活儿,是公开的,客人看着,当面的。铁良用鼻子,闻闻,碱多了,就再放放,“省”碱。

跑堂的数了客人要的数儿,拉长声儿喊给铁良。客人出到街上,靠在铺面窗口儿看铁良抻面,好像是买了一张看戏的站票。

铁良不含糊,当当一手揪出一拳头面,啪,和在一起,搓成粗条儿,掐着两头儿,上下一悠,就一个人长了。人伸开胳膊的长度等于这个人的身高。铁良两手往当中一合,就是两股,再抻再合,就是四股,再抻再合,八股,十六股,三十二股,六十四股,一百二十八股。之后掐去两头,朝脑后一甩,好像是大闺女的辫子飞落到灶上的锅里,客人就笑了,转身回去店里座位上。

锅边儿的伙计用双长筷子搅两下,大笊篱捞出盛到海碗里,海碗里有牛骨高汤,入好面,撒几片芫荽,葱丝儿,带红根儿的嫩菠菜,满天星辣椒油花儿,红,绿,白,啪哒,放在了客人面前。客人挑起一箸子面,撑开嘴吃,热气蒸得额头有点儿亮。铁良呢,和街上的熟人聊了有一会儿了。

五O年代初,镇压反革命,押去刑场的时候还许犯人点路边的馆子,吃最后一口人间食。有个老头子被押在车上,路过铁良的店,说是去阴间的路上得吃口抻面。于是押进去,老头子张口要龙须面,铁良也不说话,开始抻。

铁良几下就抻好了,亲自放面下锅,瞬时捞起,入在汤里双手捧了碗放在老头儿面前。围观的人都伸头去看,说不出话来。老头儿挑起面迎光看看,手上的铐哗啦啦响,吃了一口,说,是这个意思,就招呼上路了。

铁良后来跟人说,这就是当初借钱给我学手艺的恩人,他就是要我抻头发丝儿面,我也得抻出来。

刘梦溪:钱锺书与陈寅恪

打通文史和贯通中西

   吴宓20年代在清华园,一次谈起学问人才,说年龄大一些的要数陈寅恪,年轻的首推钱锺书。陈、钱都是有识人慧眼的吴雨僧所欣赏的人物。陈生于1890年,钱生于1910年,相差二十岁。陈钱并非齐名,但常为人所并提。并提是缘于学,而忘记岁年。

   陈、钱为学的共同特点,一是都精通多种文字。过去研究者说陈寅恪懂二十几种文字,后来汪荣祖先生分析,认为大概有十六七种左右。陈掌握外域文字的独异处,是通晓一些稀有文字,如蒙文、藏文、巴利文、西夏文、突厥文等。他研习蒙文和藏文,是为了读佛经。不了解蒙、藏文,对佛经的原典不能有真切的了解。后来他在清华任教的时候,仍然每礼拜进城向钢和泰学习梵文。钱先生也懂多种文字,包括英、法、德、意、西班牙等国文字,还有梵文。他的懂,是通晓无碍,使用熟练,可写可说。杨绛先生整理的《钱锺书手稿集》,三大厚册,两千五百多页,经由商务印书馆于2003年出版。里面的读书笔记,很多都是各种文字交互使用。其次是,他们都具有惊人的记忆力,读书广博,中西典籍,过目不忘。此两点可以证明,陈、钱都是学问天才。第三,他们都出身于名门,得益于家学传统。陈的祖父陈宝箴、父尊陈三立,是晚清学殖深厚的名宦,吏能和诗文为当时胜流所称道。钱的尊人钱基博子泉先生,是风清学厚的国学大师。强为区分,则陈寅老的出身,不独名门亦为高门。

   不同之处是,陈的学问,直承乾嘉,钱则受外域学术的影响比较深在。我们在陈寅恪的著作中,很少看到西方学术观念和方法的直接使用。可是又不能不承认,陈的西学训练非常之好。他在德国学习研究的时间最长,很多人说他受到德国史学家兰克的影响。我有一次在德国,特别就这个问题向几位研究德国史学的教授请教,他们说没有看到具体证据。只是相信陈的史学考证,可能是受了当时欧洲实证主义史学思潮的影响,特别是兰克史学。钱锺书先生不同,他的著作融中外于一炉,大量直接引用各种西方典籍。他是把中外学问一体看待的,用不同的文字阐释不同问题的相同理念。如果不把钱的学问方式,称作比较文学或比较文化学研究,用他自己喜欢的说法,应该是求得中外学问的打通。

   陈寅恪先生跟钱锺书先生为学的不同,主要在科业门类的专攻方面。陈的专业根基在史学,钱的专业根基在文学和诗学。但他们都是通儒,在打通文史、贯通中西这点上,是相同的。陈的方法是用诗文来证史,文史兼考,交互贯通。钱的方法是打通文史,中西会通。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需要细读深思,才可能发现,陈的著作中不是没有西学的痕迹。譬如他给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写的审查报告,中间使用了“结构”一词。这个概念百分之百是西方的。陈先生不慎露出了一点西学的马脚。陈先生还有几篇涉及比较语言学的文章,使用了西方的学理概念。他对比较语言学情有独钟,尤其在与刘文典论国文试题的信里,谈得集中。傅斯年当年在中研院建立历史语言研究所,跟陈有一定关系,他们都受到德国比较语言学的影响。现在台湾“中研院”的历史语言研究所,名称一直没有改变。张光直先生担任中研院副院长的时候,曾经考虑,索性将历史语言研究所一分为三,语言的归语言,历史的归历史,考古的归考古。当时我恰好在那里访学,他请我在史语所讲陈寅恪。我特别讲到,我顺便提个建议,史语所的名称似乎不应该改。张先生当时在场。后来他私下跟我说,你的想法可能“获胜”,因为史语所很多老人都不同意改。

   陈寅恪先生的著作里,西学的影响不轻易流露。钱先生的著作则融中西理论典例于一炉,处处引用,一再引用,引得不亦乐乎。我们作为晚生后学,读他们的书,感到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读钱先生书,四个字:忍俊不禁。学理是严肃的,学问方式,是调皮的,幽默的。读得一个人老想窃笑。读陈的书,也有叫我窃笑的时候,他考证到佳绝处,直接走出来与古人调侃对话。

   陈的《柳如是别传》,把柳如是和陈子龙的爱情,钱谦益和柳如是的婚姻爱情,写得极其细致入微,当事人的爱情心理都写出来了。钱柳半野堂初晤后,互有赠诗,且钱牧斋已为柳修筑新屋。此时,曾“追陪”柳如是不离不舍的嘉定诗老程孟阳来到钱府,钱柳当时之关系他无所知闻,显然处境相当尴尬。强颜和诗钱柳,诗题作《半野堂喜值柳如是,用牧翁韵奉赠》。寅恪先生考证,诗题的“喜”字系钱牧斋所加。然后发为论议写道:“虽在牧斋为喜,恐在松圆(程号松圆——笔者注)转为悲矣。”(《柳如是别传》,三联版,页529)又此前《别传》亦曾考证,程氏尝往吊追逐柳如是最力的谢象三的已过时的母丧,目的是希望得到谢的周济。因明末的一些“山人”,寅老说,都难免有此种德性。行笔至此,寅恪先生下断语曰:“益信松圆谋身之拙,河东君害人之深也。”(《别传》,同前,页233)史家的职司,文学的能事;文学的职司,史家的能事,陈、钱两大师悉皆具备。

   钱陈辨华夷

   不妨举几宗中国史上的典型学案,以见陈、钱诠解的异同。陈寅恪学术思想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关于种族与文化的学说。这是他学术思想里面的一个核心义旨。他认为文化高于种族。所谓胡化和华化的问题,是文化的问题,不是种族的问题。他的《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和《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两书,以很多考证来辨明此义。晚年写《柳如是别传》,又特别标明,当年他引用圣人“有教无类”之义,来阐释文化与种族的关系。“类”即种族,“教”是文化。“有教无类”,即是文化高于种族之意(参见拙著《陈寅恪的学说》,三联版,2014,页82~109)。这是他贯彻一生的学术理念。

   这个理念的重要性在于,它至今不过时,今天仍然有现实的和现代的意义。如果我们了解陈寅恪的这一学说,就会知道前些年哈佛大学亨廷顿教授的“文明冲突论”不过是一隅之词。亨廷顿说,冷战后的世界,文明的冲突占主要地位,西方文化跟伊斯兰的冲突,跟儒教文明的冲突,将成为左右世界格局的动因。他只看到了文化的冲突,没有看到文化的融合和人类文化追求的尚同。他不了解大史学家陈寅恪的著作,自然不懂得文化高于种族的道理。

   但我这里传递一个学术信息,钱锺书先生也如是说。他说华夷之辨在历史上没有确指,其断限在于礼教,而不单指种族。例证是汉人自称华,称鲜卑是胡虏;可是魏的鲜卑也自称华,而说柔然是夷虏。后来南宋人称金是夷狄,金称蒙古是夷狄,金自己也是夷狄。钱先生的引证很多,很多是陈先生引用过的。但我相信钱先生一定是自己看到的材料,而不是使用陈的材料。他们是不约而冥合,读书广博,取证雷同。《北齐书》的《杜弼传》,记载高祖对杜弼说,“江东复有一吴儿老翁萧衍者,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钱先生说,这是“口有憾,而心实慕之”。(《管锥编》,三联版,页2310)这是钱先生的解释。同样这个例子,陈寅恪先生的称引不止一次,此为陈的说史常谈。

   钱先生引《全唐文》卷六百八十六皇甫湜的《东晋元魏正闰论》一文,其中谓:“所以为中国者,礼义也;所谓夷狄者,无礼义也。岂系于地哉?杞用夷礼,杞即夷矣;子居九夷,夷不陋矣。”(《管锥编》,页2311)显然具有更直接的说服力。然后钱先生又引《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七陈黯的《华心》一文:“以地言之,则有华夷也。以教言,亦有华夷乎?夫华夷者,辨在乎心,辨心在察其趣向。有生于中州而行戾乎礼义,是形华而心夷也;生于夷域而行合乎礼义,是形夷而心华也。”(《管锥编》,三联版,页2311)钱后来对此节作增订,又引元稹《新题乐府·缚戎人》:“自古此冤应未有,汉心汉语吐蕃身。”钱先生说这是汉人“没落蕃中”者。不是由于地域,而是由于文化。钱并标出英文为注,写道:“华夷非族类(ethnos)之殊,而亦礼教(ethos)之辩。”(同上)

   陈、钱在华夷之辨问题上,机杼相同,理路相同,结论相同。但我发现,钱先生的引证,增加了许多文学方面的资料。陈先生在华夷之辨问题上,在种族与文化的引证中,虽也引证元稹和白居易的诗作,但主要是新旧两《唐书》和其他史籍的材料,这是由于他们为学的专业类分各有专攻也。

   陈钱的文体论

   陈、钱的学问里面,都包含有文体论的内容。他们对文体的重视是惊人的,此点大大异于其他人文学者。但陈、钱文体论的侧重点虽有不同,都是文体革新派则一。他们都主张文无定体,不拘一格,力倡文体革新。钱先生在《谈艺录》里对韩愈的“以文为诗”,给予肯定,并引申为说:“文章之革故鼎新,道无他,曰以不文为文,以文为诗而已。”(《谈艺录》,中华书局,1984,页29~30)升华了文章学和诗学的理论容度。陈先生论韩柳与古文运动,对韩愈的“以文为诗”更是大加称赏。他说:“退之之古文乃用先秦、两汉之文体,改作唐代当时民间流行之小说,欲藉之一扫腐化僵化不适用于人生之骈体文,作此尝试而能成功者,故名虽复古,实则通今,在当时为最便宣传,甚合实际之文体也。”(陈著《论韩愈》,《金明馆丛稿初编》,三联版,页329~330)对韩愈的评价比钱还高。

   陈的《论韩愈》写于50年代初,发表于《历史研究》,钱肯定会看到此文。有意思的是,钱先生也一直有写一篇专论韩愈的文章的打算(杨绛《钱锺书手稿集》序,商务印书馆,2003年,卷首),可惜未及动笔而斯人已逝,真是遗憾之至。否则陈、钱两大家共论“文起八代之衰”的文雄韩愈,各出以巨文,该是何等好看。

   对野史小说可否考史的问题,陈、钱的看法约略相同。陈在此一方面持论甚坚,其《顺宗实录与续玄怪录》一文,可为力证。他说:“通论吾国史料,大抵私家纂述易流于诬妄,而官修之书,其病又在多所讳饰,考史事之本末者,苟能于官书及私著等量齐观,详辨而慎取之,则庶几得其真相,而无诬讳之失矣。”(《金明馆丛稿二编》,三联版,页81)陈著显示,以野史小说来补充正史的不足,是陈先生的史家之能事。钱先生涉及此一问题,他引用司马光《传家集》卷六十三《答范梦得》的说法:“实录正史未必皆可据,野史小说未必皆无凭。”盖其撰《资治通鉴》,即曾采及野史小说。钱先生因此写道:“夫稗史小说,野语街谈,即未可凭以考信人事,亦每足据以觇人情而征人心,又光未申之义也。”(《管锥编》,三联版,页443)此可见钱、陈虽都重视野史小说的作用,陈用来直接考史,钱则认为考信人事未必可据,但可以见出当时的人情和人心。

   关于不同作者的著作和作品,有时会出现相似甚或相同的见解和论述,对此一问题如何看待,钱、陈有不约而同的胜解。艺苑文坛,著作之林,不同的作者居身不同地域,彼此互不通问,但写出来的文章或著作,义旨和结论竟然相似或相同。这种现象如何寻解?是否可径以抄袭目之?陈寅恪先生在《论再生缘》一书中,专门讨论了这个问题。他以他本人和陈垣先生都曾撰文考证杨贵妃入道的时间,而结论不谋而合,以此例来说明发生此种现象的原因。他写道:“抗日战争之际,陈垣先生留居京师,主讲辅仁大学。寅恪则旅寄昆明,任教西南联合大学。各撰论文,考杨妃入道年月。是时烽火连天,互不通问,然其结论则不谋而合,实以同用一材料,应有同一之结论,吾两人俱无抄袭之嫌疑也。”(《论再生缘》,三联版,页87)钱先生对此一问题也有类似看法。他在考论《太平广记》一书时,对多种典籍都曾使用以鼋鼉为津梁的典故,是不是存在彼此抄袭仿效的问题,给出了他的论断:“造境既同,因势生情,遂复肖似,未必有意踵事相师。”(《管锥编》,三联版,页999)钱、陈对此一现象,得出了异地易时而同的结论,足可成为学界佳话,而不必怀疑他们是有意“踵事相师”。

   附语

   陈、钱比论粗毕,兹有一事,向读者交代。即钱、陈论学的文字风格是截然不同的。陈1979年离世,显然无缘一睹钱的《管锥编》。《谈艺录》1948年印行于上海,战乱流离,陈未必得观,即观亦未必感兴趣。陈如何评价钱锺书先生,我们无缘得知。但陈的著作,钱肯定是读过的。如前所说,钱应该读过陈的《论韩愈》。还有《柳如是别传》,钱先生肯定也读过。不过钱对《别传》的著作体式和文辞,似颇不以为然。钱先生在与汪荣祖先生晤面或通信中,流露过这方面的看法。

   我对此有一旁证。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和钱先生有通信,他总是有信必复,致使我不敢接写第二封,怕劳烦他再写回函。只有一次,我寄1990年第三期《中国文化》给他,他没有回示。因此期刊有我写的《陈寅恪撰写〈柳如是别传〉的学术精神和文化意蕴及文体意义》,文长两万余字,是为第一次系统阐释《别传》的文章。照说钱先生当时会目验此文,并有便笺给我。结果几周过去,声息全无。我意识到,钱先生可能不赞同我的论说。后来汪荣祖兄告以钱对《别传》的态度,始证实我当时的感觉不误。

   然我对《柳如是别传》的评价,至今没有变化。反而越研究越知其旨趣不同寻常。就以诗文证史的方法使用和创获而言,此著可谓陈寅恪先生的学术制高点。而就陈先生说诗治史的学术历程来说,《别传》不啻为陈著的最高峰。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陈、钱这两座现代学术的高峰,经长期研究而秉持的情感价值和学理价值的坚守。

   来源:中华读书报

2 元退烧药卖 20 年

来源 | 大猫财经(ID:caimao_shuangquan)

最近,东北制药接连上热搜:

前几天,东北制药涉嫌垄断被罚款 1.33 亿元,一口气就把前三季度的净利润罚光了,今年基本白干。

原因是他家作为中国左卡尼汀原料药的唯一厂商,涉嫌价格垄断,使得左卡尼汀原料药从 700 元 / 千克上涨到 8000 元 / 千克,下游厂家生产受限。

但是罚款过后,东北制药的股价却扶摇直上,短短 9 天内,从 6.1 一度冲到 9.3 元,涨幅超过 50%。

这是为啥呢?

原因很简单,投资者们用钱投票,对东北制药的 “野性支持”,大家不问业绩,只看良心 —— 在各种药都非常难买的时候,东北制药的退烧药对乙酰氨基酚片,却只卖 2 块钱一板 20 粒,而且为了防止黄牛囤货,每个人限售一板。

要知道,药店里还有很多同样成分的药,品牌和厂家不一样,价格却千差万别,最便宜的也得二三十块钱一盒,最近更是涨价,甚至能翻几倍卖。

但是东北制药的人说 “这个药我们已经生产半个世纪了,因为老百姓认可,一直坚持生产,始终没涨价。”

这样的定价,实在是打了很多奸商的脸。

药店一直以来是没有固定价格,隔一条街价格就不一样,什么指导价、物价局,通通不好使。现在卖药的生意这么火爆,药店改价格的时候甚至都没时间撕掉老标签,直接贴上新的,把涨价的证据完整留存:15 元,25 元,35 元。

原来,只需要两张标签纸,就可以涨价一倍多。

也难怪,多年一遇的大行情,那还不能割一波算一波。

东北制药生产的不只是退烧药,还有很多品种:

维生素 C 系列产品、磷霉素系列产品、左卡尼汀系列产品、头孢系列产品、磺胺嘧啶、黄连素、维生素 B1、硫糖铝、金刚烷胺、金刚乙胺、抗艾滋病药物等。

尤其是维生素 C,价格之便宜,很多地方表示闻所未闻 ——1.4 元一瓶,里面有足足 100 片,把瓶子塞得满满的。

这真的是东北餐馆的标价和菜量啊!

市面上卖的那些维生素 C、泡腾片之类的,要几十块钱一盒,而且,两种维 C 还不是一回事,东北制药的维生素 C 是药品标准,打着 OTC 标,那些泡腾咀嚼片之类的玩意是保健食品标准。

就这样,保健食品版本的维生素 C 卖得比药品级别的贵了很多,还要不要脸啦?

唉,脸什么的不要,人家的目标是挣钱。某倍健、某生堂这种保健品公司,为了卖产品,开销大着呢:

一,要花钱在电视上电梯里视频平台做广告,

二,要招全国代理区域代理省级代理一步一步分销,

三,要进药店,进商超,进电商开旗舰店。

这些通通要花钱,所以,各个环节都得留利润,产品包装也做得像礼品一样,最后卖个好价钱。

而且,越是中间差价高的药品保健品,在药店或者商超的货架上,放的位置越好,还会被店员强烈推荐。

至于里面的药片成本多少,和售价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对比,东北制药这种公司,别说打广告了,退烧药只弄个塑料膜的包装,维 C 弄个朴素的小瓶子,一看就很土,利润自然也不高,外省的药店都不爱卖,只有东北制药旗下的东北大药房在销售。

东北制药为啥这么任性?

这家药厂 1946 年创建于佳木斯,当时还叫东北卫生技术厂,是东北解放过程中创建的第一个红色制药工厂,1949 年就迁到了沈阳,1953 年更名为国营东北制药总厂。

很快,东北制药总厂就成了国内最重要的制药基地,从葡萄糖、活性炭开始,到各类抗生素合霉素、维生素、黄连素、头孢等等,诞生了无数个 “中国第一”,填补了国内药品生产的空白。

东北制药总厂还援建了 19 个省市的 52 家医药企业,包括著名的华北制药厂,又向全国输送了上千名技术人才,被称为中国制药工业的黄埔军校。

这家药厂还搞过足球,1990 年,国内足坛的霸主,就是辽宁东药队,他们还拿下过亚洲俱乐部冠军杯。当时的辽宁东药队,全队平均工资只有 180 元,而当时的日本尼桑队,是亚洲最有钱的土豪队,拥有 4 名世界级外援。结果,胜者还是辽宁东药队。

这个奖杯的意义,丝毫不亚于二十多年后广州队两夺亚冠。

1996 年,东北制药在深交所挂牌上市。

1998 年初,东北制药研究院成立抗艾滋病药物课题组,开始进行抗艾药物研发。

2002 年 8 月 6 日,东北制药自行生产的齐多夫定(商品名克度)原料药、片剂和胶囊剂,获得上市批准文号,这是我国批准的第一例抗艾滋病病毒药品,结束了抗艾药品完全依赖进口的历史。

不过,东北制药勤勤恳恳工作的同时,也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 不挣钱。

2010 年开始,东北制药出现了连年巨额亏损,到 2012 年,三年累计亏了 8 亿多元。

之后,东北制药又进行了多年的改革,还是没有太大起色。

2018 年,东北制药进行了新的混改,辽宁方大集团成了东北制药第一大股东,从此东北制药变成了混合所有制经济运行模式,走向市场化的路线。

改革当中最狠的一项是连根拔起:东北制药的高管从市委任命改成了市场化选聘,连档案都从市委组织部转到了人才市场。而经营的目标,也专注于做大收入和净利润上。

很快,东北制药的业绩就出现了好转,2018 年当年的净利润就接近 2 亿元。

而方大集团也给东北制药带来一个新传统,那就是给员工撒钱,年会直接摞一个现金墙,一人发一摞钱:

方大集团给其他子公司也是年年砌现金墙发,就连那亏成狗的海航,被方大集团硬着头皮接盘,钱一分还没挣,方大集团也给每个员工发了 5000 现金。

要说这个方大集团,也是个特别实在的公司,遇上事儿了,捐款捐物眼睛都不眨一下:

2020 年 1 月,给武汉捐了 2 亿元人民币。

2020 年 3 月,给辽宁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捐了 1 亿元。

2021 年 7 月,给遭遇暴雨的河南捐了现金 1 亿元和价值 1 亿元的应急救援物资。

2021 年 10 月,给山西捐了现金 5000 万元和价值 5000 万元的应急救援物资。

2022 年 4 月,给上海捐了 2000 万元物资。

2022 年 8 月,给海南紧急捐赠了价值 500 万元的抗疫物资。

2022 年 9 月,给四川泸定捐了 1000 万元现金,用于 “9・5” 泸定地震相关应急,救灾及灾后重建工作。

······

河南暴雨那次,看到方大捐了 2 亿,好多网友当时都在问,这公司卖什么的?我们要野性消费。

结果大家一查,好家伙,这消费可有点不好选啊,炭素、钢铁这样的产品,普通人也不买。唯一能买的就是东北制药的药品,但他卖的都是这两块钱一板的退烧药,一块多一瓶的维 C,这再怎么野性消费各品类都买上,也花不了几个钱,当时网友就无语了。

企业是要挣钱的,毕竟有利润才能生存发展。但是遇到特殊时期,我们需要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不趁人之危。

相比之下,某些企业卖药脱销了不满意,还要在口罩上加中药护体的噱头,再发一笔财,高下立判啊。

不过,新加坡已经下令,禁止宣传某些药能治疗新冠,收拾奸商了。

什么是复阳?

@骨外科主任医师
什么是复阳?理论上来说就是短期内二次感染同一病毒。但是这个理论仅仅是个理论,因为这个的复阳率应该特别特别低。人感染病毒产生抗体,免疫力会维持一段时间,一般情况下在此期间不会感染同一种病毒。像流感一样每年都感染的患者那不叫复阳,那是每年感染了不同的流感病毒。流感病毒的变异比较快,所以预防比较困难。所以我比较纳闷了,是什么人一天天的在恐吓民众?复阳的概念和发生概率又是什么?可以好好说道说道,我也确实没有数据支持,但是我还是有一点医学常识和逻辑的。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上海滩蚂蚁哥

最早是打疫苗任务,也不管人们是否适合打疫苗,疫苗有没有用,各种疫苗的区别,反正就强推疫苗。各个地区推疫苗的方式五花八门,有钱的地方就发钱打疫苗,前期送鸡蛋送牛奶食用油,之后是给几百块钱,再后来能给一千到一千五。各个区还要抢人头,派大巴去别的区抢人打疫苗。这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有的人打了疫苗但是不问就不给钱,主动要了才给钱。没钱的地方就派人上门做工作,甚至是威胁,用扣上破坏防疫的帽子、上征信等手段威胁,逼着人们打疫苗。

之后就是核酸任务,全民核酸。很多人在扎堆做核酸的过程中感染。核酸检测的结果跟做核酸的人有关。因为缺人手,大量非医护人员临时上岗。核酸采样不规范、核酸检测造假,造成了很多人阳性但是显示还是阴性继续在社会面传播疫情;有的人是阴性但是检测结果又是阳性被拉去隔离。每天就这么重复核酸,还制造了很多感人故事:瘫痪老人每天由几个人抬着下楼做核酸;居民冒着暴雪、暴雨排队做核酸;男女朋友做核酸没有保持安全距离和工作人员起冲突;凌晨居民熟睡时突然喇叭响起要求居民们马上下楼做核酸。

还有隔离和防疫任务。小伙子在饭店吃饭没戴口罩被执法人员训斥;一家人在自己家里打麻将被带走说是破坏防疫要求道歉反思,理由是邻居如果看到了有人打麻将也会想打麻将,会有扎堆打麻将造成聚集的风险;农民要下地播种被认为是破坏防疫;牧民要出门放羊被认为是破坏防疫;孕妇没跟居委会指定渠道购买鸡蛋被人凌晨敲门扣上破坏防疫的帽子;临时注册的公司变成保供单位供应天价蔬菜;阳性、密接人员被防疫人员上门强制消毒,冰箱、家具、衣物被喷满消毒剂;一大巴车的人密接被拉去隔离不让下车上厕所,一车人共用一个塑料桶;半夜大巴拉人去隔离走山路翻车;居民楼被铁丝网锁死焊死有紧急情况出不了门。

现在就是突然放开,在防疫期间,药品管控非常严格,对感冒药、发烧药的监控异常敏感,生怕有阳性自己买了退烧药,以此方式“逼迫”潜在阳性人员现身。在药物没有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在人们沉浸在20条调整过往一刀切一封封一片,调整过往粗糙、粗暴式防疫的幻想的时候,突然跟小孩子撒气一样彻底地放开了,你不是反对我一刀切粗暴防疫么?我就彻底放开给你看,嘿嘿😁,不做核酸就不会阳,阳性人员也是绿码,到底吃什么药、有什么症状,各路专家、牛鬼蛇神众说纷纭,专家们前几天还在说后果很严重,有严重的后遗症,几天后立马改口说没事就跟感冒一样,每天各地只有公布的几十、几百例感染者,其他人都是无症状感染者。疫情快速扩散,超乎人们的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买药难,网上药品基本上抢不到,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放开了就中招了全身上下疼痛难忍在家靠喝水硬扛,发出怒吼:“谁跟我说的这叫无症状?!”因为突然放开,居民准备不足,老年人的医疗救助准备不足,是否会造成老年人死亡风险暴增?封城的时候,没有给居民充足的时间采购物资,说封就封,全民抢高价菜。现在放开了,说放就放,全民抢高价药。

布洛芬,想挑对也不简单

到今天,编辑部已经实行居家办公整整一周了,但还是不少同事陆陆续续都感染上了新冠。

其中有几个同事症状还不轻,所以,这两天,群里讨论怎么买药、怎么吃药成了新常态。

因为目前对于奥密克戎,并没有什么特效药, 主要是靠自身免系统杀毒,所以当免疫系统 “杀疯了” 的时候,缓解身体的反应成了大家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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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种信息来看,大家感染奥密克戎后,主要有两个明显症状,一个是 发热,另一个是 疼痛,包括嗓子、头部乃至全身肌肉。

而全身疼痛,主要原因是在发热早期,也就是体温上升期,人体为了产热,会动员全身骨骼肌收缩( 人体表现就是发抖打颤 ),这会产生 大量乳酸堆积,最后就导致了全身酸痛。

恰巧,解决发烧和疼痛,是布洛芬的长项。

布洛芬的学名是异丁苯丙酸,作为一种非甾体抗炎药,能够抑制前列腺素的生成。

而在感染奥密克戎后,你身体发烧、全身疼痛,都和前列腺素有关。

所以,减少体内前列腺素就能明显退烧止痛。

布洛芬的作用就是抑制体内的环氧化酶,而这个环氧化酶是合成前列腺素的关键。

也正是因为布洛芬并不直接作用于前列腺素,所以大家嗓子疼痛了再吃布洛芬,还得撑过前面已经产生的前列腺素的威力。

但说到买布洛芬,市面上品牌很多,各家的包装盒也是一度因为 “骚气” 上了热搜。

如今,这些布洛芬外包装是谁掀起的骚气大作战已经不可考,最后为什么会统一进化成这个样式也已经没人摸得清。

不过不管盒子长什么样,可以肯定的是, 只要是正规药企制作,无论是芬必得还是仁和还是达力克等等品牌,都是有效的。

而针对发热疼痛的不同情况,大家选购布洛芬时,更应该根据自己需求,选择不同的种类。

市面上最常见的就是 布洛芬胶囊 / 片、 布洛芬缓释胶囊 / 片和 布洛芬颗粒 / 悬液。

其实这三者也非常好区分,布洛芬胶囊 / 片就是最基础的布洛芬,吃了就能有效止痛退烧,一般 生效时间会在 1 个小时左右。

布洛芬缓释胶囊就是会 缓缓释放布洛芬的药效,达到长时间( 一般 12 个小时以上 )持续止痛的作用。

但 布洛芬缓释胶囊 / 片相对基础的布洛芬胶囊 / 片,退烧作用就不明显了,所以如果追求快退烧,尽量不要用缓释胶囊 / 片,更不要觉得吃了没用就多吃几片。

因为,布洛芬缓释胶囊 / 片里的布洛芬含量会比正常的高,只是由于缓释包装让人体吸收得比较慢,如果多吃几颗,很容易就超过正常服用剂量了。

而且,这类胶囊 / 片 一定不要拆开或者碾碎吃,不然就影响了缓释功能,还可能会对食道黏膜产生损伤。

第三种就是布洛芬颗粒 / 悬液,这种颗粒状或者悬液的布洛芬主要是 为了方便孩子服用,而且相对来说,它的布洛芬含量相对来说也会比较少。

但布洛芬颗粒里有一种 “王者” :L- 精氨酸布洛芬颗粒。

这种是 L- 精氨酸和布洛芬的组合成药, L- 精氨酸可以促进肠胃对布洛芬的吸收,还能增加布洛芬治疗活性,生效速度杠杠的, 一般服用后 10 分钟就有效果。

这种布洛芬颗粒世超印象超级深,前两年有次牙疼得拿头直撞墙,吃了布洛芬胶囊也等不急它生效。

去药店医生给我推荐了这款,回来泡水喝了之后,几分钟就不痛了,可惜今天翻了下,当年买的已经过期了。

话说回来,对于布洛芬,大家还是要秉承是药三分毒的观念,不是发热就要吃退烧药,一般 在腋温高于 38.5 ℃才考虑吃药,而且吃的时候 尽量按照推荐剂量来食用。

因为布洛芬是通过破坏前列腺素合成,来止痛退烧的。

而前列腺素有着保护胃肠道的功能,所以吃布洛芬后 容易有一些胃肠道的不良反应,导致恶心、呕吐等状况,盲目多吃可能会加大发生不良反应的几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般有 严重的冠心病、心衰疾病史患者;严重的消化道溃疡、出血病史患者;因慢性病治疗,需要联合使用抗血小板药物和抗凝药物的患者;严重肾功能不全患者最好在服用前先咨询医生。

最近就有不少新闻报道上面的几类患者吃了布洛芬后进医院了。

还有一点,因为布洛芬和阿司匹林药物存在交叉过敏,如果 你对阿司匹林类药物过敏的话,那也坚决不能食用布洛芬。

而且 一些复方抗感冒药物就不能与布洛芬同时吃,之前世超一个朋友就是吃了布洛芬又喝了感冒灵颗粒,后来就直接吐了。

当然,布洛芬现在几乎是大家心目中的 “新冠特效药” 了,可能买起来还比较困难,那也有类似效用的替代品。

比如这两天可能大家常听到的 对乙酰氨基酚,它其实有个更为熟知的名字叫扑热息痛,是不是很形象?

它的作用机制和布洛芬类似,都是抑制前列腺素合成,从而解热、镇痛。

但相比较布洛芬,它 主要还是辅助退烧,起效速度效果可能直逼前面说的精氨酸布洛芬颗粒,但对于止痛上可能就比较逊色。

但对乙酰氨基酚也有它的优势, 它对胃肠道的影响相对布洛芬比较小。

再一点就是,其实在不少感冒药,名字里带 “酚” 或者 “ 氨酚 ” 的一般就含有对乙酰氨基酚成分,买不到对乙酰氨基酚,买这类感冒药也有效果。

因为 布洛芬和乙酰氨基酚可千万不要同时吃,从各种研究表明两种药物同时吃并没有明显的增强 BUFF ,反而还 可能增加药物的不良反应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前面提到的世超朋友,吃了布洛芬和感冒灵后吐了,他的那款感冒灵里就含有对乙酰氨基酚。

至于有些人吃了布洛芬感觉效果不明显,想交替用药试试,目前专家们 大多表示不建议,如果实在感觉有需要,尽量在医生指导下进行。

最后,给大家汇总一个一图流:

那些还没感染的差友们,出门还是要做好防护呀。

再怎么说,最好的药就是不得病呀。

来源:差评

过保质期的药

大家是不是有定时清理药箱的习惯,把那些过保质期的药处理掉,至少我是这样的。#过保质期的药能不能吃##
今天看到一个报道,说其实绝大多数的药不存在所谓的保质期问题,只要存储得当,15年也没有问题。
大概是40年前,美国军方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测试,药物的保质期到底能有多久?之所以要做这样一个测试, 那是因为军方存拥有价值 10 亿美元的药物储备,而且还面临着每 2 到 3 年销毁和更换一次供应的艰巨过程。如果保质期长的话,那就可以节约巨额支出。这个测试由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 (FDA) 进行,最终涵盖了 100 多种处方药和非处方药。结果表明,其中约 90% 在原定有效期后 15 年内都是安全有效的。
鉴于这些结果,该测试项目的前任主管弗朗西斯·弗莱厄蒂 (Francis Flaherty) 表示,他得出的结论是,制造商设定的有效期通常与药物是否可以使用更长时间无关。Flaherty 先生指出,制药商只需证明药物在公司选择设定的任何有效期内仍然有效。失效日期并不意味着,甚至不暗示该药物在此之后将不再有效,也不意味着它会变得有害。2000年后,美国各大媒体几乎都报道过这个事件。
自保质期延长计划启动以来,FDA 已批准拜耳的 Cipro、镇静剂 Thorazine、Valium、Tagamet、Dilantin 以及抗生素四环素和青霉素延长保质期。在该计划的第一年,空军向 FDA 支付了 78,000 美元用于测试,并节省了这笔款项的 59 倍,因为它不需要更换药物。
不过,也有一些药是要根据保质期来?前 FDA 有效期合规负责人乔尔戴维斯表示,除了少数例外情况 – 特别是硝酸甘油、胰岛素和一些液体抗生素 – 大多数药物可能与该机构为军队测试过的药物一样耐用。“大多数药物降解非常缓慢,”他说。“很有可能,你可以把家里的产品保存很多年,尤其是放在冰箱里的时候。”
刚刚我把这篇文章转到群里的时候,有人说,天哪,我昨天刚刚扔了两瓶未开封的过保质期的美林。

“阳康” 复工的第一天

北京正在全力推动企业复工复产,实现 “应开尽开”。

12 月 19 日,周一,也是首轮阳性转阴员工复工的重要节点,大街上的车流逐步增多,地铁里有人感慨 “熟悉的北京早高峰” 又回来了。办公楼里,则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人刚刚转阴,也有人自诩 “天选打工人” 至今未被感染。

尽管疫情如疾风骤雨一般袭来,但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又一次展现了它的韧性。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在康复后第一时间重返岗位。他们有餐饮店老板、外卖骑手、健身教练、网约车司机、猎头,在他们的描述下,我们看到了一个重启的北京。

Jessica 资深猎头 “第一天复工地铁里密密麻麻全是人”

复工第一天,地铁里的人特别多,10 号线像赶上出故障似的,密密麻麻全是人。我们办公室还好,一共 20 多个人,到岗 8 个。回来的都是已经转阴的,但室内很冷,大家依然会咳嗽,声音此起彼伏。

我们这个行业的工作形式其实不怎么依靠见面,主要是通过电话。因此疫情造成的影响可能体现在对接和面试的延迟上,基本向后推一周左右。像我目前联系的一些候选人,普遍处于逐渐转阴阶段,尚未完全恢复,下周大概就差不多了。但该做的事情还是正常做,不会取消。

我负责的主要是互联网和软件、高科技等领域,其实对比来看,往年都会有一些融资类的公司和互联网大厂进行招聘,今年真的很少,小公司基本没有。另一方面,看机会的人却很多,尤其是做市场营销的人,可能是各家公司都没有这方面的预算了。之前我们平均每人每周重点做 6~8 个职位,现在最多也就 3~4 个。绝对数量上同样会减少很多,比如大厂往年放出的职位可能达到几十个,今年大概只有个位数。

(图源/视觉中国)

(图源 / 视觉中国)

当然,也不乏一些比较不错的行业,像大家都比较感兴趣的游戏及内容出海,还有电商,相对来说会好一点,未来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招聘岗位增长。

而在这种情况下,相当于逼迫我们做出优化。从前我们做的事,是通过信息获取把所谓的不对称打破,现在有更多公开渠道,对人员把控、流程管理、非公开渠道储备的要求就变得更高,相当于一种洗牌或者说迭代。而且一般公司都会用很多家猎头,我们曾经和某家互联网大厂开职位对标会,结果这个在线会议上有 500 多人(指猎头数量),你能想象吗,生意有多难做。

其实,疫情使小公司的生存难度大大增加,你会特别感慨,有的公司去年拿了一笔特别好的融资,但突然就不行了。还有一些知名的老牌外企,在宏观环境的影响下,某个业务两三年内迅速缩减,令人唏嘘。

在候选人的心态上也是这样。我遇到过很多 35 岁以上、甚至还有 50 多岁的人在看机会,市场又普遍对年龄存在要求,那这样的人要怎么找工作,还有没有工作?这种情况下,大家的焦虑感就会更为明显。

刘锐 三里屯西餐店老板 “阳康之后,回暖要看 5 月”

都说线下要恢复了,但我们的判断是,这一波阳康后,起码要到明年 5 月。今年春节肯定能回家都回了。我们这种身处在北京商圈的店无人问津。3、4 月份是餐饮传统淡季,回暖只能看看 5 月。

去年 12 月 4 月,每逢周六这时候,我们店早早一层就坐满了。现在大家花钱比较谨慎,人均消费也降低了。今年 10 月份,人均还有 160-170 元,最近降到 130 元,去年同比是 190 元,客人点的菜也少了。

一个月前,开业第一天,店里就有员工阳了,被送去方舱,店里全部消杀三天。一直关店到 “新十条” 开放。12 月 6 日开店,我 8 号就阳了,为了维持店里正常运作,安排了员工 “四人轮班制”,如果四个人中有俩阳了,这一班次就不让上,换下一批。

4 个人三天一波,现在基本上都中了。店里只有 11 个员工,直到第四波,才能换上 “阳康” 的人。

之前我有两个烧烤店,两个酒馆,都在最繁华的商圈。但现在,最高一家营业额也就 3000 元。无奈下,只得把前门、国贸店都先关停了,减少人力成本,毕竟开的时候日营业额也是几十块钱,外卖也变少了。5 月开起来的国贸店相当于没开过,一个月 20 万房租,100 万赔了半年。

(图注:大栅栏;来源/作者)

(图注:大栅栏;来源/作者)

我们判断第一波高峰阳过后,起码还得延续两个礼拜。像我们厨师有后遗症,都没有味觉了,尝不出复合味道。估计客人也有这心态,先等等吧,反正还没恢复完全,就先吃一些刚需的。

我们是第一波复工的,能复工的时候就选择复工,但效果不理想。开业时间变短了,以前是全天营业,现在中午不做午餐了。

这很磨人心智。餐饮是一个得滚起来的、有节奏的生意,要让大众一步一步知道我们。丢失节奏后,人员、宣传都不得不变动。像我们十月底,为了宣传,投钱给小红书达人,现在看来都白费,20 多万白扔了。

维持一家老店,其实比做新店力气费太多。

现在没力气再做多余动作,以静制动,是最好的方法。行情好的时候,三四百万扔进去开店都很正常,现在 10 万、20 万都对我们很重要。必须留着现金,宁可走得慢一点,也不能拖垮所有现有的模式。

资本也没有钱,也在缩减开支。这个阶段都不会再投什么。很多投资人都跟我说,别着急,做好自己,静等风来。先保住现有的硕果。先活下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资金链不断,就撑着。

所有的想法,都放到春天再说。这个 “春天”,不是明天开春,是指真正的恢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线下餐饮业,才能真正缓过来。任重而道远。

kk 青年路清吧店主 “只要不是一直亏钱会一直开下去”

我是 12 月 8 号测阳的,店里三个人几乎同时阳了,打乱了我本来想 “分批阳” 的计划。熟客们也都阳了,就关店了。普通人还能严加防范少阳、不阳,餐饮从业者每天接触这么多人,肯定是躲不过了,我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两道杠了。

那个周末,感觉马路上没什么人。朋友酒吧店庆,都没有客人去。尤其是往日热闹的朝阳区,受创最大。体感上,客流量减少从今年 10 月份开始,万圣节都静悄悄。我们从业者也在担心 —— 回不去 2019 年了,酒吧这种非刚需消费可能会下降。

(图注:青年路;来源/受访者)

(图注:青年路;来源/受访者)

这周六恢复营业,明显看着比上周好些了,但客流量最多也只能到往年同期 50%。因为都是熟客,客单价没特别大变化,但消费频次明显降低:往常 2-3 星期来一次的客人,现在一个月都不见踪影,之前天天来的附近熟客,现在一周也就顶多 1-2 次。

房东不是国企单位,他们也有银行贷款要还,能给我们的房租减免额度很低,像之前 “可外卖不堂食”,对他们来说,这都不算关停。但对酒吧这种业态,外卖是一个很吊诡的方案,完全不够格做为一个生意。转外卖是不可能转的。

这三年,对行业都是颠覆式的影响。像我们这种能够撑下来的店,是因为关店成本更高,只要不是一直亏钱,哪怕不挣钱也苟着开,因为转身很难。不像一些有品牌有营销能力的大店,他们有能力和资本去转身,去选择一个更好的店址,更优化过的资产配置,可能是负担得起关店成本。大批悄无声息的小店,要么苟延馋喘,要么默默消失没有下落。

明年还是会比今年好的。自上而下的约束限制,哪怕有新毒株,对客流影响也比较温和。不像今年,反反复复可能会遇到无法正常营业的情况。经常是,今天晚上还好好的,明天就得闭店。

遇到禁堂食的时候,我们会想办法和房东谈降房租。但这波放开后造成的损失,很难要到。因为是自然客流的减少。五六月关那一波关堂食,房东也有适当减免半个月房租。毕竟有两个月没开。因为这三年,倒掉了太多酒吧,房东招租也非常困难的。起码我们这店还能继续开,能帮就帮了。

我第一次开店是 2015 年,那个店很健康。但我和合伙人意识开在民宅终非长久之计,2020 年就把老店关掉,新店挪到了青年路一带。这附近,少说至少有 50、60 个酒吧。现在,三年过去,比我们早开还能持续营业的店,大概只剩两三家了。很多店倒的倒,转手的转手。

前两天还接到电话,问我有没有意向转租。其实现在是一个不错抄底的时机,想开店的,会开始行动了,去接那些现金流断了要转手的店。

如果回到 2019 年,能再选一次,我会开一家规模更小的店,至少运营上能更主动。

Emily 乐刻健身教练 “转阴之后,90% 的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是第一批阳的,天选无症状患者。8 号测出是强阳,11 号转阴。阳了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照顾完同阳的一家人后,上周三就去健身房复工了。这几天,空荡荡的健身房里几乎就只有我一个人。

教练们倒是不受阳不阳的影响,恢复算比较快的,转阴后有不适,也不一定要躺休,有课就去上。但学员都比较小心谨慎。

以往这个时候客量很大的,我有三十多位学员,每天课都是排满的。放开前,11 月随便一天,我都排了 7-8 节课。现在,复工一周,只来了两位学员,上了 5-6 次课。

(图源/视觉中国)

(图源 / 视觉中国)

阳了后的身体还是会有反应,出现疲惫、无力。有过转阴四五天的学员来锻炼,有头晕的迹象,这还只是她原来训练基础的 60%。我就建议,练一次,再缓两天,不能着急。

像正常感冒,其实恢复到锻炼的最好状态的一个标志是不咳嗽。咳嗽会影响心肺,咳嗽严重的话,不建议来锻炼的。

约课之前,学员都觉得自己 “跟之前一样”,没有问题。但其实,90% 的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恢复为主,起码要一个礼拜。我们现在也尽量以小重量训练为主,避免高强度心肺训练,去帮学员慢慢做恢复。

感觉一个较为明显的时间点是 10 号、11 号左右,陆续很多人中招了。我认识的学员、朋友基本上 100% 阳过了。所以我感觉,这个礼拜过后整体恢复就差不多了。

上个月到这个月,基本上所有教练都是 0 收入。我们没有基本工资。不只是乐刻,超级猩猩也是,无所谓阳不阳,有课接教练们就都去带课。刚开始的时候,教练、学员都不怕阳,能去锻炼的就去锻炼。月初健身房还在看核酸,现在店长可能都阳在家,没人查了。

但总体来说,我很乐意看到开放,也能接受短暂的经济损失。之前总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不知何时就又出不去,上不了班。现在,熬是有希望的,放开了就能看到头。

老陈 滴滴快车司机 “不害怕乘客咳嗽,怕自己咳嗽吓着乘客”

像我们跑滴滴的,每天和那么多乘客待在一起,其实很难保证不阳性的。

大家都能感觉到,从 “新十条” 之后,北京感染人数肉眼可见的变多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能感觉到越来越多乘客在车上有咳嗽的症状,我最多就是通通风,心里谈不上害怕,倒是偶尔我自己嗓子痒的时候,不太敢给乘客听到咳嗽声,人家怕的话就不好了。

我还记得在 9 号左右,我在大兴那边接了一个单子,一个女乘客烧得特别厉害,但当时 120 资源照顾不到他们,所以他丈夫背着她坐我的车去医院。

(图源/视觉中国)

(图源 / 视觉中国)

下车时候我感觉她都快昏过去了,最后是我和她丈夫一起把她抬出车外。当时我就觉得,我应该要被传染了。

结果真被我猜到了,我第二天下午发烧了几个小时,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身体也比较好,发了几个小时烧后就完全没有症状了。

其实很多跑车的对病毒都不太担心,但我们真的担心出不了车的情况。很多跑出租、送外卖的小哥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前几个月只要有一个病例,他们就要干坐几天,车子的租金、份子钱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

周一之后,很多人都开始恢复上班了,虽然现在的单子还比较少,只有以往正常时候的三分之一,但我感觉接下来还会恢复得更好,人会越来越多。

小悦 外卖骑手 “最近开始送写字楼的单子了”

我也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当时放开才三五天,我们那个团队就有 8 成的人开始有感冒发烧症状,测出来都是阳性,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所以尤其是那几天,大家叫的外卖没法准时送到、闪送叫不到骑手,其实就是因为很多骑手们都阳在家歇着了。

而且骑手是和大家同步变阳的,居家的人也比之前更多,导致很多地方的外卖都爆单了,送都送不过来。

那几天的单子对送外卖的人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因为运力紧张,运费比往常高了接近一倍,一些长期跑外卖的骑手,那两天如果每天跑十个小时,一天的收入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但同样的市场放在平时可能就只有三五百块钱。

一些兼职跑单的也不错,可以挑一些单价在 13、14 块的单子,一趟送三单,几十块钱很快就到手。整体来看,不管是外卖还是闪送,我们拿到的运费大约是平时的两倍左右。

(图源/视觉中国)

(图源 / 视觉中国)

不过这里有一个误会,那几天有些人看到过一些外卖的运费高达几十元,但我们作为骑手拿到的钱并没有那么多。

我记得那几天大家送得最多的除了日常的外卖,就是各种药,以及可能一单就几十斤的菜,可以看出来,当时大家都在囤菜。

随着阳性的骑手们逐渐康复,这两天运力已经明显充足了起来,价格也回落到比较正常的范围。对我来说,最明显的感觉是,一周前的订单基本都是送居民区,因为大家都在居家或者隔离,这两天开始,越来越多单子是送到一些办公楼,可以感觉到日常生活正在恢复。

陈木一 旅游行业从业者 “用户出行意愿的恢复需要个过程”

我们公司一直是灵活办公,最近大家基本都是居家,但想去公司随时可以去,没什么限制。

我的症状还是起得挺急的,那天凌晨醒过来感觉浑身冷,强撑着把厚被子翻出来,还是不停打哆嗦,而且头像被切开一样疼,后来就开始发烧了,我量完体温一看,39.7℃。

因为每个人负责的工作内容不同,其他同事很难接手和代替,所以即使身体不适,我们还是要第一时间处理和跟进。旅游行业最近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政策层面上的一些变动,必然影响整个行业以及从业者对未来的判断和布局;二是鼓舞人心,随着这个口子逐步放开,普通人可以考虑出去玩了。对我们而言,无论是高层还是员工,我们都觉得看到了希望和曙光。

(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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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的工作量也增加了,比如客服同事,都处于一种加班加点的状态。而且现在就像打仗一样,大家都是一波一波的,你好了你就上,谁不太行那就休息,优先保证完成工作量。

春运即将到来,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大家心理上的恐惧和担忧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最终会落到实处。疫情对各行各业影响都特别大,尤其是旅游行业,多少家小旅行社倒掉,这几年完全是苦苦支撑,需要一点一点补。用户出游意愿的恢复是一个过程,对旅游景点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可能这个地方几年都没接待过这么多人了,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所以配套服务都应该提前准备起来,这样才有利于品牌塑造和未来发展。

我身边好多朋友都失业了,不是他们能力不行,而是因为盘子就这么大,吃饭的人又那么多,不少人正处在求职、求生的状态下。说实话,在我们行业,只要一家公司不把你开除,肯定是不能辞职的。因此,我也希望各行各业能尽快恢复、发展起来,这样大家日子都好过,资金会流动,需求会增长,选择会更多。

南瓜 新媒体运营 “大病初愈我们想吃顿火锅补一补”

我在家休养了一周多,再上班还是挺不适应的。毕竟整个人处于恢复状态,而且很困,难得的是终于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路上人比较少,大厦里的食堂也关着,但我们部门到岗率挺高 —— 因为是集体变阳又集体复工。上上周,公司有了第一个阳性病例,那位同事持续在上班,直到发烧,而这几天内大家都感染得差不多了。

一开始是喉咙痛,我以为是一晚没关空调的缘故,到公司才发现大家发烧的发烧,咳嗽的咳嗽。接下来我的症状就有点严重了,连着两三天发烧,第四天头特别痛还上吐下泻,然后又低温了几天。不过现在已经逐步恢复了。

(图源/视觉中国)

(图源 / 视觉中国)

我的工作是新媒体运营,虽然公司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疫情影响,比如采访外拍行程有所限制,但只要把合同规定的内容生产要求完成就可以了,总体还好。最近的一个感觉是宣传方向上的变动比较大,12 月之前聚焦于防疫,现在就操作一些科普类内容,比如何时能够返岗、家里怎样消杀,以及相对热点的复工复产、快递外卖配送等。

上周海淀区发布倡议,鼓励大家参与外卖配送。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想着自己快好了,闲着没事,要不就注册一下。过程挺顺利的,上传身份证后差不多 5 分钟就通过了审核,需要答题,还有一些线上培训必须观看,考试合格后,周末可以骑着共享单车接单,算是一个不错的新体验。

这三年改变了很多人,其实我也有点想换一份工作,去一家价值观与我自身理念相合的、更具有人文关怀的公司。等行情好一点吧,眼下也不是跳槽的好时机。我还有一个计划是,辞职了就去西藏看一看。不过,我要先去和另一个复工的朋友吃火锅了,大病初愈的我们,得补一补。

Ken 独立咖啡店老板 “担心年轻人都在家里自己做咖啡了”

过去两个月,我家那栋楼先后因为有阳性被封了三次,刚好每次我都不在家,好在等到我阳性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居家了。

我是在 10 号第一次测出阳性,也算是赶上了阳性的小高峰,这小咖啡店也跟着关了一周的门。

这两天算了一下帐,今年快结束了,全年的营业额还没去年高,只能庆幸店小成本低,不然确实挺难的。

昨天刚和其他两个咖啡店老板吃了个饭,大家对北京咖啡店的预期其实都不太一样。

一方面,如果疫情到了常态化的程度,那最起码大家的开店时间可以得到保证,结果就不会太差。但也的确有人担心,要是明年社会上这些年轻人赚的钱少了,没准会有更多人就选择在家里自己做咖啡喝了,毕竟在这里一杯几十块钱,还是比在家要贵很多。

(图源/视觉中国)

(图源 / 视觉中国)

但我自己就不想那么多了,我就盼着过几个月出境旅行能更方便一点,我准备去澳门逛一逛,看看澳门的咖啡厅怎么样,也能买点豆子。日本肯定也要去一趟,当地的朋友都帮我代购了几年的咖啡豆了,得去请他们吃个饭。但韩国就算了,他们太糙了,来来去去都是冰美式。

今天我出门时候还看了一下,路上的车子不少,但我这店都开半天了,也还没见人来,很多熟客都说自己还没转阴,在家躺着。

我也刚好趁这个空档,明天准备闭店一天,去给我的小咖啡店换个新沙发,再有空就把门口的空地收一收,来年天暖了在门外也布置一些座位,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接下来这几天,就等等老朋友们阳性结束,圣诞的时候开个小派对,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庆祝吧。

来源:AI 财经

上海这笼汤包,托起一家安徽人的生计

『有一种说法是,“北京做早点的,十有八九都是安徽人”。这话可能说保守了,全中国的早餐店,似乎大部分都是安徽人开的。在上海的法华镇路,就有这么一家由早餐摊发展而来的汤包馆。15年里,小店托起安徽和县这一大家人的生活,他们也在上海这座城市里,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客人。』

作者 / 李秀莉

摄影 / 张雷

一笼汤包

上海人爱吃汤包是出了名的,出生于北京、祖籍浙江杭州的梁实秋在一篇专门以《汤包》为题的小文里,开宗明义就是关于上海汤包的介绍:“包子算得什么,何地无之?但是风味各有不同。上海沈大成、北万馨、五芳斋所供应的早点汤包,是令人难忘的一种。”实际上,不用从典故文献里找证据,上海人爱吃汤包,从大街上琳琅满目、历史悠久的汤包品牌就可以看出一二来:号称上海元祖级汤包的南翔小笼,至今已有100多年,如今被不少外地人所熟知;拥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国营小吃店万寿斋,则是不少老上海人的最爱;后起之秀老盛昌,凭借“正宗苏州汤包,一口一勺汤”的口号,20年里,连锁店开遍大街小巷……

虽爱吃汤包,但像大多数的舶来美食一样,汤包的发源地并不在上海。根据文献记载,发源地更有可能是古代汴京,即今天的开封。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里写道:“御街一直南去,过州桥,两边皆居民。街东车家炭,张家酒店,次则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其中提及的“山洞梅花包子”是当时汴京72家大型酒店之一。“王楼”的招牌菜,也被认为是汤包的始祖。在后来的数百年间,汤包这一美食开始出现在淮安、扬州、苏州、靖江、南京等江南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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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包追求大火急蒸,现蒸现吃口味才最好

打“南京口味”的法华汤包馆已经在法华镇路上开了15年。厨师李师傅今年40多岁,穿一身白色厨师服,说话带着浓重的安徽口音。李师傅说自己来自安徽马鞍山一个叫和县的地方。2000年,他带着在南京全福楼酒家学到的汤包手艺,来上海投奔表哥阿海,合开了这家汤包店。李师傅说,汤包在制作工艺上大同小异,区别更多是来自馅料的不同。

法华汤包馆面积不大,目测四五十平方米,仅容得下8张餐桌,因为人手少、店面小,可供选择的汤包种类并不多。除了镇店之宝鲜肉汤包,还有颇受上海人欢迎的荠菜汤包、蟹粉汤包等几款。周六下午,未到饭点,馆子已经座满。

“我们家汤包最受欢迎的就是它的汤,清澈,不油腻,又有肉香味。”李师傅颇为自豪地向我介绍。吃汤包,汤为第一,肉馅次之,面皮则次次之。汤的制作方式大致分两种,一种是开封灌汤包所用的水馅,即在拌肉馅的过程中,一边用力拍打,一边往里加水和香油,直到馅料变得像黏稠的粥一样,用勺子一舀,能拉出长丝。相比之下,法华汤包馆采用的则是更普遍的做法——往馅料里加猪肉皮冻。

猪肉皮冻做起来颇为繁琐,分好几步。首先,新买来的猪皮需要在冷水里浸泡半小时左右,等待析出血水,然后再将油脂和猪毛刮干净;处理干净的猪皮被放入清水锅中,烧开后,捞出沥水,搅碎;再将煮过的汤汁滤清,重新放入剁碎的猪皮,加调料,熬煮至黏稠;最后出锅倒入大铁盆里,等待冷却、凝固后,切成小块,包时拌入馅料里。待蒸时,温度升高,猪皮冻化开,重新变为一包汤汁。李师傅说,生意好的时候,店里一天要熬100多斤的肉皮,整个过程下来需要两三个小时,因为处理起来复杂,一些汤包店会用吉利丁片替代,方便是方便,就是吃起来少点肉香味。

既能兜住一汪清澈的汤,还能做到薄而不破,考验的则是包子皮的制作功力,不同于小笼肉包所追求的“暄、白、软”的面皮儿,汤包对面皮儿的要求一般是“薄、韧、透”,最好是既能透过面皮隐约看到肉馅,筷子夹起来的时候又不会破。法华汤包馆的汤包面皮用死面和发面混合制作,既保证了蓬松的口感,又有一定韧性,“半发半不发,薄厚适度”。

法华汤包馆的汤包都是客人点单后现蒸,装在小竹笼里,一屉8个。大火急蒸六七分钟后上桌。因为制作时间长,又得现做现吃,所以没有外卖,只做堂食。在吃法上,汤包也是有讲究的,否则一不注意就要“误伤”自己或旁人。梁实秋的《汤包》里就提到两个小故事,一个客人在咬破包子皮后,汤汁外溢,流到手掌上,一举手又顺着胳膊一直流,最后烫了自己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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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汤包馆采用的则是更普遍的做法——往馅料里加猪肉皮冻

另一个客人则是一口咬下去,将汤汁喷到对面食客的脸上。为了防止此类“悲剧”的发生,人们将汤包吃法编成顺口溜:“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一口闷,满嘴香。”法华汤包馆将其打印出来,贴在墙上的醒目位置。但今年2月搬到这个新的店面时,还没来得及重新贴上这则顺口溜。

安徽一家人

我们最初注意到这家店,是看到一张关于它的老照片:在一栋居民楼里,靠近马路的一面墙被开出一扇窗,窗内是家庭式的厨房,厨房台面上放着一摞用旧的小蒸笼,窗口上方的招牌“法华汤包馆”像是随意贴上去的,没有任何装饰。

就是在这栋居民楼里,法华汤包馆开了15年。直到今年年初,因为营业执照到期,政策要求不能继续在居民楼里经营后,才搬到马路对面的新店。店员都是李师傅的家人:自己的儿子、儿媳,连襟阿海一家。和那扇窗户给人的感觉一样,这是一家家庭小吃店。

2000年,当李师傅带着汤包制作手艺来上海时,阿海和老婆已经在这座城市卖了七八年的早餐。

如果说李师傅是这家店的技术担当,那么阿海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店的决策和统筹者。阿海生于1971年,中等个,偏瘦,戴一顶红色鸭舌帽,坐在椅子上说话时,会双脚并拢,微微佝偻着背,有种属于农民的拘谨和谦虚。他婉拒了以真名接受采访,当我们聊到店里这些年的经营情况,也会谦虚地补上一句:“也没挣多少钱。”

阿海的前半生是由三个城市串起来的,“马鞍山、南京、上海”。南京是“创业”的第一站。那是1992年,在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听说嫂子家的妹夫在南京娄子巷跟着一个师傅做烧饼。师傅也是安徽人,正在招徒弟,不仅教手艺,每个月还能给50块工资,问阿海想不想去。没有考上高中的他正想找点生计,“当时想的不是挣大钱,只要能养家糊口,吃饱肚子就行”。和县仍以种植水稻为主,碰到汛期或干旱,农民一年到头挣不到什么钱。南京距和县仅60公里,隔江相望,因此成为不少和县人在外落脚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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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餐窗口正对的法华镇路,也是上海历史最悠久的路之一

过完年,带着40斤大米,阿海坐上了去南京的大巴。师傅的烧饼店就开在一个国营饭店的门口,卖甜咸两种口味:甜烧饼用白砂糖做馅,外表撒上白芝麻,焦脆香甜;咸烧饼则搭配葱花。一个烧饼5分钱,结完账,饭店会给顾客发个小牌子,作为领烧饼的凭证,圆牌代表甜口,方牌代表咸口,到晚上,根据牌子的数量,和国营饭店一起分账。

做烧饼赚的是辛苦钱,需要每天凌晨1点起来和面,这样到早上,面正好发酵完,等到附近的单位职工上班时,300个烧饼就做好了。早高峰过去,师徒两个人插空吃点早饭,再睡一会儿,到晚饭来临前,再开始卖第二轮。虽然辛苦,阿海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行,“我也能吃得了这个苦”。

学了6个月,阿海开始单干。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南京阿姨开的早餐摊上做烧饼,每个月150元工资。干了3个月,遇到一个同样在南京做烧饼的邻村老乡,“他是自己做的,我是给别人做的,我们一商量,干脆一起去上海闯一闯”。当时,老乡之间都传说上海的烧饼生意好,一年能赚上万元。在传奇故事的刺激下,两个人背着泥炉,兜里揣着70块钱,爬上了开往上海的绿皮火车。到了地儿,一下车,人生地不熟的两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落脚,最后,在车站里睡了一晚,连站都没出,又坐上了回南京的车。第一次闯荡上海滩无疾而终。

回到南京后不久,又遇到另一个老乡。这位老乡曾跟着父亲去新疆做过知青,见过世面,后来受不了在边疆的苦,跑了回来,听说在上海卖早点很赚钱,正想找人一起干。阿海再一次心动了。

这一次,总算迈出第一步,在一个人口密集的上海弄堂里摆了个露天摊儿。当时,大饼、油条、豆浆、粢饭团被称为上海人家的“早餐四大金刚”,天然拥有群众基础,再加上阿海做的烧饼好吃,几乎不费功夫就打开了销路。白天卖烧饼,晚上两人就在弄堂口找个有顶的地儿,将捡来的几张桌子拼到一起,铺上被子睡觉。直到老乡学会烧饼手艺,两个人开始分开单干。1993年,回老家结完婚后,阿海又将老婆带了过来。

像大部分“70后”一辈的农民一样,凭借着一股韧劲儿,阿海一路将早餐摊从弄堂做到菜市场,等2000年连襟李师傅加入,早餐店开始转做鲜肉汤包时,已经进到了门店里。所谓的门店,其实就是寄生在一家餐馆里,“我们给餐馆一点租金,借用人家的营业执照,租门口的一个位置卖,经营到早上10点收摊,不耽误人家中午和晚上的生意”。这种经营方式成本相对较低,但只能卖半天,而且过分倚赖餐馆的经营状况,动不动就要搬家,那几年,从闸北、南市到闵行区,换过不下三四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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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汤包也有讲究,“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一口闷,满嘴香”

2005年,阿海骑着自行车寻找出租的店铺,看到法华镇路上一处民居在招租,立刻将其租了下来。

法华镇

在法华镇路口,阿海指着新店门前的一棵香樟树告诉我,刚来时,这棵树奄奄一息,这些年,在环卫工的照顾和浇灌下,自己看着它一点点繁茂起来。法华镇路也从一条窄窄的石子小路扩展成如今的双车道,夏天,炽热的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叶,洒在路面上。

民间有一种说法是:“先有法华,后有上海。”根据文献记载,因为曾有一条名为李漎(音同从)泾的水道从此地经过,在纵横交错的水系支持下,这里曾是一派热闹的江南市镇景象。镇上还有一处至少建于元朝的寺庙法华寺,新中国成立后,法华寺被拆除,旧址一分为二,东边改建为服装厂,西边划归给了上海交通大学。后来,服装厂又改建为文化创意园区,法华镇路两旁也逐渐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居民楼。

15年前,租给阿海的房子就是这些居民楼其中的一套,位于一层,正对法华镇路街道。当时,上海为了鼓励下岗工人再就业,允许本地人在居民楼里开墙打洞做生意。房东帮忙办理了营业执照,汤包馆就这么开起来了。一开始的名字叫“南京汤包”,但光安徽人在上海开的早点店里,叫“南京汤包”的就有300多家。为了进行区分,阿海干脆将店铺改名为法华汤包馆。

像四散在全国各地的安徽早餐店一样,阿海和李师傅懂得因地制宜,从鲜肉汤包扩展出更适合上海人口味的荠菜汤包、蟹粉汤包、咖喱汤包等,再搭配阿海老婆做的鸭血粉丝汤,小店摇身一变,从早餐变为了全天营业的小吃店。有一次,一个美食节目的工作人员在法华镇路的一家修鞋店修补鞋子,聊到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修鞋店老板家里有个上小学的孩子,经常去店里吃汤包,就跟人家推荐了他们,美食节目找到他们做了一期。生意在口口相传和媒体推荐中慢慢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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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海和李师傅懂得因地制宜,从鲜肉汤包扩展出更适合上海人口味的荠菜汤包、蟹粉汤包、咖喱汤包等

再加上法华镇路交通便利,连接着淮海路、华山路、番禺路、定西路及延安西路等上海的干道,隔壁就是老洋房聚集的新华路。一年一度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就在附近举办,连续半个月,店里因此迎来送往不少游客,包括明星。说罢,阿海拿出手机向我展示和刘晓庆、严晓频、阮经天等明星的合照。

走在午后的法华镇路上,阿海向我逐一介绍,“这里以前是一个东方网吧”“前面以前是露天的菜市场,后来搬到了室内”“这个咖啡馆是后来才开的”。这场景让我莫名联想到龙应台的《我村》,像来到自己的地盘,每一处都是亲切的熟悉感。在老店门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朝我们走来,阿海请我等一下,他走上前,和老人聊起来。老人是阿海的邻居,今年80多岁,唯一的女儿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去日本开餐馆并定居,一年回来一次。前几年,老人的妻子去世,留下他一人。每过一段时间,阿海就带点吃的去看看他。

从20岁来到上海,转眼已到知命之年,小半生时间留在了这座城市,阿海一家也迎来送往着一批又一批客人:一个从幼儿园就开始吃法华汤包的小姑娘特意来店里说,自己写的关于汤包的小作文得了奖;准备移民国外的一家五口在离开之前,到店里再吃上一顿;一个50多岁的居委会胖大姐,前一天还在店里吃鸭血粉丝汤,第二天就传来脑溢血去世的噩耗……

因为社保不够年限,阿海一家至今未在上海买房。小学六年级那年,儿子小卫因为没有上海户口,回了安徽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高考时,几分之差没有考上本科,在上海的一众专科学校里,选了酒店管理。毕业后先去上海迪士尼餐厅当了两年服务员,后来又在亲戚的汤包店帮过一段时间的忙。疫情之后,开始来法华汤包馆做事,顺便学点手艺。法华汤包馆里开始有了下一代的身影。

15年里,除了春节,汤包馆一天不歇地运转,托起全家人的生活。直到今年3月底,上海疫情“封城”,店铺关门。在焦灼的等待中,解封时间被一次次推迟。阿海说,那段时间,最担心的是店可能开不了了。好在解封之后,房东免了几个月房租,老客人也回归了一部分。法华汤包馆可以继续经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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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里,除了春节,汤包馆一天不歇地运转,托起全家人的生活

下午6点多,太阳西斜,社区的核酸检测时间到了,一名店员换上防护服,去小区做志愿者,拿着大喇叭喊大家下楼做核酸。店门口很快排起核酸检测的长队。一个年轻小伙从队伍中走出来,转到外卖窗口,点了份打包带走的鸭血粉丝汤。

“老样子,粉丝多点?”阿海的老婆问。

“这次不用,正常放就好。”年轻人回复。

“看来今天不是自己吃。”

“对的,给别人带的。”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22年第35期)